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国子监的学子竟然直接少了五分之一,下课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再没有之前拉帮结派一起去酒栏瓦舍的场景。
看着零散的同窗,张景摇了森*晚*整*理摇头,不知道怎么的却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诗会上见到的那个红衣青年。
说起来,他原本以为对方也是国子监的学子,可是这几日好像在国子监内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方。
他刚皱了下眉,这时候身边一起走的好友就发现了,撞了一下他。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张景回过神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诗会上喝茶的那个小兄弟?”
同行的同窗回忆了一下,摸着下巴也想起来了。
无他,谢翎模样实在太过昳丽,简直算他生平仅见,要想不记得都难。
张景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那日匆匆一瞥,可惜当时匆忙没来得及结交那位小兄弟,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学子。”
“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嗐,你半天就想这个啊。”
“早说啊,这还不简单。”吴善来摇了摇头:“我今晚回去帮你打听打听。”
同在京城又能参加诗会,查找起来应该不难。
身为国子监交友最为广泛的人,吴善来信誓旦旦,准备回去把那长的漂亮的小兄弟画像画下来再一一打听。
只是这一打听,他没找到谢翎本尊,倒是先让定毅侯府察觉到了。
自从送进宫内的家书杳无音信之后,定毅侯本来对谢翎是否还在已经有些存疑了,但是没想到今日侯府世子出行的时候,却碰到了忠勇侯家那位吴世子打听画像。
本来谢呈只是随意一看,没想到却看到了他家庶出三弟的模样。
这……
这不就是谢翎吗?
谢呈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回复吴善来,交谈了几句要了画像之后就连忙回家,把画给了父亲。
“父亲,你说三弟这分明没出事,还在宫内风生水起的,怎么一点儿也不联系家里?”
谢世子表情焦急,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家里那位三弟入宫之后他这心就怎么也安宁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定毅侯脸色也微微沉了些,老狐狸想的就是比别人多些,这时候已经开始怀疑:莫不是谢翎攀上了皇帝,就想要抛开家里?
他可别忘了是谁生他养他给他提供机会的!
定毅侯冷哼了一声,闭着眼睛半天才沉声道:“这件事你先暂且装作不知道。”
“我再想想。”
谢呈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人离开定毅侯才眯起眼,看样子谢翎现在有脱离侯府的打算了。不过因为掌握有三儿子的把柄,定毅侯倒是并不过分担心。如果他真的有异心大不了便毁了这个儿子,只是这样一来便是一分好处也沾不到了……
或许应该先警告一番?
……
桌面微微叩了一下,萧桓在宫里收到消息之后冷嗤了一声。
“这老不死的现在居然还想着卖子求荣。”
宫外的消息全程都在他掌控之中,尤其是定毅侯府,自从知道定毅侯妄图联系谢翎,私下小动作不断之后萧桓就命令鹰卫一直在暗地里监视着。
本来定毅侯不知道谢翎具体情况还安分了几天,结果没想到国子监恰好会有学子寻找谢翎,正好又被定毅侯世子看到了,倒是又引出了心思。
听着两人对话,萧桓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语气却冷漠下来。
王保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前段时间还生谢公子气呢,怎么现在陛下又为人家抱起不平来。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说了就有打脸陛下的嫌疑了,这时候只能装作听不懂。
萧桓沉默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隐瞒谢翎,让人将这封信递给王保。
“拿去给谢翎。”
“是,陛下。”
王保深吸了口气,没想到陛下连这个都给谢公子看。
这都不用避嫌的吗?毕竟事关谢公子亲族,按理来说怎么着也该避一避的。然而陛下却丝毫不介意这些。
两人一个自然,一个坦荡,谢翎收到信后心里的想法简直和萧桓如出一辙,忍不住感慨:
“这老东西还没死心呐。”
所以这定毅侯到底私底下里商量了什么啊?
怀着瞻仰的心理打开,谢翎一抬头就看到定毅侯在和幕僚商量该如何再次联系到他,这一次不能只是询问,而是要隐晦的表露出握有自己的把柄,让他忌惮听话。
嗯,至于把柄。
——和赵永年勾结不就是最大的把柄吗?
定毅侯见谢翎这么活蹦乱跳,回过味儿来以为陛下并不知道谢翎和赵永年的事情,这时候还把这件事当杀手锏呢,想着能够借此遏制住心大了的三儿子。
毕竟在他看来,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得了算计,谢翎现在能这么活蹦乱跳是因为武帝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谢翎:……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活蹦乱跳,但是绝对和赵永年没关。要知道他第一天见赵永年被拉下去的时候武帝就是知道了的。
啧,他们要是想打这个算盘,那可是打错了。
谢翎摇了摇头,看着这封信更诡异的是:这么私人的事陛下居然知道?
想了想满是鹰卫的定毅侯府,谢翎默默地替他们默哀了一下,就面无表情的收了信。
“谢公子。”
王保看着他的表情,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翎转过身义正言辞。
“还请王公公转告陛下,请陛下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王保:……
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啊!
等等,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想要安慰谢公子的话被一瞬间忘记,他噎了一下古怪的看向谢翎,也不知道谢公子是怎么想到同流合污这种事情上的?
“谢公子,陛下的意思是叫你安心上课,不用理会这封信。”
既然知道谢翎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因为定毅侯府而疑心谢翎。
这便是萧桓的态度。
王保不知道谢翎身份问题,但是他知道陛下为人。要知道这可是帝王难得的信任,他说出来的时候都有些酸了。
他就没见过陛下这么信重谁的,即使是谢家不安分也丝毫不怀疑谢公子,这份皇恩,简直叫人拜服。
欸?
谢翎眨了眨眼,也没想到武帝居然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对方是在敲打他呢?
“所以系统,他前两天不许我用取的新字不是因为这件事啊?”
刚刚看到这封信的一瞬间谢翎还恍然大悟了一下呢,为自己前两天的无辜受罚找到了理由,结果现在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系统:……
“武帝不是那么秋后算账的人。”
萧桓早就知道他是赵永年进献上来的,要算账早就算了,还能等到现在。
谢翎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前几天到底是触犯了什么天条?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谢翎只好抛之脑后。
王保说完后又想起什么,忽然顿了一下,小声问:
“听说谢公子前几日在诗会上还新认识了几位朋友?”
他忽然发问,谢翎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朋友?没有啊。
他不是一直和孙博士跟老师呆在一起吗?中途也就是有几个学霸过来搭话想要讨论茶经而已,不过发现自己牛嚼牡丹,不合适就离开了。
看清楚谢公子眼底真实的茫然,王保就知道妥了,能交差了!笑着寒暄了两句满意地回到了万年馆。
萧桓刚刚处理完东山学派的后续,这时候看着各省总督上报,见到王保来了也没有抬头,一直到中午,他才忙完停下来喝了口茶。
王保识相的立刻上前,续上茶水后将谢公子的反应包括动作都描述了一遍。
“谢公子一看信,就立刻和陛下表忠心呢。”
“可见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萧桓:……
想到谢翎那可能参杂着其他东西的忠君之心,他嘴角微微抽了抽,心情有些古怪。不过很快,他就被王保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
“他说没有认识其他人?”
所以说张景那几个人的画像完全是他们自己画的?
萧桓眼底微顿了一下,即使是知道那天诗会上发生的全程事情,但是在骤然看到这张画像时他还是有些不悦,一瞬间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一样。
虽然他与谢翎并没有任何关系并且自己也不好慕男色,但萧桓就是不舒服。这种烦闷没有缘由,却足足持续了一下午。
近前伺候的内侍们不明所以,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倒是王保大胆猜测是因为谢公子的那幅画像,这时候才斗胆多问了一句。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陛下眉梢虽然没有舒展,但是身上冷意却消散了些。
萧桓反应过来自己是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简直完全不像是往常的他一样,微微皱了皱眉。
见王保觍着脸笑看着他,瞥了眼。
“你这老奴。”
他淡淡骂了句却没有再说什么。
王保就知道,行了,陛下心情恢复了,他不敢再揣测上意,这时候恭敬地立在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