这天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霍氏科技的霍总照例在视频里和去外地拍戏的老婆绿茶了半天，什么“剧组里的X影帝成名已久，多少肯定有点爹味，他这就是在对你说教，我去找他麻烦！”、“小O现在是顶流，被粉丝捧得目中无人，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总之一个剧组下来，但凡性别为男、稍有姿色的生物，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这不是说女的他就不防了，阴暗批觉得全天下都是他的情敌。

　　等挂断电话之后，霍南景就一秒变脸，又开始阴暗爬行，绝望嘶吼了，离老婆回家竟然还有九十三天零七个小时！他不要活了！

　　霍玦习以为常地看着车里的爸爸，若有所思地表示学到了。

　　一直到送完儿子，霍南景来了顾非臣这边开会，整个人仍有些恹恹的。一张本来挺好看的脸非要玩抽象，搞得整个会议上的人都不怎么敢和这个神经病多对视。

　　当然，霍南景对旁人异样的眼光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他单手托腮坐在黑色的会议桌前，一边用食指时不时地绕着刘海，一边在开会途中溜号查看笔记本电脑上汇总而来的实验数据。第一代的全息舱马上就要上市了，但霍南景对全息系统的研究与改进却并没有停下，目前任何一台启动的全息舱所捕捉到的数据，都会汇总到他的电脑，进行交叉分析。

　　霍南景看这些报告的速度极快，辅助研究的AI已经先进行了第一轮的筛选总结，让数据分析变得一目了然。实验进行到今天，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多新鲜内容了，每个人的测试内容都很稳定，全息也还是那个全息。

　　直至红色的警报突然出现，提示响铃的声音之大，几乎是顷刻间便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灾难预警呢。

　　在所有人齐齐侧目看过来的时候，霍南景也没打算解释，准确的说是没有空解释，他的整个电脑屏幕现在都红了，刚刚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键盘，如今也已经变成了指尖飞舞，全神贯注地快速写下了一行行全新的代码。

　　顾非臣当即就解散了会议室的人。今天算是一个高层之间的小会，没多少人参与，都是他和霍南景信赖的心腹，其实不用担心他们会说出去什么，但顾非臣还是下意识地就提前散会了。

　　并很快就庆幸起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因为当他问霍南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霍南景直接把电脑屏幕展示给了他看。屏幕上有太多不断滚动的数字和代码是顾非臣所看不懂的了，但他还是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有一台正在运转的全息舱的X数值无法监测。

　　不是监测不到的那种无法监测，而是数值过高，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所预设的最大算力。

　　如果用修真小说来形容，大概会更好理解，那就是有人在进行灵根检测时，把测灵根的灵石给直接炸了。

　　当然，现实里的机器并不会爆炸，对人体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毕竟这只是个检测而已。就像是体重秤突然没电了，那并不会影响踩在体重秤上的人什么，顶多是显示屏上无法显示对方的真实体重，仅此而已。

　　但对于被这个X数值折磨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霍南景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因为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啊，甚至可以说是推翻了他此前一直以来的各项研究，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顾非臣该对霍南景说“你冷静”，并试图提出解决办法的时候。但今天顾非臣也没办法冷静，因为这台全息舱的编号他知道啊，儿童全息舱测试版一号机，裴否初前不久刚给他发了微信，说了一下顾临临今天要用于拍摄的事。

　　一言以蔽之，他儿子出事了。

　　要不是霍南景很笃定的表示，这对使用者没有任何危害，顾非臣现在就已经冲出会议室了。事实上，哪怕有霍南景的一再保证，顾非臣也并没有完全放心，他只是在监控霍南景，以免他得出什么不得了的结论，对他儿子不利。

　　霍南景还不知道顾临临为什么会有这么异常的数值，但顾非臣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方向，这肯定与他儿子的金手指有关。他不能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他儿子的人或者事存在！

　　幸好，霍南景根本猜不到这种天方夜谭，他还在崩溃呢。虽然他对外说的是，他也不知道X到底是什么，但作为开发者，他心里肯定是有一个大致的研究方向的，只是概念比较模糊，而且有点过于异想天开了，为免被合作伙伴当成精神病给送进去，他才没有说出来。

　　但他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个所谓的X，就是人类的精神力。

　　精神力足够，就能玩全息游戏，精神力不够，就玩不了。或者说他们目前的研究能力，只能提供大部分人玩的全息舱，少数精神力过低的人还无法被满足。

　　精神值和身体素质有一定关系，却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有的是身残志坚的人。

　　此前的一系列调查研究，也在一步步朝着霍南景这个预想的构架在推进，好比人类的精神值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是人体的各个器官功能一样，小朋友还在发育阶段，精神值就普遍没有大人高，而成年之后，青壮年阶段的精神值，是最高也是最活跃的巅峰期，等过了中年，老年人的精神值又会有一个小幅度的回落……

　　至少，在今天之前，这套理论是真的能说得通的，且越来越接近霍南景的预设。

　　但现在，顾临临作为一个三岁半的小朋友，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击碎了霍南景所有的研究。他不断尝试着提出一种解释，又推翻自己的解释，然后再解释，反反复复，最后满脑子就只剩下了：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眼瞅着霍南景就要崩溃了，顾非臣终于及时摇醒了他：“你冷静。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是一个个例数据而已。”

　　“不，你根本不懂。”霍南景觉得顾非臣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没崩住，说出了X有可能是精神力的猜想。说真的，说完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因为这种一般只出现在科幻小说里的“精神力”，并不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能直接作用于现实，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就会显得虚无缥缈，神神叨叨。

　　但顾非臣对此的接受情绪却依旧良好，他表示，我知道，我懂，我相信你。

　　“你怎么能相信呢？”霍南景反而有点接受不了。他指着屏幕上鲜红的爆表数值，觉得这已经预示着他的设想失败了。一个小孩子的精神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成年人高吧？哪怕真的有，也不可能高到爆表吧？

　　可顾非臣却依旧淡定，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儿子是个天才呢？”

　　霍南景：“？”知道你是个儿控，我也是，但我也没有你这么盲目自信的吧？

　　顾非臣却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精神力的，反正它目前在我看来，就像智商IQ一样。成年人学的东西多了，经验多，自然看起来就要比孩子聪明，但这就能说明全球的小孩都是傻子吗？不能吧，门萨的少年天才比比皆是，而爱因斯坦小时候的智商肯定就已经碾压了大部分的成年人……”

　　顾非臣很少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话，但不得不说，这听起来挺有说服力的。至少霍南景信了，对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之前研究的都是普通人，所以数据就比较套路化。如今只是遇到了一个精神力方面的天才，这并不能说明整套判断系统是错的。

　　他的研究还能进行！

　　以及……

　　“你是不是在暗搓搓地说你儿子是个天才？”霍总终于有空想点别的了。

　　顾非臣见霍南景总算是忽悠好了，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他整了整西装领带，然后表示：“不，我怎么会说我儿子是天才呢？”他可比一般的天才厉害多了！

　　霍南景：= =

　　总之，两位总裁在初步理清楚事情之后，便一致决定前往裴否初的办公室，顾临临的儿童全息舱如今就在那里。

　　小朋友对此还一无所知，依旧在给他姨奶奶尽职尽责地当零食工。

　　他如今已经进入了全息世界，全息舱里有自带的录制镜头，能继续把小朋友在游戏里的表现记录下来。

　　他眼睛一闭一睁，就进入了姨奶奶说的全息世界。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小猫咪甚至无法理解，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就和他在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观众在游戏视频里看到的第一视角，也和他们之前看到的顾临临现实里的第一视角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度让观众都有些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进入全息世界。

　　因为桌子腿还是那个桌子腿，上午的阳光也还是那个阳光，甚至连不得不仰头看着世界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不对，也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甚至是变得更矮了。

　　裴否初在外面也是能看到顾临临如今在游戏里面的画面的，她也在犯嘀咕，不会一上来就什么出差错了吧？明明之前检测的时候，都是进去之前是什么样，在全息世界里面就默认是什么样的啊。

　　在全息世界里是可以改变外观的，每个人都有一次设定初始外观的机会。

　　但在设定之前，第一次进入的人都是默认自己的人类外表的。至少他们以为大家都默认是这个的，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出现过不同。

　　除了顾临临。

　　在观众和裴否初等人还没想明白真相之前，临临大王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抬起前爪，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肉垫。

　　粉色的，软乎乎，梅花形状，从高处跳下时，只要他想，它永远能让他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如履平地。

　　他变回小猫了！

　　临临大王简直开心疯了，因为他终于又有毛毛啦，漂亮的、柔软的、顺滑的毛毛！当下就追着他大毛尾巴转起了圈圈。

　　当小猫咪真好啊真好，要是能变得再大一点就好了。顾临临如是想。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转着转着，小猫咪就真的开始变大了，变得无比巨大。

　　几乎要把整个空旷的全息大厅都塞满的那种大，刚刚还觉得很高大的家具，如今都变成了迷你袖珍版。小猫咪也停止了变大，开始手贱地去想要掰扯每一个小东西。

　　直至爸爸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的，在全息舱里也是能接打视频的。

　　顾临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姨奶奶之前也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进去之后会有AI指引。他的AI指引呢？小猫咪睁着滚圆的眼睛歪了歪大脑袋，在心念一转间，爸爸的视频就已经接通了，一人一猫就这么看到了彼此。

　　顾非臣：“！！！”

　　顾临临对于体格大小的概念还不算很深，倒是在看见爸爸后，就立刻想起了自己小猫咪爱撒娇的猫设，不等爸爸开口，便已经利落地原地躺倒，翻身打了个滚。

　　然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轰轰作响。

　　整个大厅都被搞得乱七八糟，为力求真实感，全息大厅里的所有摆设都不是数据固定的，就和现实里一样，会被推动，也会被砸烂。

　　只有小猫咪还在试图卖萌，觉得自己只是个好几吨重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猫斯拉堂堂登场！

第69章 变成人类的第六十九天：

　　习惯性躺在地上打了半天滚之后，临临大王这辆半挂小猫咪才终于想起来，姨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在进入全息世界之后要念台词。

　　台词是什么来着？

　　小朋友先是茫然的眨眨眼，全然忘了如今正在和爸爸通话，然后才好不容易想起来，神来之笔般就突然开始面无表情的念台词：“原来这个全息舱还有健康版本啊。”

　　就怎么说呢，字正腔圆，一个音是一个音，一看就是“男明星”霍玦带出来的好苗子。

　　事后的弹幕里都在哈哈哈哈，问小朋友到底在和谁原来。

　　这句台词，按照裴否初给的台本，应该是在小猫咪进入全息世界的游戏大厅之后，在受到AI指引、看到功能面板时说出来的。

　　但是吧……

　　拆家小能手心虚地看了看如今面目全非的游戏大厅，不要说指引AI了，他连游戏大厅的本来面目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小猫咪开始一边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一边悄悄用一甩一甩的大尾巴试图掩盖他的罪行。

　　而小朋友虽然没能在正确的时间点说出正确的台词，但大家还是都听懂了的。

　　裴氏准备上市的众多全息设备里，仅“全息舱”这个款式，就分为标准版和健康版，而所谓的健康版，其实就是给“减肥减重”上了一层溢美之词。

　　别问这要怎么减肥，就像裴氏之前发售过的休眠舱能让买家保证睡眠质量一样，反正他们就是能做到。可以在保证买家玩游戏的同时，就轻轻松松把身上多余的脂肪消耗掉。

　　哪怕是本来对全息游戏兴趣并不是很大的人，在刷到这段视频切片时，都忍不住停下了手指，顺着链接就点去了官网查看详细介绍。

　　这个健康版的全息舱在产品设计之初，霍南景就已经看出了灵感来源——顾家父子的小零食之战。

　　当然，健康版的全息舱是严格禁止向未成年出售的，也会在对成年人售出时，在系统里提前设置好禁止未成年使用的安全锁。一旦检测出使用者还未满十八岁，健康版的全息舱就会停止使用。

　　小朋友有专门的儿童版全息舱，自带防沉迷系统，还会自动过滤掉包括血腥画面、不当言论等内容在内的不良信息。

　　两家公司的总裁都有孩子，在儿童保护的设计方面是真的下了很多功夫，一点空子都别想钻。

　　在自觉说完自己的台词之后，顾临临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转动他小老虎一样的大脑袋，看向了视频那头的爸爸。

　　顾非臣是知道儿子在给裴否初录制第一视角的视频的，即便这些视频都能后期剪辑，他此时说的话也很有分寸，甚至可以说他打来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引导并控制儿子不至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不得不说，这个电话打得真的非常及时，就在顾临临变身大猫的关键时刻。

　　大人还在试图控制局面，小朋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是不耐烦和爸爸说话，而是不耐烦爸爸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注意到。临临大王晃了晃自己如今脸颊两边能戳死一串人的长胡须，杏仁眼里充满了“我恨你是个木头”的情绪，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又变回小猫啊？真是急死个了猫！

　　临临大王从来都不是个被动的性格，既然爸爸没有发现，那他就主动提示：“爸爸！”

　　一声清脆的童声之后，小朋友先傻了。

　　顾非臣还在安静地等着儿子说话：“嗯？”

　　“爸爸？爸爸？爸爸？”顾临临又用奇奇怪怪的腔调试着说了好几遍，每一遍的语速和嗓音都不太一样，就仿佛他还在声音的探索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