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眉心还没蹙起,某人已经抬手解开了一个扣子,他动作自然而然,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思:“要检查一下吗?”
方棋:“……”
向阳:“……”
向阳原本是想跟方棋打招呼的,见他脸色不对才又看向寅迟,正好看到他的动作听到他出口的话,然后一整个震惊住了。
她心里一声“卧槽”,心说你们俩昨晚干了什么现在才要脱衣服检查啊?重点是现在还是在教室啊!
方棋的性格应该会拒绝的吧?
这不得嫌弃一波?
向阳又看了看方棋,却见他走上前,直接扒开了寅迟的衣领。
划过了锁骨的那道沟壑一样的裂痕已经消失了,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像是故意在说明他这副身体的不正常。
向阳在方棋扒衣服的时候就惊讶地用书挡住了半张脸,准确地说是挡住了她根本合不拢的嘴。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占有欲爆发的既视感?
但寅迟根本不是被欺负的小白花。
寅迟虽然性格跳脱,但他本人的气质懒散而闲雅的,现在领口的扣子解开,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下颚以下,从微微凸起的喉结到沟壑分明的锁骨,再到领口边缘露出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几乎集齐了一个男生性感的所有要素,看着这画面,应该没人能说出“嫌弃”两个字。
向阳俏脸微红,默默捧着书遮了全脸,把头扭到了前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方棋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挪回了寅迟的脸上。
被人富有侵略性地扯着衣领,寅迟丝毫没有抗拒,反而嘴角浅扬,仰头看着方棋道:“检查好了吗?可以收货了吗?”
方棋:“?”
收什么货?
这人说话时喉咙微动,声带发出的震动刚好传递到了抵在他喉结处的指节,好似一阵电流窜过,方棋指尖微微发麻,他手指一缩,手也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寅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棋把手收到背后,绷着脸道:“让我过去。”
他习惯了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寅迟倒是没占他的位置,只是拦路虎一样横在了中间。
但他让路也让得利索。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方棋没有说过一句话,中午两人去了学校食堂。
大学食堂在用餐时间总是吵闹的,加上这所学校的食堂味道相当不错,来晚了一会儿已经看不见有多少空位置,两人最后在角落里找了一张小圆桌,刚好够放两个人的餐盘。
方棋今天的食谱是鸡蛋卷+咖喱鸡肉+生菜豆腐汤。
而寅迟的食谱……他没有食谱。
他只在餐饮区端了杯果汁……现在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方棋不太记得之前跟寅迟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人有没有动过筷,他一向是自己埋头干饭,没顾上过其他的。
但是他每次吃完要走的时候,寅迟好像都是已经在等着他的样子。
“你不能吃?”方棋突然问。
寅迟道:“能吃,但也可以不吃。”
“……”
所以他每次都来食堂是为了什么呢?
方棋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来学校之前,他准备了太多问题要问,真到这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两个人无声沉默着,桌上的餐盘也一直搁置着,大概是他们长时间没动,他们的食物被默认成了无主之物,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只小麻雀,在他们的餐桌上蹦跶了几下,然后对着白米饭下了口。
方棋垂眼看着小麻雀,没阻止也没驱赶,感觉到它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果然,他出声之后,小麻雀就受了惊似的,迅速飞远了。
没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的人的脸上。
寅迟还在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他端来的果汁,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方棋:“?”
他刚要皱眉,又听对面的人说:“别老是皱眉啊,话要听人说完的。”
方棋:“……”
那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寅迟又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
什么叫失踪过一段时间?
“你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寅迟:“不记得。”
方棋问:“你失踪是什么时候?”
寅迟:“七八岁的样子吧。”
方棋沉眸。
七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身体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他连身体都没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寅迟抬眼看了看他,笑着问:“不信?”
方棋又摇头。
既然已经暴露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不记事,那就只能是有什么导致了他记忆的丢失。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找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寅迟说:“以前一直没什么头绪,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点了。”
方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什么头绪?”
寅迟看着他不说话。
方棋顿了顿,“你说叶千瑜?”
寅迟:“嗯。”
叶千瑜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变成能控制一片鬼域的厉鬼,靠的是吸收别人的怨气。
寅迟也吸收了别人的怨气?
不对。
他当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怨气化鬼?又怎么主动吸取别人的怨气?
而且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虽强,但他好像并不能控制自如,而是在压制。
如果他不是主动的吸收炼化,那就是……有人强行往他体内灌注煞气。
往一个孩子体内灌注阴煞之气?他就不怕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目光落在寅迟身上,方棋微微悚然。
他们当然不怕,寅迟现在不就是死了吗?
他的记忆丢失,难道是因为在爆体的时候对灵魂冲击太大?
方棋的声音沉了下来,“所以你是觉得,你变成这样,可能是被叶千瑜背后的人,当成了试验品?”
寅迟淡声道:“嗯,说不定呢?”
“……”
说不定个鬼!
如果是一个试验品,试验失败爆体而亡之后,他的灵魂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千瑜他们为了收集怨气,为了逃脱地府的探查,不惜给将死之人更换死亡方式,费心又费力,而寅迟体内压制的煞气远非叶千瑜可比,就算□□死了,他的灵魂也是丰富的“养料”,拿他做试验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逃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做事时肯定异常的小心谨慎,内外都必然是层层防护,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再强,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方棋想不通,总感觉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寅迟含着吸管喝着饮料,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棋奇道:“你现在的身体……”
怎么吃喝东西?
寅迟抬头,看出他的疑问,倏地一笑说:“玄门出品,五感俱全,你可以当做是一个受我操控的傀儡。”
方棋:“……”
尹涛之前给他的文件里,似乎是有提到过,尹家擅长的是炼器和制造傀儡,据说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曾经还制造出过一个拥有自己灵智的傀儡,有血有肉,从外形到身体,言谈举止完全和正常的活人一模一样。
现在却是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但尹家能做到外形不露丝毫破绽,能有正常的五感,甚至模拟出脉搏和心跳,这已经很厉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也是为了查清你自己变成这样的真相?”
他伸手拿过一个蛋卷,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寅迟却说:“不,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跟着你。”
“……”
方棋倏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好像映着熠熠光辉,他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方棋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心跳,他抿了下唇,脱口道:“为什么?”
寅迟看着他,眼神认真:“我说过了啊。”
方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