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闫子钦怎么不来了?”
轮椅上,抚着卡皮巴拉的小瘸子,跟自家经纪人没话找话。
“嘿哟,你说话伤人了呗,人家不乐意听,可不就不来了。”
袁巡撇嘴吐槽,他记着这小孩的这张嘴,以前可不这样。
“我咋就伤人了……”
盛然一下一下捋着卡皮巴拉的耳朵,不服气。
“不是我说你啊,盛然,你跟闫子钦,你俩打小一块长大,他什么人你不知道……”
袁巡一句话没说完,身上手机震了,不是自己的,是盛然的手机。
坐轮椅不方便,盛然的手机有时候放他巡哥身上。
轮椅上的少年向后扭头,扬起一张琉璃娃娃般的清俊小脸,伸手去摸他巡哥的上衣口袋。
一只手受伤的缘故,拿不稳,半天没拿出来。
“哎呀呀呀,我给你拿,那是烟……”
好不容易将手机拿出来,是老板娘姜新月的电话。
盛然不愿意跟他们姜总打交道,姜新月这人,从前是女明星,见多识广,是人精,八面玲珑,说话软刀子,无懈可击。
盛然不喜欢这样的人。
电话里,姜新月的声音清清淡淡,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人气大花独有的温柔:
“小然,我看了你发的澄清博,可能与公司想要传达的意思有些出入。经过几轮高层会议,公司还是希望你能再发个详细声明,说清你的事故与公司无关。虽然出道战结束了,但下个季度的公演,大家还是希望能在舞台上看到你。”
“不好意思,姜总,公演我不去了,养伤。”
盛然平静地接完电话,重又把手机揣回他经纪人口袋。
袁巡气得连皱眉带撇嘴:
“嘿,以前没见你这样呢?盛然,你要这么着的话,你巡哥我这工作可真就不保了……你看看你跟姜总,还有跟金纯那态度,是,你说得没错,哥站你,可问题是那也不符合你的人设啊!你想想你以前多乖啊!”
“我现在也挺乖的。”
盛然眉眼弯弯地浅笑。
第05章 初遇
盛然刚表达了自己很乖的下一秒,发觉自己的各大社交平台账号,被封了。
改密码、改身份、改验证,一系列操作,全无效。
怎么也登录不上去。
显而易见,公司干的,他老板娘姜新月,怕他再乱说话。
不过盛然一点也不着急,重生后他精神状态格外稳定,不让他在公众面前说话,他就安心养伤。
这两天,闫子钦虽然没来,小瘸子的练习生队友倒是看他了:
方思舟,同时也是盛然大学隔壁班的同学,今年跟他一样,没能出道,热度不高,出道战落选后,开始直播度日。
方思舟来时,盛然一瓶吊针刚打完,护士又给换了瓶新的。
方思舟是个小吃货,外加小话痨。小哥俩不光唠嗑,还点了顿串儿:烤鸡爪、烤板筋、烤猪心管,外加灵魂炒方便面……
盛然只喝白菜豆腐汤。
小瘸子平日里吃得清淡,确切的说,是挑食的厉害。
别看他穷,穷也挑食。
用方思舟的话说就是:你们这些书香门第的孩子,吃穿用度都精细。
方思舟说得没错,盛然父母、爷爷外公那一辈,都是大学教授,虽然到了他这儿,离经叛道,成了被全家人不齿的戏子,但身上总归是有着那么点清贵气质,跟大多数的明星艺人不太一样。
傍晚时分,小哥俩在单间的病房里,一边吃外卖,小瘸子一边安静听方思舟输出:
“我觉得,这出道的事儿,公司应该没事先跟钦哥沟通过……”
“钦哥不像那样的人……”
“说起来,唐以南师兄都过气多久了,也不知道怎么还能左右姜总的意思……”
方思舟大口吃着灵魂炒方便面,一张小嘴没停过。练习生当中,就属他和盛然关系最好。
说起闫子钦,盛然不由自主地用塑料小勺,将面前的一块豆腐,无意识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正方形,随口问:
“你最近见到钦哥了么?”
“出道战之后就没见着。”
方思舟撇了撇嘴,倒不是闫子钦出了道,就对从前的兄弟们疏远。闫子钦自来就是这么个人,跟谁都算不得亲近,平时一块训练,结束了就走人,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会主动找谁玩。
闫子钦比盛然晚进公司几个月,算是同一批练习生。
闫子钦从小是跟外公长大的,母亲是名优秀的青年编剧,在电影《海星湾》的剧组中去世了,死因不明。
之后父亲闫弘再婚,娶了当时电影里饰演女主角的姜新月,把他丢给他外公,没再管他。
14岁那年,闫子钦的外公病逝了,亲戚们才把他送过来,交给他爸。
以闫子钦的性子,哪怕是一辈子在外面乞讨,都不会来找他爸。
闫子钦恨他爸。
跟外公生活的十年里,他爸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没给过一分钱生活费。
更没来看过他外公。
但后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14岁的少年改了主意,屈居于父亲和继母之下,当起了最不起眼的练习生。
闫子钦就想查清楚,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他外公临终前的遗愿。
别人都跟他说,母亲是在剧组连夜修改剧本,操劳过度而病逝,但闫子钦不信。
因为《海星湾》的电影上映后,编剧一栏没有他母亲的署名。
他的母亲韩芳华,作为编剧界年轻而才华横溢、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就像是她笔下一个虚幻的角色般,被抹杀了存在的痕迹。
……
病房里,喝着白菜豆腐汤的盛然,至今还记得,闫子钦第一次来公司时的样子。
那是个同样黄昏将至的午后,他放学后回到公司训练,看见公司园区门口,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眉目冷峻的少年。
少年孑然独立,将双肩书包甩在一侧肩膀,斜阳的光影将那本就修长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头发丝儿上还挂着柳絮。
“你好,我,我叫盛然。”
小瘸子鼓起勇气,向生人勿近的少年打了招呼。
少年的眼神冰冷而沉寂。
盛然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想把对方额前挂着的一大片柳絮摘下来,刚一伸手,被冷漠地打开了。
不让碰。
盛然其实想问对方名字的。
然而,被冻住了的小瘸子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眼前的少年忽而抬步就走,往那园区里的方向,盛然欲言又止,在身后一小步一小步地跟着。
小瘸子走不快,原本身高就还没长起来,腿又残疾,前面的少年一大步,小瘸子得小跑两步。
眼见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远处的少年多半也有些不忍,走上一小段,停了停,似乎在等小瘸子跟上,却并不转身,而是听着后面的脚步近了,再大步走。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走了一大段距离,也不知前头的少年,是否终究不耐烦了,忽然开始大步奔跑,头也不回地往那公司写字楼方向。
徒留小瘸子一人茫然呆立于原地。
……
那是盛然和闫子钦的第一次相遇,他没能问出对方的名字。
而今,从记忆中脱身出来的小瘸子,默默喝完了最后一口白菜豆腐汤。
对面方思舟的手机上,忽然有电话打进,是公司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
方思舟今天来看望盛然,直播请了假,但公司领导不答应,非让播。
方思舟出道未成,这几天被公司安排转直播赛道,直播间里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才25个观众。
偶尔一天不播还不行。
盛然并不意外,他们这些小练习生,本就没多少人气,不出道、没有公司的宣推资源,永无出头之日。
“播就播,你就在这直播,跟大家说,你来看我了。”小瘸子掷地有声:
“快,趁着这几天我有流量。”
这几天,小瘸子作为练习生出道失败,再加上庆功宴上扑朔迷离的坠楼受伤,尤其是自己发的那条,极具个性的澄清博,流量一下子起来了。
方思舟要是能借上这一波热度,直播间里粉丝绝对不止25个人。
“可是,那,那不好吧……”方思舟是个老实孩子,不愿意蹭兄弟热度。
“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就是我号被封了,我怕公司要是知道你来看我,把你的也封了……”盛然如实答。
“那不怕!”
方思舟25个人的直播间,啥也不怕。
公司领导催得紧,小哥俩一拍即合,直接在盛然的病房里上了播。
“大家好,我是方思舟,今天上播晚了一些,是因为我来医院看朋友来了。”
直播间粉丝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