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地盯着门看了许久，打开门，走下楼梯。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毯子自行铺上地面，把一切秘密遮掩。
人偶管家仍在工作室内等待她，见到她后彬彬有礼地弯腰行礼，很有古典贵族的气质，两只手上沾着的泥巴却破坏了他这副完美优雅地姿态。
他真的有很认真地执行詹岁如让他继续做雕塑的命令。
“你先去洗个手吧。”
趁着小染洗手的工夫，詹岁如开始看他这段时间里的作品。
在听过纪乐乐的赏析后，詹岁如就在工作室的最右边打了一排架子，现在已经被填满了四分之一。这些雕塑占据了架子的左上角，从最左上角开始，斜着往下陈列东西，这是阳染的习惯。
模拟阳光从工作室左边的假窗户照进来，撒在架子与雕塑上。未经精心调制的光影下，暴露了这些雕塑的每一个细节。
还是那么的丑。
啧，真难为言言怎么欣赏的。
詹岁如看得很认真。
她试图从这些丑陋的雕塑中看清它隐藏着的灵魂，最好是能像量尺一样，能够细腻妥帖地度量出每一分每一毫的变化。
她的眼睛可以媲美游标卡尺，她的手可以精准到毫克。可是灵魂的称量单位是什么？
“您在试图改变您的审美吗？”人偶管家在她身后彬彬有礼地问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那你得努力尽快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了。”詹岁如叹气。
“我觉得这并不取决于我，我不得不指出一个问题：您没有给我加装审美模块。”
詹岁如毫无负担地说道：“嗯，所以我就是要为难你，有问题吗？”
人偶管家沉默了片刻：“……没有问题。”
第106章
小染这么乖，詹岁如莫名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
她往椅子上一坐，伸手示意：“来，你也坐，咱们俩谈谈。”
人偶管家听话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你知道外面是哪里吗？”詹岁如问道。
人偶管家摇头。
“你想知道吗？”
“您希望我知道吗？”
詹岁如叹了口气：“换个问题。我把你带出来，这么多天，你对这里是哪不好奇吗？”
人偶管家没有说话，瞳孔中的齿轮飞快地转动着。他运算出了一个“正确”答案，但这个答案却没能说出来。瞳孔中的齿轮慢了下来，一卡一卡的。
“外面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无限研究所。”詹岁如说道。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好像能通过那个模拟户外景象看到距离冲南坡十多公里的研究所似的。
“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一直没关注过。”詹岁如指尖刮着椅子扶手，“我认为这是因为没时间。我之前花费了太多精力在黑市，在了解这个世界，在适应这里。无限已经是个过去时。”
人偶管家安静地听着，他安静的时候一动不动，模拟呼吸和心跳都规律得可怕，瞳孔也不会放大缩小，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在类人与非人之间的诡异，但却又比之前更像真人时多了一种生动。
机器在放弃它熟悉的运算，用它所陌生的血肉在极力地倾听。
“我认为那个研究所里不会有需要我关注的东西，我认为……”詹岁如深吸了一口气，“我认为，我们的世界已经彻底消亡了。”
但是几天前，天师动手的那天，她从扩散开的气息里觉察到了一很熟悉的东西。所以她亲自来查，所以她发布了那个任务。
人偶管家一次又一次地张合着嘴唇。他觉得他应该说出一些安慰的话，但他又觉得这不是詹岁如想要听的。他卡得越发厉害了。
“但刚刚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詹岁如转回头，“小染，他们把那个碎片叫做‘末世片段’。”
……
詹言抻了个懒腰。
和工匠合作任务还是很愉快的，工匠问了些细节后就把积分打过来了。
他照常清了一遍私信箱，看到“老子刚拯救了世界！”已经很久没找他联系了。他们上次聊还是深影问他毕方为什么来北岭市的事儿，在强硬拒绝和他讨论无限碎片的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联系过。詹言是不爽，深影倒像是生怕被他缠着问无限碎片似的。
啧，现在无限碎片都被天师毁掉了，深影不至于还这样吧？
詹言翻开吃瓜系统开始搜深影的瓜条。
【深影找到了黑巢。】
……
【深影干掉了黑巢。】
……
【深影吞噬了黑巢。】
……
詹言：？大佬你要不要这么猛？！
深影现在状态还好吗？不会已经疯了吧？
赶紧去问问！
走近科学：“你没事吧？”
顾见承也是在收到走近科学的消息后才想起来和他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他最近忙着追查黑巢，没空清理异常，双方没什么任务交集，自然而然交流就少了。
但什么叫“他没事儿吧？”
老子刚拯救了世界！：“？”
看到这个灵性的问号，詹言就知道这位大佬又犯病了。
走近科学：“大佬您不声不响就吞了个黑巢，现在精神状态还好吗？”
“需不需要我继续查一下治愈类的超能者？”
“不要放弃治疗。”
老子刚拯救了世界！：“……”
“你在开什么玩笑？”
走近科学：“你后遗症不是犯了吗？”
哦，怪不得走近科学来找他。区区一个黑巢而已，就算以前他也搞得定，更何况他现在有男朋友！
顾见承转了转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忍住炫男朋友的欲望。
上次魔术师问他的时候他就很想炫，可惜不行。至少得等到怪物医生和无限的这些破事儿彻底解决之后。现在藏着对言言来说才安全。
顾见承很没劲地放下手，敲出一行字回复。
老子刚拯救了世界！：“我没事，不用担心。”
詹言刚刷到后面的瓜条：
【深影在恋人的爱护下恢复了精神。】
嗯嗯？
深影谈恋爱了？
就他这破性格还能谈上恋爱啊？！哪位大佬做到的？
詹言好奇心又起来了。然而没搜到！
也是，信息干扰最低的在吃瓜系统里会连身份带姓名一起显示出来，比如犬妖苟侯，信息干扰强的只显示身份，比如他扒马前的爸妈。但是深影这位神秘的大佬恋人连身份都没有，只显示了个和深影的关系。
这什么级别的信息防护能力啊！
超强！
还能解决深影的后遗症，这是位治愈类的大佬吧？不知道他之前的名单里有没有。
詹言很想结交一下。能搞定深影的治愈类，对他爸妈应该也很有帮助吧？
詹言刚准备问一下，就收到了深影的最新回复。
老子刚拯救了世界！：“我有事下了。”
他的头像紧接着就暗下去了。
【深影急着给恋人打电话，退出了超凡论坛。】
詹言：……
呵，下就下，他也有对象！
詹言愤愤地退了超凡论坛。
没过多久，顾见承的电话如约打过来。
男朋友声线低沉好听，詹言很快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詹言：“你猜我现在在哪？”
两个人上次玩猜猜看的时候还是在上个假期。
顾见承盘腿坐在软垫上，面前是海洋宾馆的透明幕墙。
“能这么问，你肯定不在家。”顾见承左手拿着手机，他伸出右手触碰幕墙，墙外的大鱼就跟着他的手游来游去。
听这个语气，言言应该是跑出去玩了。他也想和言言一起出来玩。
这个季节出来玩，要么是往更北的地方看冰雪，要么是往更南的地方避寒。
“还有什么线索吗？”顾见承问道。
一个给线索一个猜，顾见承的范围越划越小。
詹言在温泉池里换了个姿势，水流的声音传到了电话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