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一个北狄士兵跑进来。
宋子源瘫在地上,连床榻都没爬上去,四仰八叉,好似醉成了一滩烂泥,道:“嗯……?甚么事儿?叨扰孤燕歇,该……该当何罪?”
“宋公!大喜事儿啊!”
狄人士兵道:“探子传来了消息,你们周人太子,已经亲自出兵,正在往这里赶来!”
“甚么?!”
宋子源一个猛子坐起来。
白支国的士兵道:“宋公您有所不知,喻隐舟的死讯,传到了雒师,雒师的太子,已经下令亲征,此时大军都开出雒师了!”
宋子源眯起眼目,下意思看了一眼喻隐舟藏身的方向。
白支国的士兵继续道:“宋公,大王请你过去一趟,商讨伏击太子一事!”
宋子源本就没醉,此时酒气更是醒了大半,道:“好,孤这便过去。”
宋子源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白支国的士兵离开了营帐,往白支王的营帐而去。
“哈哈哈!宋公!你可来了!”白支王道:“你也听说了罢,周人的太子,亲自出兵,这可是咱们的大好时机!”
宋子源故作懵懂:“大王这是何意?”
“宋公,你可是聪明人,”白支王笑道:“咱们这些人里面,属宋公最是了解雒师,此次周人太子亲自出兵,若是能叫太子死在北面,周人岂不是要阵脚大乱?我可听说了,周人天子昏迷不醒,你们的太子,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储君。”
宋子源赔笑道:“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太子亲征,他身边的护卫,一定是十足周全,大王打算如何处置?”
白支王笑眯眯的盯着宋子源,道:“都说了,宋公您可知最为了解雒师之人,自然是宋公你来带令我的军队,杀周人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孤?”宋子源道:“你让孤去偷袭太子?”
白支王点点头,又道:“我听说,此次亲征的队伍之中,还有宋国的公子,你的兄长!”
“哥哥?”宋子源震惊,心中猛跳,宋子婴根本没打过仗,甚至没杀过人,没见过血,他跑来凑甚么热闹,这不是捣乱么?
白支王拍着他的肩膀:“只要你能带兵偷袭,届时抓住了宋国公子,就能解决宋公你的心头大患,宋公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从今往后,再没人可以与宋公你争夺!”
宋子源双手攥拳,沙哑的笑道:“是啊,大王说得对。”
白支王道:“只要你能偷袭成功,重创周人太子的军队,你便是我们自己人,届时……我便会带你回屯兵营地,你看如何?”
“这自然……”宋子源道:“是极好的。”
“好好!”白支王赞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宋公你说,要多少人马何事?我现在便拨给你……”
不等宋子源回答,白支王自说自话:“二百!二百人马,你看如何?”
二百?
大周太子亲征,不只带了虎贲军,还带了叶氏甲军,这么大的阵仗,白支王只给他二百人偷袭。
“二百,不少了!”白支王又道:“再者是偷袭,人多了,岂不是容易被发现?我相信宋公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到的,对也不对?”
宋公子源心中窝火,白支王分明是想要试探自己,二百人若是能成事,绝对赚得盆满钵满,若是不成事,也不算太大的损失。
若是宋子源拒绝,想必白支王便会立刻发难,说他是假意归顺。
宋子源硬着头皮赔笑:“好,既然大王如此信得过我!那我便给大王露一手!”
“好好好!”白支王哈哈大笑:“不愧是宋公!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白支王给宋子源点兵,点了二百骑兵。
宋子源应承下来,借口酒醉,急匆匆回了营帐。
“怎么回事?”
刚一入营帐,一条黑影逼近,正是喻隐舟。
喻隐舟喝问:“孤诈死的消息,如何传到雒师去的?还如此迅速?”
宋子源冷笑道:“还不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师氏!”
“师彦?”喻隐舟蹙眉。
宋子源道:“你诈死的消息,合该是被雒师的探子探听到了,把消息带回了雒师……白支王说了,如今你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太子为了寻找你的尸首才会亲征!”
“攸宁……”喻隐舟沙哑道:“他竟如此关心于孤。”
平日里的叶攸宁,对谁都很温柔,好似对谁都一视同仁,喻隐舟总是吃味儿,感觉自己被忽视,可是如今一看,叶攸宁竟为了自己,不顾危险亲征。
“呵呵,”宋子源冷笑:“喻公你这手谋算,妙极、妙极!哪里是诈死,分明是作死!”
喻隐舟:“……”
喻隐舟冷声道:“不行,必须想一个法子,让太子不要亲征。”
“甚么法子?”宋子源咄咄逼人的质问:“能有甚么法子?大军已经出发了,不只是太子,我哥哥也在军中,我也想阻止他们出兵,可到底有甚么法子?”
宋子源站起身来,指着营帐外面,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气急败坏:“还有那个白支王,他果然并不信任于我,派遣了二百兵马,便让我去偷袭太子大军,二百?闹呢!打从一开始,孤便不该与你合作,真是轻信你的鬼话。我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便一拍两散,谁也别好!”
喻隐舟眯起眼目,冷声道:“休要大惊小怪。”
宋子源冷哼了一声,道:“好,你不大惊小怪,你说!”
喻隐舟的唇角挑起一抹笑容,道:“白支王不是要你偷袭太子的军队么?好,你便去偷袭。”
*
“太子……”
师彦驱马而来,道:“风沙太大了,要不要停一停?”
叶攸宁被吹得睁不开眼目,这地方地势复杂,不适合坐辎车,况且他们是来行军的,辎车沉重影响脚程,这一路上,叶攸宁也是跟着骑马而来。
叶攸宁遮住眼目,道:“不必停,继续赶路。”
“是!”
大军又行了一日,师彦前来禀报,道:“太子,今日天色太差,便在此处扎营罢,再往前走,很有可能会被白支国的伏兵偷袭。”
叶攸宁看了看这昏黄的天色,冷得厉害,还起了大雾,日头西沉,雾气越发的浓重,若是遭遇埋伏,损失定然不小。
叶攸宁道:“传令下去,扎营。”
大军原地扎营,建起哨塔。
营帐搭建的半半拉拉,突听到……
轰——
轰隆——
轰隆隆……
“甚么声音?”
“打雷了?”
“怕是要下雨?”
扎营的士兵抬头去看天色,雾气太大了,也看不真切。
宋子婴对叶攸宁道:“太子,外面寒露太重,进营帐歇息罢。”
踏踏踏——
马蹄声。
师彦一马当先,突然从浓雾中钻出来,朝着他们挥舞着马鞭大喊:“是狄人!!有埋伏!”
那轰隆隆的声音,根本不是打雷,而是马蹄的声响。
白支国的伏兵,从雾气中冲出来,似乎算准了他们会在此地扎营,趁着他们手忙脚乱扎营之时,突袭而来。
士兵们慌乱的拿起武器,但因着雾气太大,又不熟悉地形,反应速度很慢。
“快看!”
“你是谁?”
宋子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狄人军队中,领头的那一人。
那人的穿着与狄人都不一样,他穿着大周制式的介胄,手中握着大周制式的长剑。
透过浓浓的大雾,宋子婴不敢置信,喃喃的道:“是……是宋子源?!”
带领狄人军队的,果然是宋子源!
马匹冲到跟前,宋子源一点点逼近,宋子源还在怔愣,根本毫无反应。
唰——
宋子源的长剑抽出,高高举起,对着他轰然落下。
“当心!”
叶攸宁一声惊呼,猛地扑过去,将宋子婴扑倒在地。
嘭——
二人摔在地上,宋子源的剑尖堪堪擦着宋子婴的耳边而过。
“保护太子!!”
“保护太子——”
师彦指挥着军队迎上去,虽雒师的兵马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抓起兵刃迎击上去。
宋子源一击不中,调转马头,对身后的白支国士兵道:“周军人多,不易冲突,劫了他们粮草,立刻撤退!”
“可是……”狄人士兵道:“大王叫咱们来截杀太子,可不是劫粮草的!”
“庸狗!”宋子源呵斥:“我是主将,你是主将?!既然大王将你们交给我,便合该听主将的言辞!”
那士兵还要反驳,宋子源眼睛一眯,抽出佩剑,“嗤——!!”
一剑下去,这次没有刺歪一丝半点。
“嗬!!”
那狄人士兵倒抽一口冷气,鲜血喷溅而出,直接倒在大雾之中。
宋子源抽出染血的长剑,冷嗤道:“都听好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将!若有不听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