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澜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医生。
“是心脏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受凉高热下的肺部感染,但好在不严重,咳血是因为咽喉毛细血管破裂,都控制住了。”
楚易澜的瞳孔泛出一种无机质的幽光,闻言轻轻颤抖了一下。
沈连很快被推出来,身上插了一些管子,转运床在楚易澜身边停下,楚易澜一手重重按在床边,认真看着沈连,青年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脸色过分苍白,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似的。
没事了。
这三个字终于实质化,让楚易澜裂缝横生的世界停止了轰轰进行的毁灭。
沈连被送往独立的病房观察,从他失踪到现在,楚易澜一直精神高度紧绷。担心一个接一个躺下,孙秉赫建议楚易澜先去休息,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今晚……”楚易澜沉声:“辛苦你了,派人将整个一层保护起来,你找个地方睡一觉。”
孙秉赫闻言也就不劝了。
四下寂静,楚易澜隔着房门玻璃贪婪注视着沈连,他现下除了这个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路赶来楚易澜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楚常戚算什么?这次抓不住就下次,明明不想将沈连牵扯进来的,最后却让这个人承担了全部。
沈连睡着了也不觉得疼,意识浑浑噩噩的,梦到了一些上辈子的琐碎事情,一会儿跟朋友滑雪,一会儿在高级会所跟人喝酒,瞧着倒是缤纷多彩,其实挺没劲的,等那张俊眉深刻的脸闯入脑海,短寸,西装,沈连瞬间就来劲了。
而他这一睡,就是四天。
期间楚易澜终于能搬进病房,却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宁斯衔也在,沈连的身体情况之前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同这边的专家会合。
情况稳定就是好消息,至于一些天价进口药跟昂贵的治疗,都不算事。
楚易澜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睁眼心慌的厉害,唯有转头看一眼昏迷的沈连,再探探他的鼻息,才能平和下来。
“你是不是生气了?”楚易澜低声。
他作着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沈连眼皮微微颤动。
外面寒风刮了一夜,楚易澜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他迷蒙间感到身侧似乎动了下,刚要睁眼,就被一阵温和的力道驱散了凝聚起来的精神气,他累了这些天,如同紧绷的弦,而这股力道春风化雨般,轻而易举就让楚易澜撤去了全部防备。
宁斯衔推门进来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下意识以为是沈连,谁知视线一抬,见本尊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跟他对视后笑着打招呼:“早啊宁大夫。”
宁斯衔:“?”
“不是你……”
“太闷了。”沈连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就透透风,放心吧,不会感冒的。”
宁斯衔反应过来,床上睡着的是楚易澜。
“他……”
“声音小点儿。”沈连轻声:“我看他累坏了。”
可不是?沈连睁眼的时候还以为楚爷这几日去了某个野人部落训练,胡子拉碴的,眼下全是青黑。
“喝水吗?”沈连问道,大有起身给宁斯衔倒一杯的架势。
宁斯衔瞬间明白了孙助口中“心脏飞升”是种什么滋味了,他立刻抬手制止沈连:“沈老师,沈大明星!你从病床到窗边的这几步已经很令我忐忑了,别乱动行吗?”
“怕什么?不严重。”沈连接道。
开始起身跟下地的时候胸口位置是有些疼,但多走几下就适应了,说到底,沈连不习惯这副身体真的寸步难行,他想在可控范围内,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宁斯衔掏出听诊器,谁知刚往前走了一步,楚易澜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动了下。
“你先出去!”沈连言简意赅。
宁斯衔:“……”
“沈连?”楚易澜在梦中发出一句呓语,不等沈连应一声,男人猛地坐起身。
他第一时间仓惶往旁边摸索,没看到人,眼中顿时炸开恐惧,沈连呢?!
“在在在。”沈连边说边朝楚易澜走去,他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楚易澜的黑色外套,动作利落到宁斯衔想要吸氧。
不是我的哥,你真的慢些!
楚易澜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紧沈连。
“你去哪儿了?”他问道。
沈连莫名心里一酸,怎么跟找不到家的小孩似的。
“就在这,在你身边。”沈连轻拍楚易澜的后背:“不是答应你了吗?当时累晕了,其实没什么事。”
真敢说啊,宁斯衔心想,根据检查报告,沈连跟楚常戚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小时里,强烈心悸不下三次,又受了凉肺部感染,高烧引发咽喉毛细血管破裂,这也叫“没什么事”?
再晚一个小时,沈连可以直接躺进ICU了。
楚易澜没说话。
沈连给宁斯衔打手势,示意他先走,结果宁斯衔刚动身,楚易澜就转头看来:“检查吗?立刻。”
宁斯衔觉得楚易澜在失控跟理智间,切换还挺自如。
不敢刺激兄弟,宁斯衔赶忙喊来其他帮手,结合床头仪器、抽血,一番折腾下来,沈连情况好转太多,可根据结果……宁斯衔看了沈连一眼,这人该是疼着的。
但沈连笑着哄楚易澜,愣是一点没表现出来。
第176章 可我恨自己
所有人都走后,沈连拉着楚易澜躺下。
“再睡一会儿?”沈连问道。
楚易澜摇头,目光很专注。
“你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不恨我吗?”楚易澜眨了眨眼。
沈连好似没听清:“什么?”
“没有我的一意孤行,你怎么会被楚常戚抓住。”
“我该恨你?”沈连抬手,轻轻在楚易澜脑门上弹了一下,“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你见过楚常戚,那个神经病跟你说了什么?楚易澜,你这个说法很荒谬。”
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恨?
楚易澜收紧臂膀,将沈连往怀里带了带,他语气如常,几乎是叹息着说道:“可我恨自己。”
都要恨死了。
沈连就知道,吓坏这人了。
口头安慰已经不顶用了,沈连很怕这又成为楚易澜的一大心病。
“其实楚常戚对上我,也没占便宜。”沈连轻声。
何止没占便宜。
孙秉赫是这两天才有功夫会会楚常戚,听说这人很变.态?
结果看到楚常戚的满身伤痕,孙助沉默了。
当时情况紧急,真没留意,孙秉赫甚至询问了聂盛,“你动手了?”
“没啊。”聂盛接道:“来时就这样,为了保持新鲜度,他说洗澡我都拒绝了。”
孙秉赫:“……”不愧是沈老师。
两人就当着楚常戚的面说话,楚常戚可能是不满被忽视,突然来了句“让楚易澜来见我。”
孙秉赫淡淡:“聂盛。”
聂盛顿悟,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他是个练家子,没收劲,当即就给楚常戚手动静音。
孙秉赫一看人晕了,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金雷说白了也是这人的狗,一个品种,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连在楚易澜的注视下睡了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不管他如何表现,身体的反馈最真实。
宁斯衔强调饮食清淡,楚易澜请了一个权威的营养师来,反正一顿饭进嘴里,沈连觉得跟吃草差不多,根本没味。
“你们还挺厉害,在我之前赶到港口,人都清干净了。”沈连好似随口一说,总不能一直逃避,他像是在给楚易澜“脱敏”,主打一个慢慢来。
“那片港口是徐景歌的地盘。”楚易澜接道:“当初的蓝海计划,你知道的。”
“哦哦。”沈连点头:“可以,这人够义气。”
楚易澜一通电话,哪怕压抑着情绪,徐景歌都能感知到他的狂暴跟隐隐的失控,一听沈连被人绑了,徐景歌马上联系人手,不算跟楚易澜的交情,就是常清听见,也绝不会让他袖手旁观。
又聊了一阵,楚易澜催促沈连睡觉。
中间很多细节他们都默契地没说。
零点一过,原本睡得安稳的沈连轻哼了一声。
楚易澜瞬间睁开眼睛。
窗帘半开,就着轻微的月色,沈连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侧身躺着,面朝楚易澜,抓住被子一角轻轻按在胸口位置,可能是疼狠了,修长的脖颈微微往上伸了伸,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数秒过后,就又恢复咬牙忍耐的状态。
楚易澜眼眶发红。
宁斯衔偷偷叮嘱过他,这次恢复可能会伴随着轻微疼痛,仪器没报警就没事,让他放心。
楚易澜将床头摇高,抱着沈连靠在自己怀中,照着跟医生学过的手法,力道轻缓的,一点点按揉着青年胸口。
沈连明显舒服了一些,他放开攥紧被子的手,呼吸都松展下来。
仰头睡了一阵,沈连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楚易澜,咕哝了一句,问的是“怎么还不睡?”
楚易澜回答“快了,你先睡。”
沈连不管精神松懈时如何脆弱,醒来主打一个嘴硬。
中午时分,冯悦山跟周源林两人过来。
“牛啊沈老师,给自己干进医院了?”冯悦山放下果篮,看沈连脸色苍白,点到即止,“现在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