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半天,冷冷地收回了手,说:“是你手太凉了。”
说完转身走了。
只是背影多少带了点仓皇。
方棋知道,杨学曾手心里的汗可能不只是热的,还有吓的。
寅迟看着他上了楼梯,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拿出两张纸巾,给了方棋一张,然后开始擦手心里的汗。
擦了一会儿,他见方棋没动,侧头问:“需要帮忙吗?”
方棋:“……不用。”
旁边的社团成员已经被他俩的操作惊呆了。
连朱菁都忍不住道:“一来就雷区蹦迪,你俩可真行。”
方棋:“……”
他好像什么话都没说。
寅迟对此不以为意,好像得罪了社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其他人跟着杨学曾上楼了,寅迟将擦完汗的纸巾捏在手里,低声道:“看见他手腕上的手钏了吗?”
“……”方棋道:“看见了。”
杨学曾刚刚和他们握手时,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玉石串成的手钏,那玉石他们之前在方云松的病房里见过,是测魂石。
“他也是杨家的人?”
……
第044章 舅舅
之前寅迟跟方棋说过, 有名的风水世家,对外都有一个彰显家世的标志物,杨家的标志物就是测魂石, 之前被方云柏请去给方云松做法的杨威手里就有一个。
杨威在方家的事情结束后,被寅迟送回了杨家。
用什么方式送的不知道, 总之那之后杨威就被杨家除名了。
方棋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遇到杨家的人, 还是在一所国际化的大学里。
“学校里的事和会和杨家有关吗?”方棋突然问。
寅迟想了想, 反问道:“你觉得呢?”
两个人同步沉默了下来。
这还真不好说。
从杨学曾走进鬼屋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怕鬼的, 人的第一反应做不了假,看到鬼屋里布置的道具时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就已经出卖了他。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没谁规定玄门中的人就一定不能怕鬼。
再是他对于学生自杀事件的结论, 断定学生因为自杀不能去投胎这没问题, 但有寅迟用鬼域覆盖校园在前,他如果真能见鬼,那他的记忆就不会被地府的手段清除,他难道不会察觉到学校里阴气浓度的不正常吗?
是他知道了装作不知道?还是他只是看到了学校的变化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 他只是不屑于在他一无所知的“社团成员”面前做过多的解释?
华城集团地下室的阵法和叶千瑜的“复活”都摆明了和玄门有关, 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玄门世家的人, 由不得方棋不在意。
还有,他和寅迟之前看到的镜子。
镜面的扭曲只在一瞬间, 眨眼就没了, 快得好像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但是一个人出现错觉很正常,他和寅迟同时出现错觉, 那就不太可能是错觉了。
之前他们的查看被朱菁打断了, 那之后他们又看过几次镜面,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一个学校里再怎么容易闹鬼, 都不应该这么频繁且集中地闹,更何况他们刚刚才损失了叶千瑜,明知道学校里有强敌,如果还要有动作,你觉得他们的目标会是谁呢?”
方棋顿了顿,说:“我。”
压制叶千瑜时施展的鬼域,对普通的鬼来说同样具有压制作用,就算学校里还有其他的鬼想要作祟,经过了压制震慑之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犯案了。
既然不是普通的鬼,那就只有让叶千瑜灰飞烟灭的“同伙”了。
不得不说叶千瑜在鬼楼里的嚣张不是没道理的,她背后的人同样很嚣张。
“如果鬼差在办案过程中殉职了会怎么样?”寅迟突然好奇地问。
方棋道:“如果有迹可循,地府会派鬼差继续调查。”
寅迟:“如果无迹可寻呢?”
方棋:“……”
那大概会和人间警方无法破获的悬案一样,被记录在地府新建的档案簿里。
但比人间好的一点是,人的寿命有限,活着再怎么逍遥,死了去到地府,生前做的一切事都会被地府清算,作孽的人终归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之前消散的鬼差,就永生永世地消散了。
地府对此不会在意,甚至连一面锦旗或者烈士的称号都不会有。
这样看来,背后突然把目标转向他的人,或许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让地府无从追查,毕竟地府现在已经展开了调查,有他没他都阻止不了,现在把目标转向他,很有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报复而已。
叶千瑜背后的人……心眼好小。
但如果他们已经将目标锁定,而事情又和杨家有关,杨学曾在他面前又怎么会那么平静?
如果他的无知和自大都是装出来的,他未免也太滴水不漏了。
如果不是杨家,又会是谁?
方棋微微皱眉道:“林江市其他的玄学世家,你了解多少?”
“不多。”寅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你想知道什么?”
方棋:“……”
他本来是想问那些玄门世家各自擅长什么,但是又一想,这种东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寅迟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方棋:“?”
*
又一次来到寅迟之前给过他的地址,和第一次来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微态度书咖,方棋上一次找来这里是在白天,那时方振天刚死,他一个人无处可去,莫名其妙就打车来了这里。
晚上的书店是静谧又温馨的,白天也很安静,但因为闲置的空间里几乎坐满了陌生的人,方棋推门进去时,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排斥。
寅迟带他来书店干什么?
“小迟回来了?今天没课吗?”
前台后面突然有人出声,大概是怕打扰到其他人,所以格外控制了声量。
看起来是书店的工作人员。
寅迟轻轻“嗯”了一声,问:“老板呢?”
“老板在楼上。”那人朝身后的楼梯间指了指,“昨天很晚才回来的,现在在补觉。”
“很晚回来?”寅迟轻轻挑眉:“他昨天接活儿了?”
“是啊。”工作人员说:“一个房地产公司的项目上闹鬼,当事人自己的儿子差点死了,这不是请老板去帮忙看看吗?”
寅迟:“哦。”
方棋:“……”
接活儿?闹鬼?
他来的不是一家书店吗?
而且这种事是可以光明正大说的吗?
前台边的两个人说话旁若无人,方棋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咖啡桌前坐着的客人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头都没回一下。
“店里有屏蔽关键词的设备,他们听不见的。”寅迟很善解人意地给他解释了一句,拉住他道:“走吧,上楼再说。”
方棋:“……”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老板休息的地方是在二楼往上的一间小阁楼,路过二楼时方棋朝里面看了眼,和一楼的布局有所不同,二楼书架的摆放方式看起来更乱,但又有着某种规律,就像是用书架摆了某种阵法。
他记得上次寅迟跟他说,这是他舅舅的书店。
他舅舅也是玄门中的人?
这倒也不稀奇,就跟警察为了职业便利选择和同职业的人结婚一样,玄门中的人,大多也都是“内部消化”。
只是他好像从来没听寅迟提起过他爸妈。
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方棋自然也不会多问。
两人径直上了小阁楼,本以为在见到书店老板前,他们还有一个等人苏醒的步骤,不料寅迟连门都没敲,直接从兜里掏了钥匙出来,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去了。
“……”
阁楼空间有限,方棋就算想避开一下,在寅迟推门的一瞬间,也还是看见了阁楼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酣睡的人。
那人头发缭乱,眼底还有淡淡的青影,看起来有好多天没睡好了。
然而寅迟好似完全不知道“心疼”两个字怎么写,走到床前把人摇了摇:“醒醒。”
床上的人眉头一皱,脑袋一偏,全当没听见。
寅迟又道:“别睡了,我带了个人回来。”
方棋等在门口,觉得以床上那人赖床的程度,寅迟的叫醒任务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
结果下一秒,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什么?你带女朋友回来了?”
方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