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捷抬头朝他冷冷的看了一眼。
梁亦洲顿时萎靡了,有点委屈,不自觉的看向桌子对面的柯青裁和夏曦。
夏曦站在柯青裁的座位一侧,弯着身子跟他说着什么,两人又一起看向同一个通讯器,过了一会儿,夏曦拍拍手,提高了声音说:“哎哎哎,柯总请大家吃甜点啊,大家选选喝什么还有甜品,群里发给我。”
这话一说完,餐桌边的气氛又达到了另一个高潮,柯青裁似乎有些受不住他们闹腾似的,不着痕迹的将手放下来,在略微鼓起来的腹底托了一下。
梁亦洲有些泄气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一群硬邦邦的alpha,又看看那边仅存的两名温柔的omega,心里一阵向往。
唉声叹气道:“我怎么就没有o呢,唉……omega看起来就又香又软,就那么一点大,好像一只手就能把他们抱在怀里……”
庄捷头都不抬。
梁亦洲常年泡在一群alpha中,假少工资高,有钱没处花,相亲也没空去,惯常si春,咕咕哝哝的说:“omega怎么都那么可爱啊……alpha就人臭脾气也臭,omega就不一样,omega都那么温柔那么好。”
庄捷略微不耐的停顿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而梁亦洲并未察觉,他这会儿眼巴巴的盯着桌子对面的两名omega,盘子里的肠粉都不吃了。
庄捷顺着他的视线朝桌对面看去。
梁亦洲越发惆怅,“什么时候我能有omega啊……老大你说omega看起来怎么都这么软,就连柯总也是,不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好小,像大学生,是怀孕的原因吗?他好像月份不小了吧,但肚子一点都不大,感觉一只手就……”
身旁传来一声筷子放在桌上的脆响,梁亦洲霎时收声,后脑勺一阵发凉,转过头来对上了庄捷毫无情绪的黑眸。
看着那双眼睛梁亦洲不知怎么想到了平静无波的冻湖,后背汗毛炸起来。
庄捷看了他两秒,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端着餐盘从桌边起身,侧脸看上去面色冷然的离开桌前。
梁亦洲有些惊恐的起身跟在他身后,十分委屈,“老大……”
庄捷大步前行,头也不回的平淡道:“这么天真。”
梁亦洲:“……”
庄捷没有情绪的嗤笑了声,像是质疑他的智商,很冷的说:“谁告诉你所有omega都是好人?”
梁亦洲愣了愣,快步跟着他走远了,声音微弱的飘过来,“嗯?啥意思,老大你受过什么o伤啊?”
他们离开餐厅的动作很快。
在他们身后,柯青裁坐在位子上僵住了身。
今天一大早就有这么好的消息,所有人都心情很好,柯青裁看到庄捷吃完离开桌边的动作,朝外转了下身,本意是跟少校说点什么,毕竟确实都是他的功劳。
却没想到少校从他身后经过,并没有看他。
“谁告诉你omega都是好人。”
他凑巧听到了少校这句话,不是在对他说的话。
但柯青裁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瞬间他好像白走了五年,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小仓库里。
今早所有正向的情绪全部反扑。心像是瞬间摔到了胃底,沉沉的坠着。
少校曾经从军,又在军校毕业,他的人生轨迹本没有多少omega参与其中。
可他能说出这句话。
柯青裁心里自嘲的想,这不是什么巧合,老天就该让自己听到这句话,因为这本就是一支直指自己太阳穴的箭。
一时间,他感觉五脏六腑拧起来,无法抑制的坏情绪在他身体里吞没一切,整个腹腔很沉的朝下坠,坠到他几乎坐不直身子。
他感到害怕,跟夏曦很短的说了句“我吃完了先上去”,然后就离开了餐厅,到没人的走廊里,他的手用力的捂住了肚子。
他不敢再保持直立,步子很快的回楼上房间,甚至没走楼梯,在一楼等了电梯上去。
快到上班时间,但柯青裁没去办公室,径直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莫名怕冷似的把自己很小的缩进被子里。
想用很多很多东西把自己围起来,构建出一个四周都有依靠的小巢穴。
用什么、用什么……想用有烟草味道的东西……
不可以。他的脑海中很清楚的出现禁令,然后就用双臂把自己环了起来,那像是个自我保护的动作,也像是个禁锢似的动作。
很快他不动了,苍白的脸也缩进被子里,眉心微微拧着,像是不满意却只能忍着,很快的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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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某一天,柯青裁坐在一辆beta运行的出租车上回家,头发里都是汗,身上里里外外所有地方都是湿的,后面有个很小的地方不停的嗫喏着,贴着抑制贴也无法阻止信息素的外泄。
颈后的腺体烫得像一颗烧红的铁球,把喉咙都烫坏了,所有经过喉咙的呼吸都热得几乎无法继续。
他睁着湿润的眼,拉开卫衣的袖子看自己的胳膊,刚扎的针眼甚至还能冒出血丝来。
抑制剂打了,为什么不管用……
柯青裁闭了闭眼,喘了会儿之后,蓄力从包里翻出了一个长条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他刚刚打空的抑制剂管子。
他用难以聚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生产日期不对,这是一盒已经过期了三个月的抑制剂。
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但接着忽然又失笑了。
他从家里、他自己房间床头拿的抑制剂,是这个月采购的,日期他都仔细核对过,临期的东西都不会留在他房里,别说这种过期这么久的。
会是谁换掉他的抑制剂,都不需要想。
他已经大四了,每个节假日都回家住,家里已经有人对他很不满,看到他就皱眉,像是他是个没分寸的总去别人家打扰的客人。
其实最近家里的气氛一直很紧张,他上大学前嫂子嫁进家里,现在他都快毕业了,家里一直没有添小朋友,前不久去医院查了说不是嫂子的毛病,是他哥有弱精症。
嫂子非常不满,家里人都极力讨好,但她说过好几次要跟他哥离婚。
柯青裁其实是支持她离婚的,但不知怎么嫂子更看他不顺眼了,这个月当着全家的面问了两次,他快毕业了有没有找男朋友。
柯青裁的同学有经验,说他嫂子是在筹备离婚,她在心里已经对财产有了划分。
原本她住的婚房就是和父母一起的,原则上讲兄嫂的财产与父母之间没有清晰的界限,但现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儿子。
这个家里的什么东西都该是哥哥和弟弟平分的,嫂子再从哥哥的一半里分,岂不就是更少的。
而且这个弟弟还是个即将嫁到别人家的omega,要是再等等,嫁人之后就不需要再分给他了,所以嫂子巴不得他早点嫁出去,同学见怪不怪的说,大部分嫂子和兄弟之间都会有这种财产的竞争,很常见。
柯青裁于是就明白了,然后想,嫂子不是要离婚才视他如眼中钉的,在她刚嫁进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当他是抢占财产的敌方了。
但是换掉他的抑制剂是出于什么心态?一种警告?还是恶作剧,或者干脆逼他找个男人赶紧嫁出去?
柯青裁很难受,浑身都热,但他此刻扯起嘴角,发出了很冷的笑。
想赶走他,明明那才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可笑的是家里的哥哥和母亲竟然都站在偏向嫂子的那一方。
其实,柯青裁没什么把柄的,他可以不要钱,甚至不要这个家都可以,没人能拿捏他。
不过他很了解嫂子想要什么,或者说那个家里所有人都想要的。
就是一个孩子。
如果有一个孩子,兄嫂就不用离婚,他们一家可以继续粉饰太平,过看起来很美满的,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日子。
但如果,让他们以为有了一个孩子,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然后又不得不失去了那个孩子呢?
柯青裁光是想想就能笑出来。
然后很快的做了什么决定,湿润的眼睛露出坚定,他抬了下头,朝前排司机说:“师傅,靠边停一下,不去美嘉小区了,就在这儿把我放下。”
师傅吓了一跳,他知道车上这个omega发情了,虽然感染不了他,但车里还是有很重的信息素,让他很紧张,车开得很快。
“不是,同学你开玩笑吧?这是人民公园,这附近也没有药店啊,你在这儿下?要出事的!”
柯青裁对于陌生人的善意很温和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有分寸,不用担心。”
“还是赶快回家吧!”
“停吧,师傅。”
“……”
出租车靠在公园外围路边停下,柯青裁有些脚步不稳的从车上下来。
一瞬间,前后五米的人全都转头朝他看过来。
柯青裁如同没看见,怕冷似的裹紧自己的外套,转身朝着公园内走去。
人民公园很大,有一片广场,还有片不小的湿地区,常有人传说在湿地林子深处有人偷情。
人民公园的广场上偶尔会举办一些公务活动,但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平时人不多。今天气温低,广场上人更显得稀疏。
柯青裁觉得在这里遇到高阶a的可能性很低,这里同时存在几个二阶几乎是不可能的,环境也非常开阔,他的信息素在这里无法积聚,不会引发大的骚动。
柯青裁朝广场看了看,然后转身进了湿地林子那片,像完全没注意自己身后尾随着的几名alpha似的。
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周围都没什么人了,一只很烫的手臂突然伸过来,从后面箍住了柯青裁的脖子。
alpha的力量比柯青裁想象的要大很多,他呼吸困难起来,抬手扒住了环在脖子间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着第二只手、第三支手就拉上了他的手和腿。
他不太高兴。
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但跟到现在的有三个人,并且还没有一个实力突出的,因为他们三个推搡起来,没人能占上峰。
柯青裁是二阶omega,实际上他可以对低于他等级的普通alpha用信息素压制,但他想等一会儿看看。
这三个人都有一只手放在他身上拉着不放,另外的手则在彼此推搡,骂来骂去,你一拳我一脚。
柯青裁也被他们拽的站不稳身子,衣服拉链也全开了,肩膀处滑了下来。
他烦了,正想发动信息素压制把他们全赶走,忽然腰身落在了一个很凉的手臂间,一种好闻的信息素从身后传来。
同时,之前抓在他身上捏得很痛的手全松开了。
柯青裁朝后偏了下头,他的角度只看到刚才纠缠自己的三个alpha全躺到了地上,蜷缩着不断痛叫。
他还没看到抱着自己腰的人是谁,突然这人用一件外套把他迎头蒙住,在他耳边用很轻很冷的声音问:“还好吗?我带你走。”
这人的声音让柯青裁联想到稀有金属,不是尖锐,但很轻很短,有种无机制的冷淡,他很喜欢这个声音。
而且他的信息素很强,闻起来也很干净,柯青裁于是就决定是他。
然后柯青裁顺从的被他抱在了怀里,觉得很满意,至少这个声音是他有史以来最喜欢的声音。
被蒙在衣服里,被结实的手臂抱着快速移动,柯青裁什么都看不到,很快,他们停到了一个门前,然后这人手用力拉开了铁门,把柯青裁塞了进去,回身反锁。
真是塞进来的,因为门里面的空间很小,柯青裁好像进到了一推东西中间,动一动就传来一阵塑料声响。
柯青裁费力的把这人的外套从头顶扒下来,但仍然看不到面前很高的人长什么样,因为这里太黑了,完全没有一丝光线。
柯青裁费力的喘息着,感觉这里太小,到处都是自己的信息素,但越小越让他感觉安全,他对这个即将和alpha度过发情期的地点感到满意,于是放任信息素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