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亲近
何景新睡着了,在严律怀里。
安安静静,鼻息清浅,像只小猫。
严律察觉后,将人抱好,由着男生沉入梦乡,过了20分钟,感觉何景新睡熟了,便抱起男生,回了一楼北卧、何景新常用的房间,将人送回床上,脱掉拖鞋,盖上被子。
好梦。
严律在离开前,最后又爱抚似的摸了摸男生的脸,今晚实在给他心疼坏了。
何景新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爸爸妈妈去世之后,他来到姑姑家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都拿刘芳婷当成半个妈妈。
刘芳婷最开始也是哄过他的,抱着他喊他宝宝、哄他睡觉。可没多久,刘芳婷也疲于应付一个年幼的孩子,何况她也有自己的孩子,王聪对何景新的到来充满了敌意,刘芳婷到底是亲妈,不用选,自然便偏心王聪。
于是何景新在又一次哭着喊姑姑的时候,得到了刘芳婷的咒骂:“你烦不烦?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怎么不随你老子娘一样直接去死呢!”
何景新在梦里难过。
可没有难过多久,他便梦到长大后的自己在楼梯上推了刘芳婷,刘芳婷尖叫一声滚下楼梯,他站在台阶高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喊了何景新,喊他“小景”。
何景新抬头看去,这个不好的梦便戛然而止。
—
“唉,今天可真冷啊。”
办公室里,吴华嘀咕了句。
“可不是么,才九月中,往常要冷怎么也得十月底吧。”
“现在天气就是这样,越来越反常极端了。”
几人随口聊着。
工位里的何景新这时候正对着电脑端微信上和严律的聊天界面出神——
严律发了消息过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回。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也猜到最后是在严律怀里睡着的,早上醒来他合衣在床上,严律不在,想也知道是严律送他回的卧室。
何景新低头闭眼吐了口气,心道昨晚哭了好几回,真是够丢人的。
他几岁了,怎么人前哭得出来的?
何景新倍觉丢脸。
这会儿严律微信上问他今早眼睛肿没肿,非常恰到好处地帮何景新回忆了下昨晚,真是让人恨不得低头刨个坑把头埋进去。
何景新敲键盘回:【没肿。】
严律很快道:【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何景新闭眼沉了口气,恨不得真的当场把自己埋了。
【忘了。】
他故意回道。
严律:【忘了吗。】
何景新:忘了忘了。
严律:【哪个忘了?都忘了?抱抱也不记得了?】
何景新生生呛了一口,干咳了两声,耳朵一下红了。
见有人起身要走动,他“做贼心虚”,赶紧关掉聊天界面。
过了会儿重新点开,何景新见对面新发过来:【不能吧。年纪轻轻,记忆这么差吗。】
【还是我晚上过来,帮你回忆回忆?】
何景新不忍直视,又默默叉掉聊天界面。
中午,何景新没带饭,和张希希一起公司楼下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严律的电话。
“喂,严哥。”
何景新放下筷子起身,走出了餐厅。
严律语气寻常:“在吃饭?”
何景新低着头:“嗯。”
严律关心道:“今天心情还好吗,有没有受到影响。”
“没。”
何景新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怪闷的。
严律含笑:“怎么了,昨天哭多了?嗓子哑了?今天话都不会说了。”
何景新人在餐厅外,垂着视线,脚轮番点地,兀自尴尬。
严律哼笑一声,语气亲切:“好了,不逗你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今天情绪如何。”
何景新:“挺好的。”
严律声音温和:“怕你真忘了,我就今天在电话里再说一遍。”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那家人,以后你都不会再遇见了。”
“无论今后你在哪里。”
何景新低着头,心底暖暖的,不知道说什么,就下意识又说了句“谢谢”。
默了默,他问:“是不是很麻烦?”把刘芳婷一家赶走。
严律沉稳道:“不麻烦,不是多大的事。”
何景新没有开口,电话两端短暂的静默了片刻。
严律声音含笑:“不开心吗?”
何景新:“没有。”
严律:“这么一看,还是昨晚抱着的时候比较乖。”
何景新:“……”
严律笑:“好了,不说了,你去吃饭吧。”
何景新挂了电话进餐厅坐回去,对面的张希希一抬头,吓了一跳:“你干嘛了?脸红成这样?”
何景新摇摇头,脸上跟被烧开的水烫过似的,红得一塌糊涂。
没多久吃完回部门,张希希拿水杯去接水,何景新坐在自己工位悄摸摸拿手机搜索:男生长大后能不能和同性的长辈拥抱。
结果浏览器提炼“同性”“拥抱”这两个关键词,搜索出了一堆gay话题相关,何景新心道什么乱七八糟,赶紧叉掉网页。
但当晚,下班回公寓,进门见到人已经在的严律,见严律看着自己,又站在沙发旁大方坦然地朝自己张开双臂,何景新犹豫归犹豫,人还是缓缓走了过去,来到男人身前。
严律上前一步,合拢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对吧。”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在耳畔,双臂搂着何景新后背。
何景新有些心率失速。
他也发现他对和严律间的这个拥抱并不排斥,也不觉得别扭难受。
严律的怀抱硬朗宽阔温热,安全感十足。
何景新在清醒的情况下为这发现而觉得不可思议。
耳边这时接着又传来严律的声音:“你也可以试着抱抱我。”
何景新默了默,很快听话地抬起手臂,搭在了严律后背。
隔着衣料的温热坚硬的触感,传送给男生的,是更多的安全感。
并没有他以为的同性接触的排斥和其他不好的感受。
而严律这时抬手,掌心覆向男生后颈,很轻地捏了捏,就像撸猫顺毛似的,说:“乖了。”
何景新这时才讷讷道:“这么抱,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
严律笑了,肌肉明显的胸腔随之震颤,何景新贴得近,感受明显。
“我说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
何景新终于后知后觉的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拿他当小孩子,所以可以抱着安抚。
拿他当小孩子,便会包容他的一切。
那进一步是不是:小孩子是可以向大人撒娇、耍赖、闹脾气,做了错事也能被无限包容的?
何景新不免想:那他也可以向严律撒娇、耍赖、闹脾气,也可以得到没有次数限制的包容吗?
可以吗?
何景新没有父母、从小缺爱,从前哪里敢这么想。
可现在,他竟然也开始这么想了。
这念头着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就像一只蚂蚁也妄图够到天空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痴心妄想。
严律这时松开拥抱,面对面近距离地看了看眼前的男生,又伸手,轻轻捏了捏男生的下巴,说:“这瘦的。”
何景新觉得自己的接受度无形中提高了。
严律捏他下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