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岁如不知道无限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它曾经掌握末世许多年，它有太多机会了。

　　不过，很快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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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言在吃瓜系统里打开了一连串的瓜条面板，它们分栏拼接展示在他眼前，靠着系统备份的功能和他在入网时经过信息流洗刷的锻炼，足以让他粗概地了解各方情况，詹言扫过一遍，发现各方大佬都很靠谱，再没有什么需要他提醒的了。

　　但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他姐姐的马甲！

　　工匠就是姐姐，工匠被无限盯上了，记世录肯定让他姐姐做什么了！

　　詹言把姐姐、记世录，还有怪物医生的瓜条都拖出来，准备深入搜索一下。

　　从收到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姐姐的瓜条变化。瓜条显示他姐一直在调试那个人偶。詹言才不信她只做了这个。她一定还打算干点儿别的危险事！

　　他在搜索栏里键入了“詹岁如”和“无限”。

　　瓜条开始加载，一卡一卡的。

　　詹言往房间里拿了好几袋甜面包，并把它们捏成了面包丸子。他今晚一定要把无限究竟想让他姐干什么给挖出来！

　　姐姐的瓜条刷新了。

　　【詹岁如给家人发了一条假消息，说她要去参加一个艺术沙龙，大概需要一周左右。】

　　詹言的手机紧接着就响起了消息通知，她姐的小小谎言在屏幕上滚动着。

　　他抿紧了嘴唇，吃了一把面包丸子，开始戳姐姐那个正在加载中的瓜条。

　　在他戳中那个瓜条的时候，烛龙的祝福在他身上震荡，时间的力量比面包丸子恢复的精神力更快地钻进了被选中的信息。

　　时间如环，首尾相接，时间如轮，滚滚向前。

　　时间既是循环的，又是向前的。回环与向前的时间洒落尘埃，对不了解它的人掩盖了旧日的隐秘。

　　强大的精神可以穿过时尘的幕帘，烛龙的祝福则可以拨散它们的遮掩。

　　时间的尘埃将再也不会遮蔽他的眼睛。

　　詹言毫无准备，头磕在床头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瞬间入梦。

第196章

　　烛龙之力很好使，他没醒，顺着重力慢慢侧滑着躺到床上。

　　梦境如星空，在信息之主破碎的神通力下缓缓旋转，定位到他所追寻的地点。纤薄的尘埃笼罩着星辰的过往，时间之轮缓缓旋转，穿过细碎缥缈时尘，流淌出沉默的过往。

　　梦境捕捉到了第一个信息：

　　“疯狂。”

　　发疯是一个过程。

　　世界可以被重启，时间可以被重置，然而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被抹平。

　　时间会留下尘埃，灵魂是最好的刻印者。

　　就像会梦见烛龙的栾老爷子，旧日的印迹总会在某些时刻浮现。

　　“物质的时间可以被重置，但灵魂不会。记忆会被覆盖，但灵魂拥有时间的痕迹。”

　　“所以，如果连灵魂都破碎了……”

　　詹言听到一声轻柔的叹息。

　　这是一个空灵的女声，好像来自遥远的过去，穿过细碎闪烁的积尘。旧日的声音在今日回响。

　　詹言情不自禁想去顺着这个声音寻找，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一些东西遗落在了过去。

　　可这不是他今日梦境的定位。

　　星空倏然拉进，他被安置在一个熟悉的地方——他曾经梦见过几次的末世世界。

　　但这一次他获得了一个更高的视野，这更像是一种“知觉”，不需要看，不需要听，不需要整理外界的信息，它们已经流淌在了他的心里。

　　精神力是灵魂的附属，有的精神力会在打磨中被消磨，有的精神力会在打磨中日益坚韧。

　　末世是一个被不断重启的小世界，它被截取成一个片段，不需要过去，没有未来。只保留副本所需要的时间段，打成一个不断循环的结，迎接着来来往往的玩家们。

　　循环的时尘在灵魂中积累，每一次死亡的痛苦都将留下印记。

　　一层伤叠着一层伤，最后积累成厚厚的茧。直到轮回再一次开始，无限的力量再也无法穿过厚厚的茧，覆写旧日的记忆。

　　戎岁开始头疼，开始做梦。

　　“我又做梦了。”詹言看见自己站在高塔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外面。

　　基地运转，人流往来，遥远而生机勃勃。

　　戎岁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阳染走到她身后。

　　“我梦见我死了。你带着幸存的人们离开后，又独自返回了基地。你在废墟里找到我的遗骸。”

　　戎岁声音平静。

　　阳染几乎要为她所描述的内容战栗。他仿佛已经看见那个景象，好像能感受到自己跪在废墟里，怀里抱着她再也不会回应的身体。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绝望痛苦的呜咽，就好像他已经经历过那个场景，无数次。

　　“不要这么做。”戎岁说道。她的声音仍是平静的，只有隐藏的一丝沙哑泄露了她被噩梦折磨的疲倦。

　　“如果我死了，你要带着他们他们离开，建立新的基地。”她低头俯瞰窗外。

　　一个才结束轮值的力量系异能者拎着食物回到家，他的孩子欢呼着跑向他，被他单手抱起来。他们亲昵地抵着额头。

　　他们的植物系异能者背着一筐蔬菜，匆匆登上前往研究室的车。

　　“你要活下去，带着还活着的人一起。”

　　“岁岁姐！”阳染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虚弱的呜鸣，几乎无法忍耐地打断她，“岁岁姐……”

　　他勉强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你之前不也讲过我死去的梦吗？你会在那些梦里独自去找黑巢，你。”

　　阳染的嘴巴突兀地闭紧了。他想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一些，就好像这些梦是虚幻可笑的，没什么可值得在意的。但他发现自己无法轻松地说出在那些梦里戎岁的结局。

　　戎岁转过身来看他，漆黑的眼睛平静认真：“那不一样。如果你死去，我自己无法坚持太久，迟早会在守护新基地的持续消耗中被拖垮。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我应该在状态最好的时候去解决那两个黑巢。只要它们没了，怪物不再是无穷无尽的，人们就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清理掉所有的怪物。这是最好的选择。”

　　“梦只是梦而已。”阳染在她认真的目光下战栗。他不想听她这么认真地讨论这些梦，就好像这些会真实发生一样。

　　詹言在戎岁的视角听着这一切。

　　可是，在那些工匠死去的结局里，戎岁撕开第一个黑巢后，她的异能核心就会濒临破碎，她还活着，可是她总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向第二个黑巢。

　　她明知道这个状态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杀死第二个黑巢。

　　“走吧。”戎岁的精神力不稳定地波动着。

　　她转过去，不再看阳染。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离开这里。”

　　持续的头疼和噩梦折磨着她，起初她以为这是因为她对未来太过担忧，但后来她开始发现这些梦的不同寻常。

　　灵魂在看不见的地方挣扎，忍受着伤口的摩擦不肯被覆写。

　　她的精神力开始变得不稳定，现在甚至会无法自控地在身边产生精神力风暴。没有人能承受她的精神力风暴。她会杀死他们的。

　　基地里的其他人试图帮助她，他们以为这是因为守护整个基地使得她的异能压力太大的缘故。直到她不稳定的情绪在一次会议中导致了暴怒的精神风暴。

　　人们开始认知到，希望基地的领主，他们最大的保护者，正在疯掉。

　　戎岁知道那不是压力的问题。

　　她的精神力越强大，痛苦和噩梦就越剧烈。

　　发疯是一个过程。

　　一个没有人能理解的过程。

　　高塔很好，这里有最好的精神力过滤和阻断系统。哪怕精神风暴发生，也不会传到外面。

　　阳染眼睁睁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他开始发抖，两只手死死握着，指甲陷进肉里，胳膊绷紧到疼痛。

　　这里是他为戎岁打造的武器，他曾经得意地带她参观、向她展示。现在这里成了她的囚牢。

　　阳染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精神系物品，只要他能制造出可以替代岁岁姐精神壁障的防护，就能把她从压力中解脱出来了，她就不必再忍受头疼和噩梦，也可以从高塔中走出来！

　　一次轮回，两次轮回，三次轮回……自从那个戎岁把自己关进高塔的轮回开始，阳染每一个轮回都没能研究出来精神系物品。

　　是不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多？是不是因为他的异能还不够强大？他需要制作更多的东西、更多更多，直到他的异能升级，直到他能制造出来……

　　在某一个轮回当中，当其他人把他从工作室里拖出来的时候，阳染第一次听从了别人的劝说，他停下了。

　　时间的尘埃在他的魂魄中积累，轮回的伤痕叠加出了改变的印记。

　　他憔悴不堪，衣衫凌乱，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静得让人害怕。

　　他与基地内除了戎岁外最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谈了谈。

　　“你不可能制造出精神系物品的。”席曼苦劝他，“制造是一种物质能力，和精神完全是两样。大家都在努力锻炼，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接手戎岁的责任了。她可以休息，一切都会变好。你要是把自己拖垮了，到时候她好了，你倒了怎么办？”

　　物质，和精神。污染同时作用于物质和精神。

　　阳染是纯物质类的异能者，他可以制作出抵御物质污染的道具，却无论如何都对精神没有办法。

　　“我知道了。”阳染说道。

　　他开始明白。折磨戎岁的不是压力，不是她运用精神异能的压力，而是她的精神异能本身。

　　戎岁的精神风暴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突破到高塔外。

　　高塔拦住了精神风暴，却已经阻挡不住她的精神威压。

　　咆哮的精神力如同海啸，将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卷入狂风骤浪。

　　阳染在一次深夜里惊醒，等他披着衣服匆匆跑出住所之后，却看见了高塔外卷起了犹如实质的精神威压。

　　雪白的精神力如大海上的泡沫，咆哮着拍向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