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
叶云霆按住自己的膝盖,道:“我终究是个瘸子。”
“哥哥……”叶攸宁握住叶云霆的大手。
叶云霆一笑,道:“无妨,都过去了。”
叶云霆穿越而来之时,太子攸宁还是书中那个任性跋扈,被宠坏了的金贵太子,叶云霆一眼便认出来,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不是自己的弟弟。
“但后来……”叶云霆看向他,出神的道:“我看出来,是宁宁你来了。”
叶云霆首先穿越而来,在书中经历了一段时间,叶攸宁这才穿越而来。
叶攸宁不解的看着叶云霆,道:“哥哥你……一眼便认出我了?”
叶云霆点点头。
叶攸宁的不解更加浓郁,歪头道:“那哥哥为何不与我相认?”
叶云霆一愣,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叶攸宁再三试探,叶云霆一点子相认的意思也没有,还在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与太子为敌的王子云霆。
“为何?”叶攸宁追问,拉住叶云霆的手,摇了摇,道:“哥哥,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叶云霆还是沉默,他的眼中闪烁着说不尽的复杂,看向叶攸宁的眼神,也十足的复杂,仿佛黑色的浪潮,深不见底。
“宁宁……”叶云霆沙哑的开口。
“没事。”叶攸宁摇头道:“哥哥不想说话也无妨,必然是有甚么难言之隐,等哥哥想说了,再说不迟。”
“宁宁?”叶云霆诧异。
叶攸宁笑起来,他的笑容果然十足具有安抚性,即使是同为NPC的叶云霆,也会被这样的笑容感染。
叶攸宁轻声道:“哥哥,我们是兄弟啊,我自然无条件相信哥哥。”
叶云霆双手攥拳,死死揪住盖在自己腿上,掩藏着义肢的衣襟,喃喃的道:“哥哥没有这么好……”
“甚么?”叶攸宁没听清他在说甚么。
叶云霆摇摇头,道:“无事。”
叶攸宁笑起来,突然又扎进叶云霆的怀中,搂着他的腰身。‘
“做甚么?”叶云霆奇怪。
叶攸宁并不起来,道:“想让哥哥抱一会儿。”
叶云霆无奈的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呢?”
叶攸宁却道:“以前都是我抱着哥哥,好不容易见到了哥哥,我也想让哥哥抱一会儿。”
以前……
叶云霆的眼神阴暗了下来,在游戏里的设定中,叶攸宁日复一日的坐在一个黑暗的副本中,怀中抱着一颗血粼粼的脑袋,只有玩家通过了副本,叶攸宁才会变成玩家的专属抚慰型NPC。
而叶攸宁口中的抱着,便是抱着那颗血粼粼的脑袋。
“宁宁……”叶云霆轻声道。
叶攸宁眨眼,道:“嗯?”
叶云霆摇摇头,反手将叶攸宁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道:“是这样么?”
叶攸宁点点头,依偎着道:“好像是,哥哥的怀抱……好暖和。”
喻隐舟将所有的俘虏全部关押,立刻赶到叶攸宁的太子营帐,还未进入营帐,便听到里面兄弟二人的谈话声。
叶攸宁似乎在笑,笑得很欢快,不似往日里那般清冷。
喻隐舟险些以为,叶攸宁的秉性便是淡淡的,不爱笑,只是爱哭。
“原来……”喻隐舟轻声道:“叶攸宁也会笑得如此欢心。”
只是喻隐舟平日见叶攸宁哭多一些,没怎么见过他笑……
嘭!
喻隐舟狠狠砸了一下牙旗的旗杆,成年人合抱粗的旗杆,被震得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心窍有一种憋闷的感觉,被人狠狠扼住喉咙,吐息不畅的憋闷之感,又发拧,又发酸,好似千刀万剐,犹如万箭穿心。
喻隐舟冷哼一声,并没有进入营帐,转身走人。
叶云霆抱着弟弟,仿佛在哄孩子,突然看了一眼帐帘子的方向。
“哥哥?”叶攸宁奇怪的道:“怎么了?”
“无妨。”叶云霆道:“方才好似有人近前,但并未进入营帐便走了。”
叶攸宁并没有放在心上,道:“兴许是路过的寺人。”
叶云霆点点头,但听那脚步声,自然是个练家子,绝不是寺人这么简单,倒是有些像……
像喻国的国君——喻隐舟。
“对了,”叶攸宁仰头认真的看着叶云霆,道:“公孙无疾是不是喜欢哥哥?”
“喜欢?”叶云霆稍微愣了一下。
叶攸宁点点头,道:“公孙无疾先是救了哥哥,还给哥哥医病,帮助哥哥回雒师,极力为哥哥争取大周储君之位……就在方才,还为了哥哥,交出了虎符,心甘情愿的被押入圄犴,这便是喜欢罢?”
叶云霆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道:“宁宁,你可知晓叶无疾是何人?”
叶攸宁仔细想了想:“舅舅。”
随即又道:“天官大冢宰。”
叶云霆点头道:“天官大冢宰,公孙无疾是雒师的太宰,他是一名政客。”
叶攸宁并没有听懂,道:“政客怎么了?”
叶云霆笑起来,道:“在公孙无疾的眼中,权术比任何都重要,他想要扶持为兄做储君,全是为了成就他大冢宰的地位。”
叶云霆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道:“在他看来,恐怕我与其他王子的不同之处,便在于我在朝中的声望颇高,容易被人拥护,更能治理好大周罢?与其说公孙无疾是喜欢我,还不如说……他是喜欢大周的朝廷,他把朝廷看得比一切都重。”
叶攸宁还是不明白,迷茫得看向叶云霆,道:“那甚么才是喜欢?”
叶云霆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宁宁,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排他的,除了这个人,其他人都不行,而在公孙无疾心中,如果有一个人更加优异,更配做大周的储君,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个人……而不是我。”
*
喻隐舟心窍中憋着一口气,转头离开太子营帐。
“君上?”师彦奇怪的道:“您不是去看望太子了么?怎么又回……”
回来了?
喻隐舟冷笑打断:“看望太子?太子有个好哥哥陪着,还需要孤看望甚么?再者说了,孤何时说过,要去看望太子?”
“君上你方才明明说——”师彦下意识开口,说到此处,登时截断,干笑道:“哈哈!哈哈!君上的确没说过,好似是卑将记、记错了。”
师彦:“……”君上愈发的暴躁、易怒,惹不起,惹不起!
喻隐舟冷声道:“叛贼都押解起来了么?”
师彦回禀道:“回君上的话,全都押解在牢营,由卑将亲自挑选精锐看守,决计出不得任何岔子!”
喻隐舟道:“孤去看看。”
圄犴牢营之中。
“哎呦——疼!疼死我了!救命啊……救救老朽!”大行令哀嚎惨叫着。
喻隐舟闲庭信步的走进去,吐息着圄犴空气中夹杂的血腥之气,非但不觉得腥臭,反而像最好的安神香,安抚了喻隐舟躁动的心窍。
“呵呵……”
喻隐舟站定在牢门之前,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大行令的惨状。
大行令的双腿被公孙无疾扎出两个大窟窿,血流如注,因着喻隐舟没有下令,无人敢给大行令医治。
“喻公!喻公——救命啊——”
大行令艰难的爬过来,抓住牢门栅栏,颤抖的道:“喻公!救救老朽,救救老朽啊,老朽会……会流血致死的!”
喻隐舟垂眸,眼神冷漠,偏偏唇角带着笑意,道:“大行令,你可真是有病乱投医,老糊涂了,竟求孤来救你?”
“喻公!救救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被狄人蒙蔽了心神,我……我可发誓,忠心于喻公!”
喻隐舟却道:“晚了。”
大行令的脸色惨白,对上喻隐舟阴鸷的视线。
喻隐舟一撩衣摆,蹲下身来,与趴在地上挣扎的大行令平齐,道:“听说——你虽年纪大了,但是懂得的花样儿很多?”
大行令浑身一震,忍不住筛糠。
这不是公孙无疾诈死之后,大行令调戏叶攸宁时说过的话么?
喻隐舟抚掌大笑,道:“巧了,这不是巧了么?孤的花样儿也很多,你且试试?”
说罢,立刻落下唇角,冷声道:“师彦,照顾照顾大行令,记住了,别顽死了,让他知道孤的花样……比他多。”
师彦拱手道:“是!”
“喻公——喻公!!”
“啊——!”
“啊啊!!喻隐舟,你不得好死!!啊——”
喻隐舟并不在乎这样的诅咒,不得好死?
他冷笑着喃喃自语:“孤已然是死过一次之人,还怕这些?”
他离开大行令的牢房,继续往里走去。
咕咚!!
子情就在隔壁,立刻跪下来,使劲磕头:“君上!君上饶命啊!君上饶了情儿罢!
喻隐舟驻足,冷漠的凝视着子情。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