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下来吃早饭，跟赵文书打招呼，“赵导，早。”
“早。”赵文书回应，“你还行，不赖床。”
沈连好奇：“有人赖床？”
“林赋。”赵文书笑道：“什么都好，就是不到十一点起不来。”
沈连点点头，一碗粥两个包子下肚，就去换衣服，上妆，顺便巩固一下台词。
赵文书可能想不到，沈连连续琢磨了几天剧本，现下“陆小开”的台词已经熟记于心了。
“沈老师，冰镇的可乐要吗？”有人问。
沈连摆摆手，“不了，我喝热水就行。”
“哎呦，这么年轻就养生啊？”
沈连笑了笑。
不算养生，就是惜命，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清楚这副身体存在问题，再不珍惜就是作死。
“沈连，你会骑自行车吧？”赵文书走过来。
沈连：“当然，我还能以后车轮为轴，原地调转车头，您看需不需要我上个杂耍之类的？”
赵文书：“倒也不用……”
林赋还没出来，赵文书让沈连试试“陆小开”出镜的第一幕。
“叮铃~”
车铃声从巷子深处飘来，镜头中，少年抓着车头，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脸上洋溢着一种不谙世事，又干净满足的笑。
对手演员没就位，于是“陆小开”将车利落停下，单腿撑着，抬高嗓门对着赵导：“崔叔，您那收音机我修好了，老规矩，二十块，我现在去帮胡二麻搬水，下午给您送来啊。”
台词流畅自然，让人很有代入感。
赵文书相信了戴桐的话，抬手朝沈连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沈连笑意收敛，立刻从“陆小开”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这人没太多表情时精致的面容就透出三分疏离。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太走进拍摄范围，直勾勾奔着沈连就去了，两眼放光，然后抓住沈连的胳膊，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急切道：“哎呦，谁家的小伙子？”
老戏骨？沈连惊讶，这台词可以啊。
不是等等，剧本上没这一段。
下一秒就听老太太追问：“结婚了没？”
“阿婆！”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这个不行！我们是来上班的！”
“那上班也不影响找对象嘛……”
阿婆被扶着走远，沈连终于回过神来。
不知谁先笑的，跟着一堆人都笑开了。
“沈老师，这阿婆眼光高呢，昨天还说我们后勤部的小伙子不够精神，今天就来给你说亲了！”
沈连笑着摆摆手。
阿婆虽然老了，但脑子很清醒，她大致明白“明星”是什么意思，难怪，长那么标志。
阿婆就不着急给沈连说亲了，而是搬着个马扎子，坐在不远处看沈连拍戏。
真俊啊，阿婆心想，中午的时候，阿婆切了一大盘西瓜过来。
西瓜香味清甜，赵文书起身：“谢谢您了！”
“哎？”阿婆灵巧闪开，然后端给沈连：“娃，给你的。”
沈连受宠若惊。
这冰水不喝，西瓜还不能吃吗？！
赵文书扼腕叹息：“这该死的，看脸的时代！”
第60章 找死
林赋一觉睡醒，外面沈连已经过了三条。
“麻溜儿的。”赵文书心情很好：“小心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给你们挤得没边了。”
林赋略感惊讶，随之反应过来，赵导这是对沈连非常满意。
林赋吃完东西，精神气恢复。
赵文书也不耽误，直接安排了两人的对手戏。
在角色定位中，比起有什么说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的陆小开，主角封政安静内敛，前期他总显得心事重重，眼神永远眺望着小镇以外的地方。
而陆小开能接到一两个修家电的活儿就很高兴了，赚的钱多就攒点儿，少就少花，还经常给封政买烟，两人父母早亡，算是互相扶持过来的，感情深厚。
刚刚成年的陆小开，脸上写满了稚嫩，他从后面拍了下封政的肩膀，又绕到另一边坐下，跟着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出来：“给。”
封政毫不客气地接过，苍冷的脸上带出发自肺腑的笑：“今天赚了多少？”
“一百多块。”陆小开有些腼腆，“明天还有单子，等做完了，我买猪头肉回来。”
“厉害啊小开！”
陆小开挠挠头：“跟封哥比起来还是差远啦。”
的确，陆小开只能搞搞小钱，而落入小镇的商机，有一个算一个，封政总能抓住，他不动声色赚了几万，计划作为启动资金，而对陆小开，封政一向大方，之前陆小开阑尾炎手术，医药费都是封政掏的。
“封哥，那边好多蝴蝶啊。”陆小开感叹。
封政“嗯”了一声，眼神却望着头顶的苍鹰。
长风自他们身后扬起，掠过两人的身影，倏然间冲上天空，小镇被甩成一个点，少年人的梦想，从这里开始就不同且鲜明。
“咔！”
赵文书站起身，“行，可以！”
第一场就是一遍过。
沈连眨了眨眼，那种懵懂腼腆的神色淡去，他不由得暗暗心惊，林赋可以啊，两人刚刚入戏，一气呵成，都没磕绊。
一如每一个过来人，林赋在心里惊叹：这叫不会演戏的花瓶？！
林赋话少，加上长相偏冷，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但实际上脾气很好，沈连跟他闲聊了几句，很快就熟络起来。
午饭一点才开，沈连先喝了口鸡汤，然后就着一桌的菜荤素搭配。
“喜欢吃豆皮？”林赋好奇。
“一般。”沈连说：“补充蛋白质。”
“你还挺讲究。”
沈连笑了笑。
吃完饭休息，沈连去一旁打电话。
楚易澜也刚吃完，沈连靠在一根发黑的门柱上，笑得春风荡漾。
“不是你别跟着我！”女声隐含愤怒，是江柚，她从远处走来，像是甩苍蝇似的冲着身后大喊：“离我远点儿！”
“稍等。”沈连说完拧眉看向江柚身后，这才发现还跟着个男人，三十来岁，穿得不算干净，再衬上那猥琐挑衅的笑，活脱脱一个臭屌丝的形象。
“楚爷，我一会儿给你打过来。”沈连说完挂断电话大步上前，江柚看到他立刻小跑，谁知那男人也跟着跑。
就在男人即将碰到江柚肩膀的时候，沈连将人拽至身后，一巴掌拍开了那只脏手，“你想干嘛？”
沈连这一声，加上刚才的动静，不少工作人员围上前来。
男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作，只虚张声势地吼道：“你、你们要干嘛？！”
沈连没理他，而是转头问眼眶发红的江柚：“别怕，说说。”
“我顺着小镇门口的河流拍照，不知道他从哪里蹿出来的，我感觉不对就往回跑，谁知他一路跟着，还问我……要不要给他做媳妇。”
“你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啊。”林赋嗤笑。
男人顿时恼羞成怒，“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滚！再骚扰我助理就报警了。”沈连冷声。
男人以为江柚就是路过旅游的小姑娘，没想到有剧组驻扎在这里，这个阵仗他当然不敢，于是恶狠狠瞪了江柚一眼，转身跑了。
早上给沈连送西瓜的阿婆目睹全程，小声说：“那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爹妈都管不住，三天两头因为犯事进去，警.察抓他都抓麻木了，小姑娘，以后到了陌生地方，不管黑天白天，别一个人。”
江柚吓得忙不迭点头。
沈连看着江柚沉沉叹了口气：“我以为这点安全意识你还是有的。”
“对不起……”江柚小声，她家中独女，除了刚毕业去兴途娱乐实习遭受了一些毒打，对这个世界的危险认知十分片面。
后来被沈连带在身边，就更为顺遂。
这样山水原始的地方江柚很少来，一时间拍得兴起，根本想象不到潜藏的危险。
“不是责备你，是担心你。”沈连叮嘱：“以后不管去哪儿都李逸陪着，知道不？”
江柚猛点头：“知道了！”
江柚有个优点，记打！也可能是男人尾随恶心的举动给她留下了阴影，反正接下来几天，她就老老实实待在拍摄场地，偶尔出去买根雪糕，都扯着李逸一起，买完就回，一秒不耽误。
中途有工作人员跑来跟沈连说，又看到那个男人在附近徘徊，但因为对方什么都没做，出现的也是公共场所，所以除了提高警惕，也没别的办法。
像这种烂人老油条，为了他自损五百血亏，但是稍微一松懈，他就敢不停恶心人。
江柚将晾晒好的床铺拿到沈连房间，仔细换上，又赶在天黑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她左右都是工作人员，所以并不害怕。
老规矩，沈连跟楚易澜煲完电话粥就关灯睡觉，至于白天的事情，随口提了一嘴。
迷迷糊糊间，似乎到了后半夜，沈连隐约听到了门锁被撬动的声音，连续好几下，然后就停了，过几秒再响起。
沈连倏然睁开眼睛。
下一秒，老式房门“吱呀”一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