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瑞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寅迟轻轻一笑:“她不是扶了你吗?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她当然得让你看看她了。”
方文瑞:“……”
方棋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说句正经的?”
寅迟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
“……”
寅迟说的其实也没错,一个人死后长留世间如果还保留了清醒的意识,有了一定道行是可以在活人面前显形的。
现在的阴气浓度不足以让方文瑞看见鬼,那他能看见,就一定是女鬼主观想让人看见的。
她在活人面前显形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单单是为了吓人吧?
想着他倏地一顿。
“我想她应该是为了吓人。”寅迟突然正经地说。
方棋:“……”
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说出来的话巧的就跟他有读心术似的。
方棋有些古怪地侧头看了一眼。
寅迟几乎是同步地看向了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方棋:“……没什么。”
他又重新看向被冲断的悬崖护栏。
这条需要改修的旧路是环山建的,路面不宽,坡度陡峭且弯道很急,如果有车辆从上而下速度太快,到弯道处来不及拐弯或者遇上没办法转弯的情况,发生车祸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此政府也采取了挂路标,道路加宽等措施,但是效用不大,尤其是近段时间,事故的频发率已经让政府选择了放弃这条路段直接重新修路。
但政府明明一直在改善路段强调安全,为什么车祸反而越来越多了?
是过路的人寻求刺激偏要和政府对着干,还是车祸发生的诱因变多了呢?
那女鬼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那个……我们还走吗?”方文瑞见他俩半天不动,弱弱地问了一句。
“……”
事有轻重缓急,方棋又看了眼那女鬼消失的地方,转身继续走了。
有了路口的“奇遇”,方文瑞是半步都不肯远离前面的两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俩。
远处群山环绕,漆黑的夜空里不见星辰,那些一座连一座的山峰像是蛰伏山间的怪物,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下来吞噬他们,给人压迫感十足。
好在被挖掉的旧路段不算太长,过了那段路之后,就是他们要去的城中村了,村子地处一片洼地,而他们还在半山腰上,远远望去,山底下星光点点,总算能看见一点人气儿。
“到了。”方文瑞说。
他们改换了一条更窄的路下去,方棋在头顶没入大路尽头之前,回头朝被挖过的路段又看了一眼,在他们之前驻足的护栏缺口处,那个中年女人又出现了,穿着白衣服在路中间站着,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或者是……村子的方向。
方棋不禁眸色微凝。
又十几分钟后,三人终于成功抵达了城中村。
本以为到了有人的地方能放松一点,等真到了地方,方文瑞才发现他想错了。
城中村毕竟带了个“城”字,并不像真正的乡村一样古朴落后,但一幢又一幢的居民楼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阴暗潮湿的环境,不见天日的深街暗巷,还不如乡村的街道宽敞舒适。
方文瑞一进到村子里就忍不住感慨,“林江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难怪政府要改造!”
方棋看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一眼,心说不只是林江市,这样的地方全国各地都有!
三人穿梭在潮湿的深巷里,恶劣的环境固然让人不舒服,但方棋更在意的是不可见的异常。
寅迟低声问他:“发现了吗?”
方棋:“……嗯,太干净了。”
别说是找方云松的魂了,就是原本随处可见的游魂,他们到了这半天也没见过一只。
和被挖掉的旧路段上的情况一样。
而且也太安静了。
就算是深夜,所有人都是酣睡的时候,这片居民区也安静得过分诡异了。
现在正是入夏,深夜也是燥热难耐,而这里的居民们个个门窗紧闭,却听不见空调或者电器运转的声音。
脚下忽然一声脆响,三个人齐齐顿住了脚步,一低头,看见方文瑞脚下踩扁了一个易拉罐。
“……”
方文瑞并不知道他们俩说的什么,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顿时恼怒一脚把易拉罐踢飞,“这地方哪里干净了?”
地上随处可见的烟蒂易拉罐,经久积累的水垢已经长成了苔藓,连接着下水道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方棋看着他快崩溃的样子,忍不住问:“你确定你爸来过这儿?”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方文瑞却坚定点头道:“确定,我专门问了王特助的。”
王特助是他爸的特别助理,跟他爸一起来的这儿。
方棋沉默半晌,只好说:“这地方不正常,先找地方睡一晚,明天找人问问。”
附近连个能打听消息的鬼影都看不着,根本完全没有头绪。
方文瑞其实已经很困了,但他仍在强撑着,闻言有些着急道:“那我爸……他……”
他担心他爸撑不到明天。
方棋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说:“有人守着,他出不了事。”
方文瑞顿时想到了出病房时方棋交待杨威的话。
可是……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方棋不以为意,找了条干净一点的巷子折了个方向往前走,“他可以试试。”
“……”
恒安医院里,杨威在第三十四次尝试离开最终都还是回到了病房之后,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脸上露出疲惫和难以置信。
妈的,他被自己的障眼法困住了!
是被别人动过手脚之后的加强版!
*
城中村也是有旅馆的,只是不太好找,方棋他们连着转了四条街,才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亮着“旅馆”两个字的牌子,旅馆的“馆”字还缺了一半没亮。
等他们走进旅馆,发现前台没人,只在桌上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牌,上面贴着旅馆老板的电话。
方棋拨通了电话,老板在电话里静了一瞬,让他们自己登记,然后扫码付款。
“几个人?”
方棋:“三个。”
“就剩两间房了,钥匙在登记簿里夹着,付款了再拿钥匙,房间你们自己安排。”
“……”
方棋翻开登记簿,果然看到两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
就这么随便的夹在登记簿里,不怕被人发现了偷溜进去住吗?
他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指望老板回答,却听到电话里的人很急躁地嘀咕了一句:“这种时候谁他妈还敢出来住?”
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方棋:“……”
看来晚上是见不到活人了。
死人也见不到。
他们只能拿了钥匙上楼,然后愣在了房门外。
房间只有两个,人有三个。
那么问题来了,谁跟谁住?
方文瑞首先表明:“我……我都可以。”
寅迟也说:“我不介意。”
方棋:“……”
合着就他都不可以都介意是吗?
选择权落在了方棋的手里。
他没犹豫多久,递了一把钥匙给方文瑞:“去开门。”
方文瑞乖乖接过,就近打开了房门,然后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方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文瑞一惊:“诶?我一个人住吗?”
方棋:“你不是说都可以?”
方文瑞:“!!”
他说的都可以的意思,是随便跟谁住都行,但是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目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