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原本就是优越的,外貌和事业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有人欣赏他,那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这世上又不止郑秋白一个眼光不错的人。
“才不是这样,你不要听他瞎说。”霍峋否认,将行李箱换到左手,右手顺势牵住了郑蝴蝶的手掌。
在海外出差的这小半个月,霍峋整天戴着郑秋白送的腕表,和同事聚餐时,也主动坐在已婚已育那一桌,话题说起家里的爱人和孩子,更是侃侃而谈,比聊他当下辛苦的创业史还要话多。
霍峋相当有作为一位已婚已育男士的自觉。
郑爷轻轻回扣住霍峋的手,这一刻,很难讲他心底没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欢喜。
*
陈源是个靠谱教授,拉着学生们远渡重洋搞项目,待遇给的很不错,包下的酒店坐落于市中心,距离乙方公司大楼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且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套间大床房,装修还是时下热门的包豪斯风格,干净简洁且舒适。
霍峋这间屋子正好在高层拐角,有一扇270度的环绕落地窗,加上酒店正好建在金融中心对面,里面全是到点不下班的金融民工,所以夜里站在酒店窗前,看到的灯火风景很不错。
抵达酒店的郑秋白洗了个澡,出来后就在床上卧下了,虽然在飞机上睡过一觉,但生物钟一时半会变的没有那么快,他还是得再倒个时差。
霍峋体贴地为郑蝴蝶拉上了窗帘,又把酒店的餐单放到床头柜上,这才做到床边,“陈教授让我下午去一趟公司,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冰箱里有果汁和牛奶,你想吃别的,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嗯。”郑秋白眯起眼,放任霍峋的手胆大妄为摸他的头发。
“如果你睡醒了想自己出去走走,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结束了,就去外面找你。”
“好。”郑爷点头,也不知道霍峋是不是把他当成小花生了,今天实在是话多且啰嗦,“你还不去工作吗?不会迟到?”
霍峋撇撇嘴,盯着郑蝴蝶光洁的脸蛋吞口水,原本以为郑秋白来了,他会动力十足,没想到是郑秋白来了,他就一点不想去给陈源白打工了。
郑秋白没等到回答,等到霍峋像条狗一样,把脑袋压在他的脖颈处,蹭个没完,粘人样和家里的小花生有一拼。
“不想去了——”
“不想去能请假吗?”郑爷很惯着霍峋,主打一个包容。
霍峋倒是敢请假,但陈源也敢真的让他延毕。
两相权衡,偷偷舔了郑蝴蝶好几口的霍学生还是得乖乖背起书包去工作。
床上的郑爷在霍峋起身前抓住了对方的皮质腰带,轻轻往回扽了扽,“等下,这条裤子不太适合你,版型不好,还有别的吗?换一条再去。”
郑爷不觉得霍峋需要这样格外彰显男性某些器官优势的低腰牛仔裤,又不是要登台表演的脱衣舞男。
“好。”霍峋不疑有他,他的确是没什么穿搭上的审美,他一贯的穿衣风格都是直接从硬装模特身上扒下来搭配好的,整套带走。
听到郑秋白这样说,加上这条牛仔裤霍峋穿着确实觉得紧绷僵硬,换上条新的黑色工装裤,他立马就要把旧裤子扔进垃圾桶回收。
郑爷见状轻飘飘道:“浪费。”
霍峋不是浪费,只是‘简约’生活,“留着它我也不会穿了。”
“会有机会穿。”出门别穿,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随便穿,郑秋白不介意霍峋在他面前弯腰露翘臀。
霍峋去乙方公司后,郑秋白在这张异国宾馆大软床上休息的并不好,他睡不惯这种床垫的弹簧毫无支撑力,软成一团棉花的床,只好伸个懒腰爬起来。
床头柜上的餐单实在叫人毫无食欲,郑爷决定还是自己出去,当一个清闲的观光客,四处走走,顺带等霍峋工作结束,再一起去吃晚餐。
酒店大厅有附近街区的地图缩印手册,还备注了特色又有格调的星级餐厅,郑秋白见离得不远,正好提前过去探探路,看能不能预定一桌霍峋喜欢的烛光晚餐。
谁叫燕城电视塔上的旋转西餐厅,时至今日都还没开业。
霍峋好像对那地方有执念,总念叨。
郑秋白当他是对有氛围感的格调西餐厅爱的深沉,所以无论是情人节还是出去吃饭,都尽量选择西式些的风格,满足年轻爱人的小癖好。
正逢暑假,大街上和郑爷一般的亚裔面孔不少,有路过的小型旅游团,还有一看就是一家三口或四口,两个大人举着地图,带着看孩子,趁假日积累面对这个世界的经验与阅历。
郑秋白从前是在大街上看到小孩儿不喜欢也不厌恶的人,但现在他有了花生,再看到这些跟在爸爸屁股后面或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崽子,很难不睹人思人。
思念就好像一条无形的线,一端系在郑秋白爸爸的心上,另一端系在落入大伯手中的花生身上。
郑爷叹口气,现在国内时间还是凌晨,他也不方便打电话回去关心儿子的状况,只能举起相机,记录沿街看到的风景和人文。
这台相机是一开始霍峋买来拍花生成长日记的。
记录孩子成长,大概是霍家人的祖传风俗,当年霍嵘说的,还不是作假。
郑秋白真在霍家地下的影音室里,看到过霍峋小时候穿兜裆裤在地上爬的录像带。
不止幼年时期的霍峋有被记录,整整齐齐的磁带和碟片里还有霍峋跳级上了高中,站在比他高一头半的同级生中臭个小脸,格格不入的窘迫瞬间;
以及霍峋提前上了大学庆祝时,被霍峥点着脑袋叮嘱“不许早恋”的片刻……
甚至郑秋白当时敷衍一拍的‘霍少爷人生第一次正装打工’,也被刻成了碟片,写上了时间事件,摆在碟片架子上。
霍家的小辈,从霍嵘开始,人人有层架子,别人郑秋白不感兴趣,他只看过霍峋的。
于是在摄影上并没有多少天赋的郑爷,偶尔也会拿起来相机对儿子即兴拍一段。
这样的记录影像,其实也不需要多好的光影与构图技巧,只需要爱和用心。
生下花生后,郑秋白的体力比从前好了不少,至少他现在能在酷暑的午后,沿着没有林荫的商业街,坚持迈开腿走上半个小时,才选择进一家咖啡馆点杯冰饮,坐着歇会儿。
这家咖啡厅口味不错,地理位置也好,从郑秋白坐下,前前后后有不少脖子上挂着企业工牌的男女脚步匆匆进来,刷卡支付批量购买,集中带回,看样子是大公司的预备下午茶。
来采购的职员各个身着利落的职业装,等候咖啡的间隙都是站着的,有些还在举着翻盖手机回信息,忙碌非常。
像郑秋白一样不疾不徐坐在店里品尝的,反而是少数。
在精英白领中格格不入的游客郑爷低头研究从酒店拿出来的宣传地图,突然,一杯壁上结了薄薄一层霜的黑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咚’一声轻响。
郑秋白被打扰,抬头时,一张混血的绅士面孔出现在眼前,这男人约摸三十来岁,浑身散发着钓鱼和猎艳的奔放感,是郑秋白最熟悉的男人类型。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问:“先生,或许你是华国人吗?”
“是,不过我结婚了。”
男人的目光在郑秋白空荡荡的手指上搜寻一番,“哦,我其实只是想向你问路。”
“那是我误会了,不过我也是来旅游的,不是本地人。”郑秋白皮笑肉不笑,拎起自己的相机,准备离开。
“真巧,我最近也是在附近出差,现在不忙,可以带你在这个街区附近走一走。”
这个男人的直白,和郑秋白遇到过的直白都不太一样,他有种天然的自信与坦荡,被拒绝了也没有分毫停顿,依旧在持续他的攻势。
“这位先生,我真的结婚了。”
“我知道,可我也要说,你真的是我的理想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这当成异国他乡的一次艳遇。”男人压低声音,“我看得出你是相似的同类,为什么要结婚呢?”
郑秋白不太清楚这个国家的法律,他不知道在公共场所把咖啡泼到陌生人的脸上,算不算闹事,会不会进局子。
可对方的话已经有点x骚扰到他了。
浪荡男人看出他的抗拒和敌意,只当他是华国人的腼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上,“有想法可以联系我,乐意效劳。”
“不必了。”郑秋白眯起眼,扫过对方被西裤包裹的下三路,决定以毒攻毒,“毕竟你的尺寸,啧,屁股看起来也不够翘,这样的身材,我真没兴趣。”
男人的身形僵住,似乎在怀疑他的耳朵,也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把臭男人的恶劣演绎地如此活灵活现。
身边没有保镖,出了口恶气但还是怕挨打的郑爷立马拿起相机闪人,一路回到酒店,才放松下来。
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得在带着霍峋或者阿良的情况下,再强出头。
第112章 夫夫日常4
郑秋白通过客房电话,让前台帮忙预约了星级餐厅的烛光晚餐给忙碌近半个月的霍峋做慰劳奖励。
霍峋的确是很辛苦,他比他的同门们更艰难一些,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晚上回去还要隔着时差,回复Bryce的工作邮件,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成了这段日子的常态。
不过霍峋是短睡眠体质,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足够他精神抖擞,每天爬起来还有心力到酒店的健身房运动清醒。
换成郑秋白,那真是做不来,连轴转工作结束,他就只想躺着。
享用过服务和氛围大于口味的烛光晚餐,被惊喜到的霍峋彻底满血复活,拉着郑秋白在大都市的街头轧马路消食。
餐厅附近的两个街区,大多都是集中性的金融公司建筑,商业属性很鲜明。
这里不是文化风情街,没有卖画为生的流浪艺术家和一展歌喉的街头乐队,只有行色匆匆的都市白领、停靠在银行和交易所前的豪车。
不过金融和金融之间也有分别。
鳞次栉比的金属大楼和有百年历史的白墙建筑泾渭分明,一半顺时代新风而生的新金融,一半近百年前就伫立在此,新旧相交,却并不突兀。
就像旧金币和新纸钞同样象征财富一般,相处融洽。
据说在这里工作,是世上所有金融人的梦想。
“你听谁说的?”郑蝴蝶这个论调叫霍总一哂,像听了个逗闷子的笑话。
“书上看到的,难道不是吗?”郑爷觉得霍峋这种职业,有个心神驰往的朝圣地是应当的,就像所有的虔诚信徒都渴望耶路撒冷和圣地亚哥一般。
不过郑秋白没有这样的职业心,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的世界夜场发源地,再说了,在金玉庭,郑爷才是要被人‘朝拜’的那一个。
“才不是。”霍峋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别人打工。”
到圣地打工,那也是打工。
陈源手底下的学生基本上都收到了乙方公司的offer邀请,霍峋是最早拒绝的,不用他拒绝,陈源都已经和乙方的华人总监直白讲了:“我这个学生自己干呐,进你们公司大材小用呢!”
霍峋迟早是要在这地方上市的人,他天生也不是打工的命,而是自己做老板的命。
“喔,不是打工的命。”这话说的好狂,那还不是要到金玉庭给郑爷端杯子。
“给你端杯子,端一辈子我也愿意。”而且这也不属于白打工,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不是端杯子的过去,霍侍应生现在哪里能扬眉吐气当老板娘?
金玉庭那么多侍应生,霍峋是唯一一个,把吃老板的,睡老板的贯彻到极致的。
吃过郑老板请的餐,马路也快逛够了,霍侍应生觉得能进入下一步了。
酒店的超大落地窗,是霍峋对他那小小的大床套房唯一满意的地方,郑秋白也觉得那扇玻璃窗不错,夜间风景好,对面写字楼的灯光恰好为未开灯的室内照明。
趴在上面于高处俯瞰,地面上的行车都变成了小小的甲壳虫匆匆奇行,没有人会注意高楼之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冰凉的玻璃对于蝴蝶这种生物,是不适宜的温度,来修水管的霍师傅年轻力壮,正是火力旺的年纪,于是蝴蝶犹如面对冰火两重天,哆嗦而痉挛。
半个月没有疏通的水管是个艰巨的任务,霍修理工埋头做事时话很少,做他们这行的,嘴肯定是闲不下来去讲话的,稍有不慎,管道又要漏水。
而主顾也会为此‘气’红了脸,抬脚去踹蹲着的修理工,气音问他‘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干了’。
不能好好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话似乎触到了修理工的逆鳞,干活立马卖力起来,事关尊严,修水管这档子事,绝没人能修的比他修的好。
很快,他的主顾再也说不出风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