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喜欢他
“贵公子身强体壮,现在人已经醒了,等剩余药物代谢出来,也就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医生实话实说。
这话叫提心吊胆的陈禾险些呜咽出声,“还好还好,菩萨保佑。”霍峥和霍源的脸色也跟着和缓了下来。
霍三少看这场面,唯恐自己不合群被看出异样,也装出长出一口气的安心。
但一想到那小混球是吃伟哥吃进的医院,霍嵘这勉强向下的沉重唇角就忍不住抽搐。
这补药又不是糖块,还能一颗接一颗地塞?没看见使用说明?
还有,是谁教给他弟弟吃这玩意的?小小年纪就开始风流纵欲了?
这还是他看张三级碟片都要长针眼的弟弟吗?
这是被人带坏了吧?
霍老三脑海中飞速掠过了郑爷的脸,毫无疑问,霍峋在燕城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郑秋白,但很快,他又自我否定摇摇头。
不能是,不应该。
霍嵘前年来过金玉庭捧场,这地方就是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场合了,半点暗示意味的生意都没有,来往谈的都是正经事。
至于郑秋白,那本身就是个行走的巨大迷魂药,犯不上弄那种下流药物,就多的是哈巴狗追着他西装裤角死缠烂打。
在金玉庭,能见到郑老板,坐下说说话喝杯酒,能比啃一盒伟哥还舒坦。
于是这一路上霍嵘已经开始帮郑秋白开脱了,他就怕霍峋这档子事,被自家护犊子的哥嫂怪罪在老同学身上,再将人家当靶子发泄。
郑秋白多能耐霍嵘清楚,他想拿捏霍峋那小玩意就跟玩似的,同样,他有多靠谱,霍嵘也清楚,不然也不能放心把弟弟推到燕城。
这应该就不是在郑秋白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估计是霍峋那没社会经验的公子哥着了邪门道儿。
当霍嵘跟着哥嫂挤进狭小的单间病房,亲眼看到坐床边穿着病号服输着液却满面红光的小弟,再对比站在房间一角脸色苍白的老同学。
他的脚步当即调转了方向,更确定了一开始的想法。
可怎么吃药的是他弟,看着跟被吸干似的是郑秋白?
“秋白,好久不见了。”坐在病床前的霍峋一见霍嵘溜边儿去接近郑蝴蝶,立马就要起身站过去,奈何陈禾跟霍源一左一右挡在了他眼前儿,像两尊大佛。
霍峋只能安分叫人,“大嫂,二哥。”
“峋峋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这都——”陈禾预想的画面太悲惨,结果当面一看,霍峋和寻常时候没什么两样,那是半点病容都没有。
可话都说出口了,她只能继续道:“这都闹进医院了!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干什么!有什么想不开的!?”
霍源扶一扶脸上的镜片,“你已经十九岁了,做什么事情都该顾及些家人,还好爸妈不在家。而且有什么事过不去?要你这么作贱自己?”
“这件事是意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霍峋听出他们误会,忙解释起来。
“不管是不是意外,今天就收拾东西,跟嫂子回家!”陈禾不听,她早就想让霍峋回京市了,这家里最小的孩子放在外面实在是不能放心。
这次的事情一出,燕城是绝对不能留了。
霍源也跟着点头,“这医院的病房也太小,你还是去爸妈体检那家医院再仔细做个检查,我打电话给你安排房间。”
霍峋当即抗拒,“我不回去!我现在也没事了,你们看完了,就回去吧!”
他说完,下意识扭头去看郑秋白,却发现这人和霍嵘聊的开心,压根没心思分神看自己的处境。
莫名其妙的酸泡泡又淹没了霍少爷,连带着他看嬉皮笑脸的霍嵘都尤为讨厌。
站在门边的副院长看准时机,“我们医院有专门的特需病房,不如咱们换间病房再聊?那边地方大。”
省三院的特需病房,也是单间病房,但空间更大,还带基本软装,有会客厅阳台和宽敞浴室,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放。
能住进去的除却紧急重病患者,大部份是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住院看病需要保密的病号,也就是某些特权阶层,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禾点头,“那咱们先换个病房,这屋子太小。”他们一家人都没办法坐下说话。
“大嫂,别麻烦了,我在这就挺好的!”霍峋不想换地。
“霍峋,”霍老二是霍家几个孩子里脾气最柔和的,面对不懂事弟弟都忍不住皱眉,耐心告罄,“你听点话。”
但霍峋屁股生了秤砣,死死黏在病床上,明摆着不配合。
霍源也是没办法把他扽起来。
这时一直在门外跟着霍峥和医生沟通的小张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俩高高壮壮的保镖。
他弯起眼冲床上的霍少爷笑笑,“小峋,得罪了,这都是领导吩咐。”
听到霍峥也来了,霍峋那点叛逆更盛。奈何他手上插着输液针,而那两个保镖又都是正经的‘大内高手’,实战经验丰富,没过两下子,就给霍峋摁倒在地上。
毫不留情,甚至有点丢人,霍少爷气的脸都红了。
眼看这病房马上就要变成肉搏战场,郑秋白总算把所剩无几的精力放到了挣扎不已的霍少爷身上。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刚想开口,霍嵘却一把拉紧他,“秋白,你甭管了,这是我大哥准备收拾他,谁劝都没用。等一会收拾完他,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子。”
“他还没输完液。”郑秋白蹙眉,他不知道霍家的家法,但直觉不太妙。
“我看他生龙活虎的,死不了。”霍嵘不以为意,“倒是你,这脸色真不好看,是不是为这小兔崽子的事糟心了?”
霍嵘这人,说话不能好好说,喜欢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胳膊轻飘飘落到了郑秋白的肩上,像两人大学时候似的,勾肩搭背。
被摁住的霍峋看到这,立马暴起了,两个保镖都险些没摁住,任由他调转了个方向,“霍嵘,松开你的狗爪子!”
霍嵘被吼的一愣,眨眨眼,“怎么,小弟,你吃醋啊?放心,等你在大哥那挨完打,哥哥把你抱回家。”
“谁要你抱!”霍峋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恶寒来形容了,可当他看清郑秋白紧皱的眉头,只能咬牙收声。
两人在霍家人进门刚悄悄约定过,不该说的事不能往外说。
小张在一旁催促,保镖没再给霍峋发泄的机会,愣是摁着人往外走,去见霍峥。
病房一下子空了,只有霍嵘还留在这儿跟郑秋白叙旧谈天,他不着急走,他和郑秋白可有阵子不见了。
眼瞧着家人都不在了,帮弟弟保守小秘密的霍嵘才晃晃郑秋白的肩,偏头问:“秋白,你跟我说实话,霍峋怎么会吃那种药?他不会是误入风尘场所遇到仙人跳了吧?”
“霍峋不都说了这是意外,你没听见?”郑秋白反手推开黏糊的霍嵘,他现在撑不住这一个成年人靠过来的压迫体重,“确实是意外,那本来是冲我来的,如果不是霍峋,遭殃的就是我了。”
霍嵘傻眼,“真的吗?那他还是见义勇为?”
“是。”郑秋白点头,又想起刚刚霍峋被拖走的场景,皱眉道:“霍峋液还没输完,这事和他也没关系,你大哥非要收拾人,就让他收拾我好了。”
“本来,也就是我的事。”
叶聿风跟叶伯提着两件包装精美的大果篮回到病房的时候,屋里只剩郑秋白形单影只一个人,他坐在病床边,看样子在休息。
“霍峋那一家子呢?还没来?对了,刚刚外面好热闹,我看好几辆军车停在楼下,他们这医院里是有什么重刑犯在看病吗?”叶少爷惜命,要真是这样,趁早转院比较好。
“你回来晚了,他们刚刚走了。”
“走了?那还回来吗?”叶聿风傻眼,把手上的果篮放下,他还是特意去店里买的精品水果,就为了感谢郑秋白‘救命恩人’那一家子呢。
没想到这一家这么着急,连个面都没让他见上。
“不知道。”讲真心话,郑秋白倒希望霍峋能听话,好好回家去。
在自己手上,实在是受罪。
郑秋白有点愧疚,这愧疚源于上辈子,也源于这辈子。
有幸重来一次,郑秋白却也不是二十三岁时意气风发、做事果决的小郑老板了,他身上压满了沉甸甸的思绪,有关从前,有关现在,如一座山,叫人连喘息都疲惫。
他担心有关霍峋正因为他走上另一条奇怪的路,而无法成为原本事业有成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他也头疼自己如今的无能,他对于霍峋,好像没有对于叶静潭那么有用。
他想回报霍峋,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能为霍峋做的。
郑秋白很难不怀疑,是不是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叶静潭的垫脚石,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同样除此之外的任何一条路,都是全然陌生、他压根无法掌控的。
这种脱轨的感觉,很不好。
他有点后悔了。
可能,他将一切保持原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旁拆开果篮洗了个苹果啃的叶少爷觉得郑秋白这状态不对,主动凑近来摸他的脑袋。
还不等郑秋白打开这只作乱手,叶少爷已经跑出去到走廊间大喊:“医生!医生呢?快来人啊!这有个病人该烧傻了!”
***
方才霍嵘听完郑秋白解释,是脚底抹油赶紧往外跑,生怕跑慢了,叫霍峋被霍峥揍断一条腿。
他家大哥和小弟,那就是两块茅坑里的石头,个顶个的倔强和执拗,放在一起永远只有硬碰硬,最终两败俱伤,就没有能好好解释的时候。
果然,等他赶到特需病房门口时,只见霍源和陈禾都站在外面,满面愁容。
“霍峋呢?”霍嵘要往病房里进,却被小张带着保镖挡了下来,“小嵘,领导正跟小峋讲话呢,咱们不方便进去。”
霍嵘这就知道自己来迟了,那家法已经要开始了,“张旗,你进去跟我哥说一声,可千万别揍啊!这事跟霍峋就没关系!那药就是意外!”他弟弟那还是见义勇为呢。
小张又笑,这笑意味深长,“当然,领导什么都知道了,不会错怪小峋。”
霍峥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仅知道那药的效用,甚至还知道霍峋大晚上差点出车祸,连车带人栽进玉米地里过了一整夜,出来之后就直接进了医院。
同样,连带跟着霍峋在玉米地里过夜的另一个人的资料,也已经被小张送到了他手里。
那份资料堪称事无巨细,其中郑秋白如今身上负担的花边绯闻都清清楚楚罗列着,包括那些围着他转的哈巴狗。
这里头,估计还得填一只霍峋。
霍峥活了快五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疑似霍峋跟一个夜场出身的男人厮混了一整晚的消息,还是叫他一瞬间血压飙升,连手都在抖。
从霍峋为了炒股选择离家出走起,霍峥就越来越意识到这个孩子被自己养育的脱轨和不着调,又或者霍峋压根就是一摊没办法养到出类拔萃的烂泥。
年轻时霍峥出任务不小心受过伤,于是跟陈禾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因而比起家里老二是真正兄友弟恭的相处,到了霍淳与霍嵘这一对龙凤胎,还有最小的霍峋,对霍峥而言都如他的孩子一般。
尤其是霍峋。
这个胞弟的户口甚至是记在霍峥名下的,就如他与陈禾的亲子一般。
不出所料,霍峋的确养的像霍峥,无论是模样还是脾气,霍峥曾一度深觉霍峋能走上如他一般的道路。
但可能是霍峥自小是年轻的父母棍棒教育出来的,又过早从军,从幼时到年轻时没怎么赶上过时代的好时候,一直在吃苦,最惨时啃过草根与树皮、生吃过老鼠,他的思维古板又根深蒂固,教育手法也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