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为的初衷相当简单,醉鬼的脑回路就是那么不同寻常。
可当郑秋白柔软的触感和熟悉的气味侵入霍峋的五感后,简单的行为慢慢被他赋予了暧昧的意味,他想要一个更加深入的吻,一个许久不见的吻。
他逐渐贪婪,吻得愈发深入,疯狂掠夺郑秋白肺部的氧气,他察觉到对方在用手砸他的胸口,用脚踢他的小腿,可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想把郑秋白拆吃入腹。
大脑被酒精蒙蔽的霍峋还记得他冲过来的初心,他想,郑秋白这样的有钱还帅气的男人,要求他们忠心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们之间两年没见,一见面就是被他抓到出轨,那在他看不到的时间里,这人指不定都已经出轨多少次了。
甩下他结了婚,却还不知道珍惜,郑秋白就是个坏男人。
既然怎么样都还是会出轨,那凭什么,出轨对象不能是自己?
两年,霍峋早变了,他变有钱了,也见到了太多有钱人对感情的轻视,对婚姻的不忠,他如今也可以抛下那点天真自尊和道德,甘愿无名无姓跟着郑秋白了。
霍峋明白他这叫自甘堕落,叫下贱。
可人都是自私的,霍峋也想自私一把。
如果悖德的人都要下地狱。
那么他在无法忘记郑秋白的两年间,早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
第128章 我爱你
活了三十年,郑秋白在显赫的家世和出尘的外貌两者加持下,素来是人群中的焦点,在今天之前,这份瞩目一直是个褒义词。
也就是,郑总从没有如当下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了教养和礼仪,焦急又丢人的瞬间。
两年了,霍峋的吻技还是烂的掉渣,也对,从前都是郑秋白在主导,霍峋这傻大个除了一身蛮力,什么技巧都不会。
和他接吻,郑秋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罐儿吸住了嘴,还是个白酒味火罐儿,吸力强悍。
这样的想法,好像显得霍峋多可爱似的。
实则被强吻的郑总已经在狂躁的边缘了,他甚至能听到周围有人在不断窃窃私语,看他热闹。
是啊,谁能想到两个剑拔弩张,好似娘家舅与不忠渣男的大男人组合,上一秒还像要互殴,下一秒嘴就被强力胶粘起来了,本以为是捉奸打小三,结果是基佬三角恋,真是好戏剧。
郑秋白都想拔腿就跑了,奈何他的左腿被齐朗靠着,右手被霍峋攥着,余下的手和脚已经是火力全开在攻击这大号火罐了,很快,他殴打人的左手也被霍峋一把拉住,强势反扣在背后。
郑秋白只好一味踹霍峋的小腿腿骨,踹到他自己的脚趾都被皮鞋鞋尖顶得钝痛,霍峋就好像打了麻醉,一点事儿没有,皮糙肉厚。
时至今日,郑秋白才意识到,从前在床上,霍峋到底有多惯着他、多逆来顺受,这人真的动起真格来,一个吻他都招架不住。
叮——郑秋白身后的电梯门打开,阿良从里面走出来,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大小能够吞下一只电灯泡,“郑总?您这是——”
郑秋白被阿良吓得一个激灵,终于是狠下心,一口咬住了霍峋作乱的舌头,血腥气弥漫在他的舌尖。
吃痛的醉鬼总算是闷哼出声,退开了些,眼神也清明了许多,那下垂的视线泛起泪光,卖可怜样。
郑秋白气急败坏道:“阿良!”
“郑总!”阿良已经撸起袖子上来了,他今天就要把这不识抬举的疯鸭子打回娘胎去。
郑秋白气得面若桃花,胸膛不断起伏,命令道:“把齐朗从我腿上扒开!”
“啊?”不该先把鸭子打倒吗?
虽然阿良很不服气,但还是要全面贯彻老板指令,于是醉成个树袋熊的齐朗被阿良一手就拎起来,像拎野猫似的。
郑秋白活动了一下解放的左腿,目光锐利地盯着霍峋,“你还不准备松手吗?”
“必须要松手吗?”霍峋闷闷出声,眼泪总算从他的下眼皮中间溢了出来,像一颗珍珠。
他委屈极了。
“我好痛。”霍峋又道。
“哪里痛?”郑秋白蹙眉,资本家还是有人情关怀的。
“这里。”霍峋松开了一只手,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心口痛。
从见到郑秋白就一直在痛。
一日夫妻百日恩,郑秋白和霍峋有着两年乘以一百的恩情,于是郑总还是退了一步,“要哭就上楼去哭,别在这装模作样丢人现眼。”
霍峋乖乖跟在郑秋白身后上了电梯,阿良原本还想拦一把,不过郑总表示没事,一个喝醉了的霍峋,有什么可怕的?
阿良也算是看出来,什么叫周瑜打黄盖了。
他只能提溜着醉醺醺不省人事的齐朗,回到他俩下属住的双床房,老板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尊重祝福吧。
郑秋白一路走到客厅,连客厅的灯都没来得及开,他知道霍峋跟在他身后,哪怕对方的脚步声很安静,可那从旧情人身上溢出那堆儿紧绷又难过的情绪,还是吵到郑秋白了。
他不懂霍峋现在是在装什么,借酒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两年前被甩掉的是他,两年后被迫转圈儿丢人的也是他,霍峋有什么资格像个受害者一样胆怯又可怜,好像他才是感情里的暴行犯。
郑秋白憋不住了,他准备质问,可霍峋似乎总能抢先他一步。
这次,是霍峋从身后拥住了郑秋白,手脚都很轻,甚至他环抱郑秋白的手也只敢抓紧自己的手腕,“对不起。”
霍峋突然就道歉了,为此郑秋白有一瞬卡壳。
这个拥抱这句话但凡放在两年前,他和霍峋可能根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但是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
“松开我。”郑秋白绷着一张脸,抗拒霍峋的肢体接触,“你越界了。”
“我爱你。”
“笑话,你当我是八岁小孩吗?霍峋,我不知道你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疯话——”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让我留下。”霍峋不止话说的像个鸭子,行为举止也像,他的手已经伸到了郑秋白的腰带上。
像从前伺候郑秋白一样,手指灵活勾开了腰带上的暗扣。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郑秋白的理解和认知,他‘啪’一巴掌打掉了霍峋的手,“霍峋,你在这干什么,要和我睡?你也太一厢情愿了,你觉得我会想和一个大摇大摆甩了我之后音讯全无,到海市过好日子的人滚上床吗?”
“还是说,你是找不到新金主了,才又回头惦记起我来了?我告诉你,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我嫌脏!”郑秋白恶声恶气,可他心口也在痛。
刺耳的话就像是针一样,用力扎在对方身上的同时,也顶得自己生疼。
“没有。”霍峋摇头,急切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只跟过你。”霍峋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说出了连李晌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回过燕城,我想去找你,可公寓已经被卖掉了,你的电话也不是原来的,我也去过你的公司,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婚礼都办完了——”
那一刻,霍峋才意识到,他彻底成为了一条流浪狗,没有意外,他的人设再也不会和郑秋白有所交集。
霍峋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窝囊,可除了哭,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郑秋白不愿意和他上床。
霍峋一长段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过郑总还是捕捉到了重点,“结婚?你听谁说我结婚了?”
“你不要瞒我了,我早就知道了,那年夏天,你就已经订婚了。我那时候在公寓里等了你一个月,就是想和你谈这件事,可你没回来,我当时太伤心了,也不想做婚外情的小三,才会离开,但现在,我、我能理解你,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可不可以和我——”
事情太过魔幻,郑秋白的表情已经从痛恨化作了茫然,霍峋说的这些事,他一点都不清楚,“我什么时候要你做婚外情的小三了?我根本没结婚。”
“立人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不是你吗?”霍峋眼底有不信任,他见过太多有家室的男人在外故意装单身。
郑秋白也明白了这个叫人抓狂的误会,咬牙道:“是我,但他还有一个儿子,是我的继弟,订婚结婚的都是他,如果你今年再去打听一下,还能打听到‘董事长抱孙子’的最新消息。”
霍峋的眼泪不掉了。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未知全貌的流言是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版本。
“霍峋,我和你在一起两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郑秋白如果结婚,就绝对不会在外面包什么小三小四、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婚外恋。
同理,“我都说了,我养你一辈子。你怎么就会觉得,我还能背着你去找别人订婚结婚?”
‘养你一辈子’这样的话在会所实在是太常见了,因而霍峋一直不觉得这样的话有多高的含金量。
对大多数靠脸吃饭的男女来说,这本就是别人喜欢他们时会讲的好听话,等不喜欢没感情了,这句话就连同金钱一起原封不动收回了,和爱半点关系都没有。
知道郑秋白口味喜好穿衣风格床上性癖的霍峋在某些方面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对方,就像他压根不知道,郑秋白的家庭原来是重组的,还有一个继弟一样。
曾经两年积攒下的卑微和埋怨在此刻又翻涌了上来,霍峋抿唇,“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一个弟弟,你从来没对我讲过这些事。”
郑总听出了这幽怨语气里的埋怨,他好像的确忽视了这部分,可霍峋也没问过啊。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我对你而言,又算个什么东西。”
霍峋发泄的话说的很小声,可这自我嘲弄的话还是像一根刺,扎在郑秋白的心肝上。
一开始,郑秋白的确是轻看又随意地接近了霍峋,他的家人、朋友和霍峋扯不上半点关系,一个小情儿,够不到郑总身边抛头露面的程度,不至于。
再后来,郑秋白又觉得他们都是男人,他还是在下面那个,说出去有损他的面子。
为了那一点点自尊心,他说服了自己,觉得只要他和霍峋两个人过好日子就成,却忽视了霍峋因地位和处境而敏感的心。
原来他们之间的矛盾远不在于匮乏的沟通和互不知晓的心意,而在于一开始就错位的碰面。
两个人的相处从最开始就有大问题,而这些问题压根儿没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反而是在压抑的沟通中爆发。
郑秋白觉得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又金屋藏娇的生活,对霍峋来说,是忍痛吞下来一口又一口的玻璃渣。
阴差阳错,霍峋因为误会伤心跑了,郑秋白因为那点儿自尊心不愿意去找人,宁可自毁八百,于是就这样,他们两个人白白蹉跎了两年。
“霍峋,我——”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很无力,郑秋白整个人露出一种颓势,再没了方才的尖锐,“对不起。”
郑秋白知道,他有错,错的占比还比较多,他还是没能让霍峋在跟他的两年间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霍峋固执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是爱,不是廉价的喜欢,更不是在床上受荷尔蒙与性激素支配说出来的喜欢。
白天还恨不得咬死霍峋的郑总,夜里选择坦荡面对内心,他轻轻点了下头,“我爱你。”
不是爱过,是爱。
虽然郑秋白恨死霍峋了,但他也不争气地爱死霍峋了,只是他下意识回避后者,不想在这场一直由他主导的关系里落于下风。
可人有时候就是会因为嘴硬和固执失去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