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青裁很久没好好吃饭,很饿了,说着就坐到桌前去伸手拆晚饭的包装,神态闲适,现在还没意识到有什么异常。
“不是我送的,中午我取了午餐正好遇到少校,他要上楼,我就托他把午餐给你捎上来了。”
赵铭诚现在想想也觉得奇怪,还以为少校不喜欢他们柯总呢,结果今天竟然在楼梯上竟然主动拦住他,说有事找柯总,可以顺便帮忙把柯总的午饭送过去。
赵铭诚当时饿死了,也不想那么多了,忙不迭的感谢了那个信息素可怕的alpha,抱着自己的午饭就躲懒去了。
现在想想又后悔了,咕哝道:“如果是我的话见你在睡觉就会把午餐拿走放进保温箱了,也不用全浪费了。今天中午可是难得有鳗鱼饭跟鹅肝……”
他没注意到,柯青裁捏在手里的筷子已经轻轻跌在了桌上,脸上短暂的出现了个茫然的表情。
alpha来过自己房间了?
可是,为什么?
是觉得伤害到他,对一个omega,全部人类都默认需要受到特殊保护的类型,所以感到愧疚不安吗。
少校确实是这样有责任感的人,工作中就能看得出来。
柯青裁感到有些棘手,不知该怎么处理了,他知道对于聪明人来说,一味的向外推反而是种让人怀疑的表现,但如果不严格的划清界限,那个度该怎么掌握还真需要好好斟酌。
他瞟了眼桌上相框玻璃的反光,从里面看起来他的状态良好,希望中午睡觉时他也看起来是安好的,这样能减轻些alpha心里的愧疚和负担。
不过或许是他想多了,说不定庄捷就是有事上楼,所以顺便给他捎带了一下午饭呢。
赵铭诚后来拿着没动过的午饭离开,去帮他扔了。
柯青裁把饭餐取出来一样样在桌上摆好,他们的福利一向不差,外派人员的餐费标准更高,尤其是j星做了亏心事之后,这几天提供的外卖甚至是超过他们付出餐费的水平。
j星也只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讨好了,柯青裁受之无愧,心安理得好好吃饭。
椒盐掌中宝、牛肋排、白灼空心菜和手工的小笼汤包,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香浓豆浆。
柯青裁把通讯器打开给张嫂拨了视频电话,然后放在桌前当作下饭。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隔着豆浆的热气看见麦麦肉乎乎的圆脸出现在屏幕里,柯青裁由衷高兴起来,他低头噙了口豆浆,从口中一路温暖到心里。
就好像跟宝宝坐在同一张餐桌边吃饭了一样。
这个时间麦麦也在吃晚饭,坐在儿童餐椅里,肉得分了两层的下巴下面垫着块柔软的围嘴,他高兴的把小叉子挥起来,眼睛明显亮了,“粑粑!”
“宝宝,想爸爸了吗?”
“超级想,麦麦想死了。”
麦麦说着恶狠狠的扒了两口饭,用那个圆形的小叉子意外利索的把牛腩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粑粑,你还会不见了吗?”
“不会,爸爸这忙完了,保证以后每天都跟你视频。”柯青裁非常耐心,语速缓慢的解释道:“而且爸爸没有不见,这几天每天都有跟你发消息,你都听了,记得吗?”
麦麦想了想,虽然是事实,但他不会表达不满,干脆不承认,很固执的比划了一下:“才没有,粑粑是不见了。”
这臭脾气像谁……柯青裁无奈的叹了一下,不打算跟自己可怜巴巴的留守儿童宝贝继续讲道理,说:“那以后爸爸会每天都跟宝宝见面的,不会再不见了。”
然后转移话题,语气夸张道:“宝吃得什么,好香啊,爸爸也想吃。”
麦麦看了眼自己的碗,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牛肉,但他不满意自己手里那块小的,塞进了自己嘴里,又低头很认真的从碗里叉了块最大的,伸到通讯器面前。
“啊——”
“啊。”柯青裁配合的长大了嘴。
在用牛肉给通讯器屏幕蹭上了油之后,麦麦很聪明的把手一缩,大块牛肉也进了他的嘴巴。
然后孩子就不抬头了。
柯青裁刚开始还很满足的看着宝贝乖乖吃饭,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儿子在闹脾气。
儿子是能吃,饭量大,但是有柯青裁的时候他就很娇气,喜欢被哄着吃,像现在这样,主动往自己嘴里填青菜玉米吃到顾不上抬头那是不可能的。
柯青裁心知肚明,语调更放柔了些,循循善诱的问:“宝宝怎么不跟爸爸说话了,玉米这么好吃吗?”
柯麦麦这才抬起了头,葡萄似的黑眼睛竟然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爸爸,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是要多少天啊?”
柯青裁心下一痛,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出几百的数字,孩子都数不了这么多数,“麦麦……”
柯麦麦这就绷不住了,突然哇的一下咧大了嘴,仰着脸嚎得能看到扁桃体,伤心极了眼泪瞬间湿了柔嫩的脸颊。
虽然麦麦能吃能睡身体好,哭起来都看着比别家孩子更熊,可柯青裁还是心疼坏了,一点都不觉得烦,因为他离家这么久,麦麦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在他面前崩溃哭了。
“麦麦,宝宝,你听爸爸说……”
麦麦一点都不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
这时候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在厨房里收拾善后的张嫂出来了,哄了孩子两下,见完全不管用,就拿起通讯器跟柯青裁说话。
“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哭不停了……柯总,你也别太担心了,麦麦这两天心情有点不好。”
柯青裁放下筷子,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张嫂小心的稍微走远了两步,把握了个不至于让孩子离开视线的距离,小声说:“我每天下午带他去小区花园玩嘛,他们一起玩的几个孩子有大两三岁的,就爱瞎说话,说麦麦只有一个爸爸,是野孩子。”
柯青裁拧起了眉。
“没什么事,都是小孩子瞎说的。小孩子在一块玩嘛,不可能像在家一样什么都被顺着的,遇到混孩子也正常。麦麦还是挺硬的,不受欺负,人家说他他直接就动手了,小拳头可快。”
柯青裁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这样的问题了,总以为要等孩子上了学呢,其实孩子受点挫折很正常,他这辈子不可能永远顺着风长。
可柯青裁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因为他孩子确实是个少了一位爸爸,现在连唯一的爸爸都不在身边的小可怜。
两个大人说话,那边柯麦麦始终在嚎啕着伴奏,发现没人理他之后他哭得更大声了,最后干脆是干嚎着抗议。
柯青裁让张嫂把通讯器拿回麦麦面前——瞬间差点被震聋了,但他一句话就给那熊孩子止了哭。
“柯麦麦,谁说你只有一个爸爸了,你想不想知道另一个爸爸是谁?”
孩子马上收了嗓,眼巴巴的看向柯青裁,那双泪水涟涟的黑眼睛里满是期待。
“……想。”
“好,那你马上让阿姨给你擤擤鼻涕,把饭吃完,爸爸就给你看你另外一个爸爸的照片。”
麦麦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把饭炫完了,速度快得很,柯青裁于是也没顾上吃自己的晚饭,就被缠住要照片。
他把庄捷的照片发了过去,一边看着那边认真低着头的孩子,一边慢悠悠的喝还温热的豆浆。
麦麦抱着通讯器看了好一会儿,小耳朵慢慢的红了,抬起头,眼睛水旺旺的,真心实意的发出满足的感叹:“好帅呀……”
柯青裁轻轻“嗤”了声,差点没忍住笑场。
“粑粑,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我的爸爸会这么帅吗?龙龙的爸爸都没有这么帅。”
柯青裁原本是不想这么干的,但看着麦麦那张满足崇拜到膨胀起来的小脸,他又不后悔了,肯定的点了头。
“是啊,宝宝的爸爸就是最帅的。你忘了吗,我也比他们的爸爸帅啊。因为你是最帅的小孩,所以有最帅的爸爸。”
麦麦想到自己爸爸是外交官,恍然大悟的点了头。
少校跟这个孩子未曾有过一毫克信息素的交集,本没有缘分的父子俩,就让他在不知道的地方为这个孩子莫名“喜当爹”一回吧。
反正,没有人会当真的。
少校曾闻名全人类,现在也仍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喊着要给他生孩子的omega不计其数,谁会在意哪个小孩瞎喊他爸爸。
麦麦如果忍不住把照片拿出去给小朋友们看,小朋友们根本认不出这是谁,如果被他们家的大人看到了,应当也只是笑过,没人会花力气去纠正三岁半的小孩这个。
毕竟他连给麦麦的这张少校的照片都是流传最广的,叠了三层水印的那种。
能撑一天算一天吧,只要能撑到他回家,守在孩子身边就好。
第17章
领航星。
首都周围的一座小城,旬阳市。
这里虽然处于首都的辐射之下,但并不发达,一直被称为几大“环首都村”之一,这里的人看着首都的繁华近在眼前,都把移居首都当成几代人的毕生所愿。
没有人会从首都星移居到这里。
除了柯文耀和曲小婷。
他们结婚多年,终于在三年多前生下了孩子,但生了孩子后没多久,两人就带着孩子搬到了旬阳市。
他们生的孩子是个小alpha,女beta和男alpha结合竟然生出了个小alpha。
并且孩子在满月时的信息素检测报告的分化类型上,alpha后面跟了两个加号。
这把全家人都乐坏了,曲小婷的婆婆当天从医院回来就翻着老掉牙的电话本打了无数个电话,十多年没联系过的远亲也被她翻出来,报喜说自个儿生了个未来二阶的alpha孙子。
柯文耀和曲小婷的公公两个大老爷们甚至给分化报告拍了照,专门发了条朋友圈。
那些在背后议论过曲小婷不能生的人都闭上了嘴,脸都让她打肿了,哪还敢出来蹦跶。
毕竟那些人生出alpha的不算少,可能生出带加号的alpha的可一个都没有,更别提她儿子那样两个加号的alpha了。
幼儿的信息素检测分型中,alpha和omega分型后面是可以缀上加号的,一个加号代表幼儿的基因链中有最终分化为一阶a或o的机会,两个加号则代表这名幼儿有机会最终分化为二阶。
而近十年来,能够在分型后面缀上一个加号的alpha幼儿十个中最多只有两个,而能缀上两个加号的alpha幼儿,一个医院的产科里可能半年都没有一个。
二阶alpha的占比航星并没有公布具体数据,也许不至于低的太夸张,但因为阶级固化的原因,二阶a大多存在于上流社会,在普通人中堪称凤毛麟角。
当初曲小婷的婆婆曾经生过一个二阶omega,也就是她小叔子,那时候身边人就轰动不已。
珠玉在前,婆家的基因是好的,越发显得嫁过来几年肚子都没动静的曲小婷没用。
好在最终她一举得a,还是两个加号的小a,腰板一下子挺得比白杨树还笔直。
那时候真风光啊,走在小区里所有人都朝她行注目礼。
可是……可是……最后曲小婷的小叔子把孩子抱走了。
柯青裁。
想起这个名字,曲小婷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柯青裁这个二阶omega生育能力那么强,跟谁都能生个等级不低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她的儿子?
柯家就在首都也算是条件不错的,当初孩子满月时,他们主宴就请了八十桌酒,中午请完下午又继续,下午甚至占了两家酒店,来客人数都算不清了。
同小区的邻居、老家的街坊都叫过来了,好多人就是有过一面之缘,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他们家不收礼金,就为了让人都看看他们家生的二阶小a,大家也都愿意来蹭蹭二阶的喜气。
一场满月酒,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家的二阶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