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轻轻摇头:“不需要了。”
“相信我了现在?”
“嗯。”看他点头,梁越叹气,“还有没有事是你觉得我做了,但我没有和你解释的?”
池曦文低低地说:“没有了。”
半晌,梁越说:“嗯,有的话要告诉我,”他望进池曦文的眼睛里,声音放得很柔和,“我点了外卖,一起吃饭?”
池曦文:“我吃我的烧麦,你吃外卖。”
梁越说行:“你的烧麦冷了。”
“因为我不想在家里看见你,吃得很慢。”池曦文说。
梁越还是说行,半点脾气都没有:“我帮你加热一下吃。”
池曦文连忙夺回:“不要碰我盘子,也不要进我的厨房。”
梁越说:“微波炉我会用,文文,你坐着就好。”他按住池曦文的肩膀。
“噢。”池曦文没动了,手心里空空的,梁越松开了他。他看着梁越进出厨房,微波炉传来加热的嗡嗡声,池曦文透过门缝注视着梁越的侧影,梁越在回头看他,对他说:“打了一分半。”
池曦文一言未发,垂下了头。
他误会了梁越……
池曦文重新开始回忆起梁越的好来,把过去对梁越片面的、一厢情愿的认知,慢慢扭转过来。
梁越按理说要去纽约办公,风铸在华尔街,但他却留在加州的办公室里,他总是出差,池曦文知道他是去那边工作,但从不知道梁是为自己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梁越没有提过,池曦文没那么了解他的工作,只以为是工作需求。
在池曦文眼里,他只看见梁越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对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少,他好害怕会失去这一切,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又发生了那几件事,加速了他最后决定放手离开的想法。
那三年对他价值很大。
梁越端着盘子放回桌上给他:“烫,我的手被烫了,你吃的时候也小心。”
“嗯……”池曦文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道,“主卧药箱有烫烧膏,你自己去找。”
梁越拇指是有些疼痛灼烧感,他没有说不用,去他的主卧拉开抽屉,池曦文的主卧是宠物房,但其实没有一只宠物在这里生活,梁越调查过他回国后的动向,知晓他做的宠物救治,都通过社会各界人士送养了出去。
“哪个抽屉。”他问。
池曦文告诉他:“上面是宠物用药,在下面一点,第三列的最后一个。”
梁越找到了,抹在了手上,他的外卖也到了,梁越拿了进来,拆了包装说:“鱼丸汤,点的两人份,你喝点汤。”
池曦文摇头:“你自己喝吧。”
尽管还是拒绝,但态度已然软化,梁越能感受到池曦文的退让,这让他总算是放松了一些,仿佛看见了久违的曙光。
两人面对面坐在家里的餐桌吃饭,一个人吃烧麦,另一个人吃外卖喝鱼丸汤,仿佛时光倒流,梁越怅然,他发现自己爱喝的其实不是鱼丸汤,是池曦文烧的那一碗。是什么也不重要,是池曦文在他旁边。
饭后梁越帮他收拾好,池曦文看出他努力了,说:“你该走了。”
梁越还想多留一会儿的,但池曦文今天工作应该很辛苦,医生这种职业,无论人医兽医,消耗的精力都不小。梁越知道他留下会继续损耗池曦文的精力,也就离开了,回家后,他给池曦文发消息,说:“到家了,看猫。”
他给池曦文弹视频,响了十几秒,池曦文接了,但没有露脸,是对着天花板的。
梁越也没有过度地拍自己,他在亮光下单手托着猫给池曦文看:“明天带过去给你好不好?家里的鸢尾可以放在你的阳台上。”
池曦文也没有回答,只是在看,很专注。
梁越拿起一只猫爪,在前摄像头前轻轻地摇了摇:“这么可爱你不想摸摸吗,明天下班我来接你,好不好文文,球球问你的。”
池曦文顿了顿,视线落在黑猫身上,又辗转挪到梁越的下巴上,最后道:“好。”
第59章
池曦文回完那个“好”字, 便看见梁越那头安静了下来,放在猫肚子上的手指很轻微地颤了一下。
屏幕晃动,梁越露出大半张脸, 深刻的眉骨底下是黑色的双眸, 突然靠近时冲击力很大。池曦文屏住呼吸,他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梁越了。
之前看他,池曦文总抱着一种下意识的心痛和厌恶,每次都会扭开头, 但现在他明显看梁越没有那种排斥心理了。
梁越变得不那么可恨了, 他总是在道歉, 变得小心翼翼,剥离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会说很多以前不会说的话。池曦文对着屏幕里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就觉得梁越仍然不可忽视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他还是会因为这点而心动。
安静了几秒,梁越忽然出声:“文文, 谢谢。”
“……谢什么?”
梁越:“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机会了。”
池曦文低垂下眼,道:“我没有说要给你机会。”
“我知道。”梁越轻笑,语气也变得轻了起来,柔和得不可思议,“那我明天带猫来接你下班,我们再一起吃饭,我来订餐厅, 好么。”
池曦文顿了顿,“嗯”了一声道:“梁越……我们可以做回普通朋友。”
既然他们有一只猫连接彼此, 无法分割,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池曦文觉得和梁越至少可以做朋友, 他是害怕在感情里失去自我的,不敢轻易再和他重新开始。
梁越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了一半,半晌说:“好,我们先当普通朋友。我订你喜欢吃的菜系,明天下午,说好了,来接你。”
“好。”池曦文始终没在屏幕里出现,摄像头翻转过来朝着猫猫头的地毯。
梁越不肯挂电话,但两人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想问池曦文过去的生活,肯尼亚的三年,但其实梁越比他想的要知道得多得多。梁越什么都知道,或许他也不该在电话里提起。
他说:“我把手机放在一边,你看着猫,我办会儿公。”
梁越将手机放在一旁立着,把猫安放好,放在自己的胳膊旁,屏幕的画面换成了梁越被电脑光芒照亮的侧脸,轮廓分明而鼻梁笔挺,黑猫几乎和他身上深蓝色的睡衣融为了一体,尾巴在镜头前扫来扫去。
池曦文说:“我去洗澡。”
他把手机丢在一旁餐桌,倒是没挂。
等池曦文洗完出来,视频仍然开着,猫已经不见了。
梁越余光瞥见他这边动静,拿起手机:“洗完了?”
“嗯。”池曦文低头,“球球呢。”
“藏着了。”梁越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声音,看着他穿着拖鞋在走,摄像头摇晃。他低声问:“能不能看你?”
梁越说:“我想你,也想看你。”
池曦文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受控制地,心跳变快了,这种感觉太过不妙,池曦文用力压制住这种情绪。
以前梁越如果那么说一句,池曦文能开心好久好久,会开心到床上打滚,给小动物打针都忍不住鼓着脸憋笑。
他那时是几乎不说这种话的。
池曦文控制住自己,还是表现得十分平静:“就这样聊吧,我等下就挂了。”
“要睡觉了吗?”梁越放下工作,没有在意他不肯开视频,叮嘱道,“头发吹干再睡。”
“等下吹。”池曦文说,“球球走了,那我挂了。”
“等等,”梁越马上道,“我去把它给你找到,你也找找。我没开书房门,它就在这儿。”
池曦文靠在床上:“在窗帘底下。”
他眼神捕捉到窗帘动了。
梁越撩起,果然还是在这里,他单手把猫捞起来,给池曦文瞧。
池曦文望着那油光水滑的漆黑皮毛,叹口气:“梁越,你到底是什么喂的,喂得这么胖。”
梁越说:“我带回纽约后,找了营养师给猫上门做猫饭,可能补得过头了。”
“吃太多影响健康。”池曦文道。
“我知道了,我改。”梁越语气很低,尾音拉长得像撒娇,“下回不那么喂了,你说怎么喂,我就怎么喂。”
池曦文耳朵听得一软:“干脆还给我吧。”
梁越说:“我考虑一下。”
池曦文没说话。
梁越:“你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就把猫要回去。”
池曦文说:“我给钱。”
梁越:“知道了池医生,但给钱不卖。”
池曦文:“那你要怎么样?”
梁越:“明天见面聊这个行吗文文,我还要考虑一下。”
池曦文觉得梁越可能在逗他,但他不可能再这样和梁越聊,很快就找借口挂了:“我要去吹头发了,挂了。”
“猫也不看了吗?”梁越问。
“得睡了,球球也是。”池曦文回完,“我挂了。”随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按下挂断键。
梁越望着回到聊天界面的屏幕,心里失落着,拇指揉搓猫爪肉垫:“球球,你主人现在连你也不乐意看。”
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有只猫,他接近池曦文只会难上加难。
池曦文吹干头发,看见手机里躺着一条梁越的“晚安”。
池曦文盯着手机半晌,最终也没有回复,他关灯将被角拉到下巴,将脑袋枕在枕头与床头史努比玩偶的缝隙里,他心里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大半,晚上他也没有吃药,或许他可以听从医生的话,开始慢慢停药。
翌日周六,极光海洋中心像往常一样忙碌。馆内的白鲸表演吸引了大批游客,孩子们趴在玻璃窗前,期待着白鲸跃出水面。
但这一次,白鲸不像平时那样欢快地游动,而是缓缓下沉,贴着池底一动不动。它的尾鳍微微摆动,显得无力而迟缓。随后发出了低沉而哀伤的鸣叫,白鲸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几次潜到水面却又迅速下沉,似乎在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接着它突然改变方向,猛然用头撞向水池的墙壁,激起一片巨大水花!
“啊!”观众被吓了一跳。
“妈妈它怎么了?”一个小孩拉着父母的衣角,瞳孔充满了担忧。
“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这样!”旁边一位游客满脸惊讶,拿着手机不停地拍摄。
另一位游客忙道:“快发到网上,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白鲸怎么了!难道是海洋馆虐待动物?”
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游客们本来期待的欢乐变成了疑惑,人群里充斥嘈杂不安。白鲸在池中继续徘徊,发出的哀鸣让人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