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陶摇摇头。
谢宴川的精神海暴乱虽然很严重,但是他还有那么漫长的寿命,即便几十年后陷入精神海沉眠,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可是试药却真的是有生命危险的,可能会付出生命。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陈明让喃喃道,“你要有什么万一,许越和谢上将都会杀了我的!”
他挣扎良久,闭了闭眼又睁开,开口道:“我精神海也不稳定,不然我来试药就是了……”
许陶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敢相信陈明让竟然真的愿意为自己试药,他感动地看着陈明让:“谢谢你,但是不行。”
陈明让皱眉:“为什么不行?我不是什么陌生人,我是你朋友,朋友为你试药有什么不行的?”
“如果抑制剂是无效的,你因为试药丢了性命,我的一生都会愧疚,你愿意让我一辈子愧疚吗?”许陶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替你试药的原因吗?”陈明让道,“但是你的生命吗?你的命也是命,你在乎别人的生命,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
“我在乎的,抑制剂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我并不会一定会把命交代出去,不要太担心。”许陶安慰他道。
陈明让仍旧眉头紧锁:“还有百分之四十呢?别试了,都别试!你精神海这么稳定,试个屁的药。精神海暴乱就让别人研究去!什么狗屁的救世主,谁能当谁就当去!你凭什么要试!”
“你也是做研究的,你真的这么想吗?”许陶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问道。
果然,陈明让沉默下来。
是了,他们在研究的,在可能真的研究出成果的时候,怎么可能真的放下,还是研究出精神海暴乱抑制剂这么重大的事情,让他死他也不会停下。
许陶笑了笑,道:“这件事我非做不可,你再劝我也是没有用的。”
他母亲在有家族抑郁史的情况之下,都能义无反顾选择生下他和许越,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母亲这么爱自己。
他知道妈妈希望他一生都开心,但如果让他放下这项研究,让他选择用别人试药,实验如果真的让别人付出生命,许陶一生都不会开心。
“如果实验真的失败了,我真的醒不过来,你就把存储器里的论文发出去吧,或许对后来的研究者能有些用,也算我这条命不算白费。”许陶道。
许陶总是温和的,对很多事情都听从于别人的建议,他自己却很少拿主意,但是陈明和他相处这么久,也知道他有时候又执拗得过分。
在他说出自己会亲自试药的时候,陈明让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劝不了许陶,所以他那么激动、想那么多方法来打消许陶的念头。
陈明让扯了扯嘴角,但还是没用啊……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要什么时候试?”
“明天。”许陶道。
他要先使精神海发生暴乱,暴乱状态下再试药,只用一天时间是无法完成的,他得先回去告诉谢宴川。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许陶放下筷子的声音,谢宴川抬眸望向他:“吃饱了吗?”
“嗯。”许陶道。
见许陶仍旧看着自己,谢宴川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了?”
“这几天我可能要住在研究所,有一个很重要的实验。”许陶道。
谢宴川眉头蹙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实验吗?”
许陶摇摇头:“保密。”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不可以去查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干涉我的。”
谢宴川是答应过,他承诺过给许陶自由的空间,不会随时监控他,他感到有些微妙的怪异,但看着许陶不容置疑的目光,谢宴川还是点了点头:“好。”
转而又问道:“你在研究所住在哪?”
“研究所有宿舍。”许陶道。
其实他没有申请宿舍,不过是打几针药的事情,在他办公室就可以。
“我让邹平帮你买些生活用品放宿舍?”谢宴川问道。
“不用了,”许陶摇头,“我自己在网上买就可以了。”
谢宴川:“好……实验大概什么做完?”
“应该不会很久。”许陶道。
一股微妙的怪异感又爬上谢宴川的心头,不会很久的实验用得着住在研究所吗?
然而已经答应过许陶不会去查,谢宴川还是压下了让陈节骁去查探的冲动。
次日,许陶要离开时,谢宴川跟在他身侧一同下楼:“实验可以慢慢做,注意休息,照顾好自己。”
“嗯,”许陶点点头,又道,“我不在这段时间,没办法替你做精神抚慰了,抱歉啦。”
谢宴川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抱歉,我的精神海没那么糟糕,只是一点疼痛而已。”
“好。”许陶道。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谢宴川完全可以再找一个高匹配度的人进行精神抚慰,这件事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许陶倒不是很担心。
上了星舰,他对谢宴川挥了挥手:“我走了。”
“照顾好自己。”谢宴川道。
许陶:“知道了。”
谢宴川看着许陶乘坐着星舰离开,心中的怪异感怎么也消抹不去,然而对许陶的承诺让他也只能将这股怪异感压在心头。
第60章 醒醒
凝视着手上的药剂, 淡黄的颜色在阳光之下散发着漂亮的光芒,陈明让却越看越烦躁,恨不得想将它摔在地上一了百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看着站在档案柜前许陶的后背:“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许陶手指划过一排排档案盒,在一个档案盒前停下,一边分心回答陈明让:“你已经问了十九遍了。”
“那我再问最后一遍。”陈明让道。
“是的, 我已经决定好了。”许陶道, 他从档案盒中拿出一封信。
转身交到陈明让手上。
“这什么?”信封上空白一片, 没有一个字迹, 做了封口处理,陈明让接过来就想撕开。
许陶按住他的手:“给谢宴川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他不会动你的。”
谢宴川权势滔天,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个好歹,那么唯一知情的陈明让估计就会成为他的发火对象。
他要对陈明让做些什么真是再简单不过了,让陈明让一辈子都不好过也只是动动嘴的事情。
他选择将这个事情告诉陈明让, 一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好朋友, 两个人认识了好多年,二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同是做研究的, 告诉他受到的阻力没有其他人那么大。
如果告诉谢宴川或者许越,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冒险的行为。
这样说起来,其实他还有点对不起陈明让, 让他负担这么大的责任, 自己如果真的有不测, 陈明让肯定少不了许越和谢宴川一顿骂。
想到这儿, 他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写好后装在信封内, 这次在信封封面写上了许越的名字,他将信封递给陈明让:“这是给许越的,不过他脾气暴躁,你肯定得挨骂了。”
只希望许越千万别动手。
许陶歉意地看着陈明让:“对不起啦,但是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才放心。”
捏着两封信,陈明让深深叹了口气:“挨骂是应该的,谁让我知情不报,如果你告诉钟采或者姚作宾,我肯定也忍不了把他们臭骂一顿的。”
说完他又苦中作乐地笑了笑:“不过这也说明你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是吧?”
许陶真情实意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欸,我现在又想哭又想笑的,”陈明让道,“你说你连你弟你老公可能会生气都能想到,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你要真的醒不过来我也要愧疚一辈子。”
“你是在为联盟医药发展作贡献,你应该高兴。”许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所有人的人生终点都是死亡,至少如果我的论文有用,我们两个名字还在联盟史上留下一笔呢。”
陈明让机械地扯了两个笑,苦得像要哭了:“你才二十三……刚过生日没两天。”
许陶笑了笑:“我还没死呢,怎么说得我必死无疑似的?”
“而且千万不要愧疚哦,就算真的遇到意外,也不是你的错,我真的很感谢你,”许陶看着陈明让,真诚道,“反而应该愧疚的人是我,让你负担这些。”
陈明让沉默半晌,上前抱了抱许陶:“好陶陶,你也别愧疚。等研究成功了,我两再好好出去玩,这次你可别拒绝了。”
“好,一定不拒绝。”许陶笑着点头。
对面的高楼偶尔有人走过,窗外的树上停了几只鸟雀,陈明让拉下百叶窗隔绝所有可能望过来的视线和阳光。
转身拿起桌上的针管,看向许陶,忍不住又问道:“精神海暴乱很痛苦,你真的确定了吗?”
如果精神海暴乱不痛苦,也不会有人为此而自杀了,许陶即便没有经历过,他也清楚。
在决定真的要试药时,他已经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不确定的话,他也不会跟陈明让说。
听到许陶坚定地肯定答复,陈明让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走到许陶身后,陈明让拨开许陶脖颈后的碎发:“很痛,忍一忍。”
许陶:“嗯。”
针尖要扎到许陶腺体时,陈明让的手又突然停下来:“真的要一次注射这么多?分开注射呢?”
他这么磨磨唧唧,许陶也没有任何不耐烦,温和解释道:“长痛不如短痛。”
一次就让他陷入精神海暴乱,和分开好几次的折磨,许陶觉得还是最好一步到位。
“好吧。”陈明让道。
抓着针剂的手定了定,目光锐利盯着许陶的腺体:“我要注射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针尖扎入许陶的腺体内。
针管内的淡黄色药水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注入许陶的腺体内,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拔出针剂时,陈明让额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顾不得擦掉,扶着许陶肩膀看着他:“怎么样?”
“还没有感觉。”许陶道。
陈明让点头,明白自己确实是紧张过头了,药效要发挥应该也没有这么快。
在许陶办公室内,两个人都安静地不说话,陈明让每隔几分钟就要询问一遍许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