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之冰冷冷的脸面有些发红,但天色太过黑暗,看不真切。
“不、不用了。”柳羡之难得打磕巴,道:“太子歇息,小臣在这里为太子值夜。”
叶攸宁关心的道:“便算是值夜,也要歇一歇的,再者……你那小身子板儿,站着一夜哪里受得住?”
柳羡之的脸果然红了,明显是红了。
“小臣清苦惯了,可以受得住。再者……”柳羡之道:“外间有小榻,小臣若是实在疲惫,可以在小榻靠一靠。”
叶攸宁翻身而起,拉住柳羡之的手掌,道:“那小榻冷得紧,你睡不得的,快上榻来,咱们一起盖被子。”
“这……”柳羡之脸色通红,摇手道:“使不得,太子……小臣不……”
不敢。
“嘘……”叶攸宁突然压低声音,道:“甚么声音?”
有人?
一道黑影,从户牖之下溜过去,并不是冲着叶攸宁的寝殿而来,只是恰好路过,可能那黑影也没想到,这半夜了,还有人并未歇息。
叶攸宁悄悄推开户牖,皱眉道:“好似是个刺客……奇怪,往圄犴的方向去了?”
那个方向,从太子寝殿一直往前走,只会抵达圄犴。
叶攸宁连忙对柳羡之道:“快去通知喻公和虎贲军。”
柳羡之立刻道:“是太子!”
柳羡之推开后门,快速跑出去。
叶攸宁看着那黑影,果然是冲圄犴去的。
他眼眸轻动,披上厚厚的披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寝殿,追上那黑影。
圄犴的门口,几个守卫跌倒在地上,大门敞开,刺客显然已经进去了。
“调虎离山?”叶攸宁轻声道。
因着刺客光天化日行刺大周储君,喻隐舟震怒,大部分虎贲军都被派出去搜查刺客,圄犴门口十分冷清,哪知那些刺客,竟然是冲着圄犴而来。
叶攸宁钻入圄犴大门,一路都是昏厥的狱卒。
啪——!!
是甚么碎裂的声音。
有东西掉在地上。
叶攸宁藏在门后,谨慎的寻声看去,几个黑衣人砍断了牢房的栅栏,打开一间牢房的牢门。
奇怪的是……
这间牢房里,关押的既不是通敌卖国的大行令,也不是北狄的首脑将领,而是俘虏的北狄小兵。
叶攸宁起初以为那些刺客是要救人,毕竟大张旗鼓的,夜闯大周王宫,除了救人,还能是甚么……
不过他想错了。
黑衣人张口说了甚么,叶攸宁听得清清楚楚,但刺客说得是北狄的方言,叶攸宁一点子也听不懂。
那小兵立刻蹙起眉头,借着暗淡的灯火,叶攸宁觉得那些刺客说的一定不是甚么好听的话。
小兵也说了一句甚么。
紧跟着,刺客举起了长刀,狠狠砍向小兵。
当!!
小兵举手挡格,脖颈上的厚重枷锁仿佛盾牌,结结实实挡住刺客的袭击。
但枷锁沉重,严重影响了小兵的动作。
咚!
刺客一脚踹在小兵的腹部,小兵闷哼一声,向后仰倒在地。
枷锁太过沉重,小兵倒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长刀再至,砍向小兵的脑袋。
叶攸宁眼眸一紧,随手抄起地上被砍断的牢门栅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过去。
咚——!!!
刺客毫无防备,被他打了一个踉跄,大头朝下砸在地上,啃了一嘴的血,门牙竟磕掉了,白生生的落在地上。
未能起身的小兵吃了一惊,纳罕的看向叶攸宁。
叶攸宁打过之后,趁着刺客们愣神,尚未反应过来,立刻调头便跑,行动犹如脱兔一般灵巧。
“!!!”
刺客大喊,似乎说了甚么,叶攸宁还是听不懂,合该是四夷的方言。
刺客放弃了追杀小兵,追上叶攸宁。
嗤!!
一把长剑应声而至,直接穿透了刺客的胸腔。
鲜血喷溅而出,一抹高大的黑影遮挡在叶攸宁面前,将所有的血迹挡住。
“王叔!”叶攸宁欣喜,扬起一抹笑容。
“胡闹!”喻隐舟呵斥道:“你一个人跑出去,受伤了怎么办?”
踏踏踏!!
黑甲虎贲军快速涌入,师彦指挥着军队,道:“都抓起来!”
刺客慌乱,想要逃跑完全来不及,瞬间被扣押起来。
叶攸宁观察了一下喻隐舟的脸色,生气,但并非真的生气,担心更多于生气。
叶攸宁纤细的手指勾住喻隐舟染血的袖袍,轻轻的摇晃,道:“王叔,你生气了么?”
喻隐舟的心窍陡然要化了一般,叶攸宁这是……这是在撒娇么?
旁人撒娇,只会让喻隐舟觉得额矫揉造作,觉得恶心。
叶攸宁的撒娇,柔柔弱弱的,却恰到好处。
喻隐舟收敛了语气,温和了许多,道:“下次不许如此了,还有,那个狄人小卒子你识得么?便这般去救他?”
叶攸宁乖乖摇头,道:“不识得。”
他顿了顿,认真的道:“攸宁只是觉得,这小卒子如此俊美,若是刀刃砍在脸上,实在太过可惜了。”
喻隐舟:“……”如、此、俊、美?
第54章 偷看洗澡
喻隐舟下意识看向那个北狄的小卒子, 蹙眉道:“说他甚么?”
叶攸宁回忆了一下,坦然的回答:“俊美。”
喻隐舟:“……”
喻隐舟的心窍,酸得好似蘸饺子的苦酒, 酸溜溜, 还有点发涩。
叶攸宁补充道:“体格壮实, 还十足年轻,这年岁,看起来似乎比攸宁还要小一些?”
喻隐舟:“……”
喻隐舟隐约感觉到了危机意识,太子不会是嫌弃孤……年纪大罢?
喻隐舟拉住叶攸宁, 不让他去端相那个年轻、壮实、挺拔的小卒子,道:“攸宁, 你受惊了,孤送你回去。”
说罢, 转头对师彦道:“这里便交给你了。”
“是,君上!”师彦抱拳。
叶攸宁还在端详那个北狄的俘虏小卒子,便被喻隐舟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任由叶攸宁如何侧头,都看不真切。
“攸宁,走罢。”喻隐舟扶着他。
二人出了圄犴,直接往太子寝殿而去。
进了寝殿,叶攸宁道:“王叔,这些刺客, 似乎有些猫腻。”
喻隐舟挑眉, 道:“哦?你除了看出那个小卒子长得好看,还看出猫腻了?”
叶攸宁觉得今日王叔的口气, 有点怪怪的,听起来酸溜溜,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叶攸宁点头道:“那小卒子俊美是俊美的……”
喻隐舟打断:“揭过。”
叶攸宁:“……”
叶攸宁继续道:“但便是再年轻俊美,如何能需要劳师动众的来杀一个小卒子?今日行刺攸宁的刺客,好似只是调虎离山,为的便是让圄犴的守卫松懈,好去刺杀一个小卒子。”
喻隐舟自动忽略了“年轻俊美”四个字,道:“这个小卒子,必然有些不同之处,如不是身份不同,便是他知晓甚么秘密,需要被灭口。”
“夜色深了,”喻隐舟道:“你先休息,孤去审审那些刺客。”
“君上!!”
是师彦的声音。
师彦在殿外道:“君上,大事不好了,那些刺客……都、都自尽了。”
“甚么?”喻隐舟推开殿门,冷声道:“孤让你抓住那些刺客,你竟让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自尽?”
师彦跪在地上,道:“卑将该死……只是……只是那些刺客,并没有服毒。”
喻隐舟道:“不是服毒,如何自尽?”
师彦
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也是服毒自尽,可是他们并未在卑将的眼皮子底下自尽,乐镛说……那些刺客是提前服了毒药。”
“提前?”喻隐舟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