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又来干嘛的?”郑爷开始赶人,郑星星走后,他的生活恢复了原状,清净安适,岁月静好。
叶聿风虽然上次一时兴起在郑爷这儿借住了一次,可到底是从生活条件优渥的公子哥,睡一晚沙发第一天浑身酸痛,脸蛋和手脚上还被客厅的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实在受苦受罪。
真还不如回家躺着席梦思上忍受噩梦和那小贱种的精神攻击,于是从那之后,叶少爷就再也没冒出过借住的心思。
叶聿风今儿来,是有好大一桩开心事,“那小贱种从我家搬出去了。”
“他主动搬出去的?”
上辈子的叶静潭可一直都把叶宅那幢房子看作他自己的囊中之物,一直住在里面,叶聿风反倒是早早搬出来那个。
而待叶老爷子和赵淑梅先后生病被叶静潭强硬送去国外的高级疗养院,这人又将叶家上下的佣人大洗牌,老宅叫他看不顺眼的房间和装修统统拆去重整。
正式鸠占鹊巢时,还沾沾自喜地和郑秋白开香槟庆祝过。
“嗯哼,我总算不用在家看到那张扫兴脸了。”虽然如果自己亲手把那小贱种赶出去,叶少爷会更高兴。
竖着耳朵的霍少爷却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住到市区来了?”
这住在荒郊野外,平时上班通勤够费劲,没心力做点别的,现在住的就近了,要是趁机来骚扰郑秋白,那可怎么办?
“那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去了。”这不是叶聿风会关心的事儿,叶静潭住粪坑,都和他没关系。
霍峋闻言,不由得琢磨起给这老房子再加装一层防盗门,防贼更防那姓叶的。
郑秋白对这消息倒是无动于衷,他不关心叶静潭的去留,他只担心叶静潭的野心,搬出去,说不定是有了新的见不得人的计划。
叶静潭,明显比上辈子更加急切了。
“上次我说的话,你告诉奶奶了吗?”
“告诉了,已经找人盯上他了,但一阵叶静潭也雇佣了一伙保镖,不是那么好盯的。”
“保镖?”
“似乎是先前言家倒台后那些无处可去的闲散人员,上次我没提吗?他带着那些人,把地皮上的钉子户给平了。”叶家在燕城把产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两路通吃,不常规的事态也有非常规手段。
但叶静潭这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行动,可没经过董事会和叶老爷子的首肯,连那伙流氓,都是他自己招揽的,现在走哪带哪,跟混社会的似的,哪里还有绅士精英的风范。
“他这么招摇?”郑秋白近来在金玉庭不够上心,这么轰动的消息,都没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招摇的狠,那伙人也招摇,毕竟是从言家跑出来的狗。”专业混子,办事厉害着呢。
郑秋白闻言忍不住皱眉,别说言家已经早早倒台了,就是还没倒台的时候,燕城正经做生意的也不会与之为伍,明面上是忌惮,暗地里是瞧不起,毕竟那不是做正经事发达的人家。
叶静潭,好像真是疯了。
霍峋不以为意,“闹出大事来,直接给他们定性成组织犯罪,一窝端了。”
叶聿风立马狗腿起来,“这也不是不行,哥夫,你快回去求求你家里,带人把他抓起来吧!这人放在外面,危害社会啊!”
霍峋抿唇,叶聿风夸张的计谋,却让他陷入了真正的思考。
把叶静潭抓起来,不仅能保护大家,还能保护霍少爷的小家安定,何乐而不为呢?
这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别胡闹了。”郑秋白分开这俩不大点的‘孩子’,他可不想叫霍峋和叶静潭对上,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郑秋白拍了叶聿风一巴掌,“还有你,他都已经搬出去了,你还揪着他不放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这不是想把他斩草除根吗?”
“……”这明明是在怂恿霍峋去把叶静潭斩草除根。
“那是咱亲家!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叶少爷的脑袋挨了两下子,嗡嗡作响,眼含热泪,总算是知道换个话题:“那小黑孩呢?怎么不在家?”
“已经回老家了。”
“我还当你要把他养在身边。”那小孩没朝郑秋白告状,叶少爷反倒觉得,他人还不错,虽然娇气,却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屁孩。
“他不会接受的。”
老家那边还有郑母,郑星星心肠太软,就算郑秋白提出要留下他在燕城,郑星星也不会对屋头的老太太弃之不顾。
郑星星又清楚,郑秋白绝不会给郑母养老送终,所以他如果留下,只会进退两难,不如先回去。
说句难听话,郑母如今这样,还有几年好活呢?
这是件有盼头的事。
郑秋白默了默,道:“不过等他暑假结束上高中,就到燕城来了。”
到时候,只要这孩子好好学习,需要什么,他也会毫不吝啬地给一些帮助,至少,一个比较轻松的学生时代,能让郑星星以后不要被坏男人的小恩小惠骗得团团转。
*
其实不用等上高中,郑星星已经到燕城来了,其实他一直想抽时间,去见哥哥一面,告诉对方自己肯定能在燕城上高中的好消息。
但他每天的课程排的太满了,几乎从早到晚,连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都被一位负责他日常起居的老师严格控制。
那位不苟言笑的出资人似乎真的很看重郑星星,在郑星星到燕城的当晚,就给他安排上了一对一的讲师,每一门高中课程,都有一位专业老师来给郑星星上课。
于是郑星星的燕城生活,忙碌到没有一个能给阿良或郑秋白打电话的间隙,更别提出门去找他的哥哥了。
每天晚上,喝完老师递过来的牛奶,不一会,郑星星便觉得困倦不堪,眼睛都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好像在家下地干活儿,也没有这么疲惫,更不会睡得这样沉。
被麻痹的大脑很快让郑星星陷入了深度睡眠。
在这间房子里负责他起居的男人进来看了一眼,伸手拨弄了两下,确定这小孩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反应,才放心离开卧室,并将房门反锁。
男人的任务,是不能让郑星星走出这间房子,也不能让他和外界取得联系,这间屋子里所有的座机,其实都已经被剪断了电话线,是拨不出去的。
这个孩子很好掌控,到现在,想打电话或者是想出门的时候,也只是来怯怯地询问自己。
而等他得到男人“你作业写完了吗?”又或者“今天小测的成绩考的很好?”之类的反问,就会自觉羞愧地低下头,重新回到书桌前读书,不敢再提打电话的事了。
男人深夜出门,是为了把今天郑星星身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汇报给他的老板。
只是叶静潭听得心不在焉,他不在乎那个孩子一天吃了多少饭,看了多少书,做多少题,这些东西不过是他暂时控制郑星星的手段。
他把这个孩子带到燕城的唯一目的,是向郑秋白投诚,他会亲手把这个替代品毁掉,以绝后患。
似乎在梦里,叶静潭似乎真的对未来的郑星星有过心动。
可眼下,郑星星还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轮廓中看不出半分郑秋白的模样,叶静潭对他连一点点移情,都不存在。
更何况郑秋白还活着,珠玉在前,他又怎么会看上一堆瓦砾呢?
未来的郑星星能走进叶静潭的生活,根本不是什么命中注定,只是因为那时候叶静潭身边已经没有了郑秋白,太过寂寞了。
现在郑星星在叶静潭的手上,他还要琢磨一下,怎么把霍峋也弄出来,这是个不太好实施的计划。
不仅因为霍峋的背景,还因为郑秋白如今和他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真烦。”叶静潭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霍峋能和他梦里一样,识相地去死,那他会轻松不少。
“也对,让他愧疚到去死,不就好了。”
*
郑星星来到燕城七天,再安分的性子,也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他每天都在学习,到了晚上又沉沉睡去,连周末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已经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
这些,郑星星都可以不在意,他可以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学习机器,为了回报他的出资人,为了让哥哥以他为荣。
可为什么,哪怕他可怜地央求老师,希望打一通电话联系一下家人的请求,都次次被无情驳回。
他只是想和郑秋白打一通电话,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别的不要想太多,你的家人知道你在这里,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老师!”
男人沉下了脸,郑星星立马不敢再闹了。
孩子总有一种小兽般敏锐的直觉。
郑星星觉得,眼前高壮的男人,绝对不是负责他生活起居的老师那么简单,老师的胳膊上,怎么可能有大片的蝎子刺青。这玩意,郑星星只在闹到家里的催债人和阿良叔叔身上见过。
那时候,察觉郑星星的目光,阿良立马紧紧系上了袖扣,不叫小孩看,“这可不是好东西,甭学,你要纹一胳膊,就废了!”
郑星星也知道,这不是他们小孩子该学的东西,甚至在燕城,这是某一类组织才会有的特殊装扮。
他越来越怀疑面前的男人不是老师了。
“那我能见一见之前的叶先生吗?”求老师达不到目的,郑星星把希望寄托在那位看起来安静又矜贵的出资人身上。
“不能。”
“为什么?”
男人被问的头疼,本来他就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人,立马低头爆了句粗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现在寄人篱下,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说话你还不听,你是想回去住狗窝吗?”
郑星星怔在原地,男人的粗话吓到他了。
可见他还没有动作,男人却越来越性急,直接解下了皮带,抽出了破空的声响,“还不滚!?你他妈的真找抽!”
郑星星被抽了一顿,又惊又吓,加上前段时间疲劳过度,当晚病倒了,烧得直说胡话。
男人见他发起高烧,怕第一天要来的老师多管闲事,这才通知了叶静潭。
叶静潭头一次踏入这座他给郑星星打造的牢笼,见到那小身板上紫红的伤,他熟视无睹,只让手下扔下一袋子治伤和退烧的药物,连个医生都没有带来。
正当男人看到他漠然的态度,自以为逃过一劫时,叶静潭站定在他面前,眼神轻蔑,“你要下手也该有些分寸,如果把他打出毛病,坏了我的计划,你偿命都不够!”
“对、对不起,都是这个小傻b一直缠着我要打电话,我太烦了!老大,看孩子的事我真不擅长!”
“你不会让他变得听话点吗?我给你的药,你没用吗?”
“用了,我每晚都放在牛奶里,他喝了就没动静了,但是白天还有老师要来,这药总不好多放……”
叶静潭打断他的辩解,“这时候想到这些了?你动手的时候没想过吗?打成这样,那些人就不会起疑心了?”
“我要是像你这么蠢,什么都办不成。那些老师只是来走个过场,已经打点好了。”叶静潭给的钱,足够那些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安静闭嘴。
郑星星紧闭着眼,高烧至此,他的大脑却还是清醒的,他听到了那个叶先生在说什么‘计划’,而他是计划里的一环。
郑星星以为,这是郑达伟欠的那堆债,惹怒了债主,才报应到自己身上,父债子偿。
不过还好,债主只找上了他,没有把他的哥哥牵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