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何事?”
如果只是问安倒也已经问了。
顺亲王抬眼看着陛下,原本心中只是犹豫不定,此时到了之后反倒定了下来,俯首之后道:“臣来,是有事情要揭发。”
“前日周王等人曾广邀臣等十一余位宗亲在府中相聚,暗谋商量暗害成郡王,以陷陛下于不义之地。”
这句话一旦说出来,便通畅多了,顺亲王一字一句沉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萧桓眯了眯眼,倒是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这位皇叔到底也没老糊涂。
萧桓清楚,顺亲王阻止他出兵匈奴,确确实实是忧心大乾。而其他人,例如周王等人却是浑水摸鱼想要把手伸进朝堂上来。
大乾向来是优待宗室的,只是自从他上位以来便削减了宗室俸禄,叫许多人不满。之前凭借着手腕镇压下去,只是到底还是不服气的,现在一有了点儿苗头便立刻跳了出来。
说到底关心萧氏江山是假,借着他意欲出兵匈奴这件事把“暴君”这个名头按在他头上,重回朝堂牟利是真。
萧桓虽说早就已经知道此事,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问:“皇叔不是也认为朕急功近利,太过穷兵黩武吗。”
“为何今日倒是要告诉朕这些?”
“让周王等人计谋成功,迎回太后不是更好。”
这也是顺亲王之前的想法。
顺亲王苦笑了一声:“因为臣知道他们不会得逞。”
“而且,臣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陛下可否告知,为何一定要在这几年便迫不及待的出兵匈奴?”
他抬起头来,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收拾匈奴可以十年二十年的来,先前已经打过一场.硬.仗了,百姓刚刚休养生息,再继续恐怕会动摇江山根基。
萧桓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早作准备。
此时听到顺亲王提问,看向对方:“大乾整合了大燕,看似蒸蒸日上,但是匈奴那边却也不太平。”
“皇叔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有关匈奴的消息了?”
被陛下反问,顺亲王才倏然反应过来,之前匈奴虽然和大乾相隔万里之遥,但是因为一些情况匈奴的消息总能传到大乾来。但是近来大概就是这半年之内,他好似确实没有收到过任何有关匈奴的消息。
顺亲王不是朝堂上没有耳目的文臣们,他从军多年,在军伍之中也有人手,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毫无所觉,直到陛下言明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草原上之前的单于身死,此时是大王子继位。”他皱了皱眉。
萧桓平静道:“乌律延是个人才。”
“匈奴大部分部族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与之前松散的匈奴王庭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猜,他这么费心费力的整合匈奴几部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当单于吗?那大可以像之前的老单于一样。现在这样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对方意指——中原。
顺亲王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自己居然忽略了这等大事。大乾可以等,但匈奴那边却不会让他们等。
他沉默了会儿:“陛下这些消息可是可靠?”
萧桓:“皇叔可以不信。”
只是一句话,顺亲王便叹了口气,脊背一瞬间弯了不少。
“是老臣之前狭隘了,犯下了错事。”幸好他和孙太后都没有成功,才没有酿成大错。顺亲王心中复杂莫名,竟有些后怕。
萧桓淡淡看了他一眼。
“既是如此,过几日周王他们动手时便有劳皇叔看守大理寺狱吧。”
“朕会派人与你一起。”
说是派人一起,但是殿内的人都知晓便是监视了,因为顺亲王之前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圣上信任,此事当然不可能真的交由他来,只是让其他人来看着他,让顺亲王做个见证罢了。
已经可以预见的结果,顺亲王自然也没有异议,只是低头道:
“臣会尽心尽力,还请陛下放心。”
“下去吧。”
一直到上首的皇帝说了声,顺亲王才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只是走到殿外时,他心中微微动了动,有些叹息。
圣上向来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因为年幼时在宫廷之中步步艰辛,所以谁也不曾信任。他当年身为皇叔还曾伸出几次援手,只是如今却也已经背叛了圣上。
顺亲王正想着,这时候便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谢翎睡醒之后才知道陛下病了,还有些奇怪殿内的人怎么都支支吾吾的呢。问钱明没得到结果之后,谢翎和系统商量了半天还是准备来看看。
结果刚一到门口,正好就碰到了面圣出来的顺亲王。
面对这位算是宗室辈分最高的老王爷,谢翎还是很尊敬的。对方虽然在史书上和皇帝有过争执,但也是为了大乾。
在看到顺亲王之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行了一礼。
然后才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陛下在忙吗?”
顺亲王见到这个年轻人,隐约好似觉得有些眼熟,便停了一下。
在看到御前的王保熟练的笑了笑,让人在阴凉处等着后还有些诧异。
王保好像和这个年轻人很熟悉的样子。
御前的大总管扬了扬拂尘:“谢公子稍等,老奴这就进去问一问。”
谢翎点了点头:“有劳王公公了。”
王公公进了殿内,谢翎揉了揉胳膊就在门口等着。
说起来昨天骑马跑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没感觉到,今天一睡醒来简直浑身都疼。
“嘶,系统。”
“也没人说骑马后遗症这么大啊。”
系统:“人家武帝怎么没事?”
谢翎:……他反应过来,立刻反驳:
“谁说没事,陛下不是病了吗?”
系统欲言又止,总觉得武帝的病和宿主的病不是一种病。一人一统互相斗嘴,和系统说了几句之后谢翎下意识转过头去,没想到顺亲王还没走,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顺亲王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青年了,这不是那次科考案发时圣上身旁站着的那个年轻人吗?他就说如此熟悉。
不过对方原来是住在宫内吗?刚刚顺亲王注意到这年轻人好似是从侧殿直接过来的。这便叫他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这个年轻人和陛下是有什么关系?
“王爷森*晚*整*理怎么了?”谢翎被看的还有些不自在。
他容貌昳丽,微微侧过头时更显得眉目风流,看的人不自觉便欣赏了些。饶是顺亲王这等严肃的人看见这样漂亮的青年也忍不住心生好感。
陛下孤身一人又无后宫,若是真的有了相伴之人……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想起了陛下厌恶断袖的传言,一时之间又有些迟疑。
顺亲王微微回过神来,和蔼的向谢翎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倒也有些计较了。眼前的年轻人无论如何能出现在这儿,即使不是他想的那样,也必定是极得圣上信任的。
毕竟他那皇侄防备心极重,若不是完全信任对方,是不会放任有人和御前内侍关系如此亲近的。
毕竟这就是帝王的枕侧。
顺亲王只是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谢翎收回目光来还有些奇怪。总觉得刚刚离开时顺亲王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般,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
算了,谢翎回过神来就看到王公公出来了。
“谢公子,陛下这会儿有空,您进来吧。”
“好的,王公公。”
谢翎刚刚进去,就看到陛下在喝茶,看到他后抬起头来。
“不是浑身疼吗?怎么过来了?”
早在谢翎躺在榻上半天爬不起来时萧桓就叫了夏昌礼去看,得出结果是第一次长时间骑马累的后无语了半天,就叫人歇着了。
这会儿看到谢翎一瘸一拐的过来,还有些奇怪。
谢翎也觉得他现在的形象有点沙雕,嘿嘿笑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不是来看看陛下怎么样了吗?”
“听说陛下在喝药,是哪里不舒服?”
萧桓沉默了一下,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早年的积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稍做调理就好。”
王保微微低了低头,装作没听到这句话的样子。
是这样吗?
谢翎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又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这时候只能道:“那草民就放心了。”
“对了陛下,我是来还这个的。”
萧桓说完后才注意到他手中抱了个东西,看过去,在谢翎打开后才发现是昨夜的披风。
谢翎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什么,莫名的脸有点红:“我还以为是普通披风呢,昨晚回去问了钱明之后才知道是陛下的。”
而且还是武帝陛下经常穿的披风,难怪上面会有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呢。
谢翎一边心里嘀咕着,头顶上的金光却闪的发亮。
“咳,早知道晚点问钱明了,盖着陛下的披风,害得我昨晚居然做了那样的梦……”
第5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