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晚了,黑暗里突而浮现出一只手。那只手遒劲有力,黑筋如盘踞其上的蛇。那只苍老的手伸出来,便似撕裂一片薄纸一般,轻而易举地探进了冲在前头的小椒的胸膛。
众人睁大了眼。
连一丝悲鸣也无,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血肉横飞声,只见那只手便似探囊取物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小椒的心脏拏在手里。刹那间,血如泉涌,小椒心口破了一只大洞,软倒了下去。
一个影子自黑暗里脱出,在那只被血染红的臂膀之后,苍老的脸孔与精实的身躯渐渐浮出。那是一位虚发皆白的老者,素衣朱绣,衣上有五彩雉纹,腰间系一乳白玉佩。他的身影如山如岳,跫音如雷如鼓。
他哈哈大笑,那笑声便似深渊里掠来的一阵疾风,几乎能将众人双耳刮掉。老人双目圆睁,接过司晨的话头,笑道:
“正是老夫——玉鸡卫!”
仙山卫中排第二的玉鸡卫!一时间,众人如临深渊。
方惊愚手脚冰凉,他深知这老者的可怖,一弹指便能教人肉绽骨碎,而今小椒更是被其一掌掏心,失却生机。众人眼见此景,心中惨然,却浑身僵冻,宛若雕像般移不开半步。原来统领瀛洲的仙山卫便是玉鸡卫,此地便是他在关外的后院。
然而风海流仍环萦着瀛洲,玉鸡卫究竟是如何追来的?他们本以为已将追兵甩在身后,不想敌手已在此久候多时。
玉鸡卫仿佛读懂了他们的困惑,微笑道:“各位自蓬莱天关脱逃后不久,老夫便也启程追赶,不想竟比诸位更快一步,便在此等候了。”
“不、不可能……”郑得利脸色惨白,“琅玕卫大人分明早将四门战船尽皆毁去!蓬莱怎会有船……”
“虽无船只,却有竹筏!”玉鸡卫开怀大笑,一双眼有若炬火,“老夫不过是独身坐于竹筏之上,在风浪中远渡溟海,终至此地!”
凭一竹筏便能穿过那鲸波鼍浪,是何等的铜躯铁臂才能实现此事?众人心惊胆寒,方觉玉鸡卫的可怖远远超出当初他们识见的那般。玉鸡卫又道,“老夫虽至此地,却知要自外围的数千艘浮船里寻出几只小蚁儿太过麻烦,又悬知你们出瀛洲必经青玉膏山——老夫不若在此待你们自投罗网。”
“而今,你们果真自入樊笼。”老者高声大笑,一双蜂目紧盯方惊愚,邪狞笑道,“白帝之子,是时候教老夫一血蓬莱天关的前耻了!”
话音落毕,老者将手上的心脏一把捏碎,忽如下山於菟,狂扑而出。猛烈如山崩的力劲破空而来,方惊愚瞬时架起含光剑和毗婆尸佛刀,却仍如一片落叶般被轻易击飞。那只染血的臂膀再度袭来,指尖如刃,行将突破他的防守。
楚狂将一切看在眼里,忽觉心口一阵紧搐。
他突然想起来了,他苟延残喘至今日,还有一事要做。玉鸡卫是他的仇家,他与其有血海深仇。在复仇之前,他仍可化身作尖牙厉鬼,不必赶赴黄泉。
几乎是弹指一挥间发生的事。他猛地一扯系于腰间的猪皮口袋,抓起一片“大源道”教主给的肉片,塞进嘴里。什么病症、损害,他皆不管不顾,咽下的一刹,似有电流刺遍周身,楚狂猛然端弓执箭,霹雳般连发三射。
箭镞刚劲力沉,竟刺进玉鸡卫手掌,逼得其生生止住动作。楚狂乘势猛地插进两人之间,戾气横溢,重瞳里流露出冲天恨意。
“你要对我的殿下、大哥、爹、相公、啬抠豆子和契弟做什么?”
楚狂笑容狂狷,手持骨弓繁弱。昏暗的火光里,他便似一尊戮命杀神。
“老鸡公,你的对手是我!”
第60章 鹘燠其爪
郑得利跪在青玉膏宫前殿中,丧魂落魄。
他忽觉他们皆是雏鸡,玉鸡卫是残忍不仁的鹘鸟,不是为了果腹,而仅是为了燠热其爪而将他们抓弄把玩。
“秦姑娘!”他慌忙爬到小椒身畔。远处传来激烈厮打声,而他无暇去顾。小椒心口破了一只大洞,软绵绵倒伏在地,淌了一地淋漓鲜血。郑得利颤着手扪她腕脉,却不见动静,她确是当场毙命了。
郑得利如遭五雷轰顶,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想到了那自“大源道”教主手里拿来的古怪肉片,那物能救小椒么?
他将目光移向此时缠斗的几人。这时方惊愚一骨碌翻身跳起,手持含光剑上前,施展剑招,顷刻间寒芒煜爚,气吞长鲸。
虽每接玉鸡卫一掌,方惊愚皆觉胸中血气翻涌,然而有楚狂在后掩护,玉鸡卫心中微惮,并未尽全力,倒教方惊愚能与其过上几招。可过不多时,玉鸡卫便长了心眼,只消听得拨弦声,身形便猝然一闪,教楚狂几箭落了空。
“呵呵,小杂毛儿,你的本事倒退了。”玉鸡卫阴冷地笑,“还做什么弓手?相公堂子才是你的去处!”
楚狂却神色不变,低喝一声:“殿下,让开!”方惊愚仿佛心有灵犀,旋身避让。这回楚狂发的是火药鞭箭,一箭发出,火药在玉鸡卫身上炸裂,烟尘里继而蹿出一道破甲的齐梅针箭。玉鸡卫吃了一记,只觉他气力似有长足进展,发出的镞头能些微入肉了,原来是楚狂又吃了一枚“大源道”教主予的肉片,发箭更狠、更准。
然而当第二箭发出时,玉鸡卫却见机行事,双指一夹,好似拈乌蝇般将箭镞捉住,手腕一抖,反将那火药鞭箭投回给楚狂和方惊愚。
楚狂猛吃一惊,慌忙引弓去射,将那火药鞭箭在空中引爆,然而爆炸的气浪还是将两人掀翻。乘他们被冲一跤,玉鸡卫微微俯身,如扑食猛虎,猝然飞身而上!
仅是一瞬的工夫,他便闪至楚狂身前。楚狂惊见他攒起拳头,兀然而出。这老者弹指便有杀人之力,若是发拳,岂不是更撼天动地?楚狂慌忙将骨弓拦在身前,但却不济事。玉鸡卫一拳挥出,将骨弓轻而易举地打折。与此同时,那力劲隔山打牛一般,虽未落在楚狂身上,却教他五内俱裂,吐血不止。
方惊愚紧忙拦在他身前,以含光剑格抵。毗婆尸佛刀太重,便似一匹未驯的烈马,他未得其间三昧,尚且无法驾驭。然而玉鸡卫好似认准了楚狂一般,一旋身便从方惊愚身边蹿开,直奔楚狂。
楚狂正捧着那断裂的骨弓,怔然失神。见玉鸡卫前来,他慌忙就地一滚,当玉鸡卫再一足踢来时,他勉力相抵。但他一动用抵挡架势,头便痛得厉害,仿佛将唤醒什么不堪的记忆般,动作反而阻滞。玉鸡卫倏地一捉,拧住他腕节,将他掼倒在地。只一扭,楚狂便发出一声短促惨叫,玉鸡卫生生拧断了他的臂骨。
“楚狂!”方惊愚心里一颤,高喝出声。此时已不是犹疑之时,他不顾臂膀欲裂之险,猛然抽出毗婆尸佛,一手执剑,一手持刀,迎上玉鸡卫。
但一切已然太晚,他眼睁睁地望着玉鸡卫一掌刺出,套着天山金甲的指尖锐利如刀,顷刻间刺透了楚狂的胸腹。
楚狂睁大了眼,玉鸡卫将铁爪抽出,在他身上留下数个血洞,他霎时血流不止。剧痛如潮,铺天盖地而来,可他却未放弃。
就在那一刹,他也自櫜鞬里抽出一枚齐梅针箭,紧握镞头,狠狠往玉鸡卫脑门刺下!
玉鸡卫打了个激灵,他已有太久未涉险。忽然间,他想起多年以前,眼前的此人也曾将镞头刺入脑中。然而现今身处绝境,楚狂并未自戕,却将那羽箭刺向了自己。玉鸡卫张皇地将头猛摆,险险避过箭镞,脸颊被擦出一道血痕。楚狂失了气力,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倒在地上。方惊愚急忙上前,乘玉鸡卫闪躲的间隙,飞速以肩担起楚狂的臂膀,负着他逃开。
温热的鲜血濡湿了衣衫,方惊愚心中一片愁云惨雾。每一次皆是如此,玉鸡卫的攻势便似海溢地动,能将他们瞬时吞噬,而他总是看着楚狂受重伤而无能为力!方惊愚冷汗满身,对郑得利喝道:“带上小椒,快走!”
郑得利打着颤,心知小椒绝不可能生还,却也背起她的尸身往前殿外逃。有玉鸡卫在,青玉膏宫便是绝路。他们还未跑得几步,却听得玉鸡卫在身后嗬嗬发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几位真是任性。还请留步,老夫还未尽待客之谊呢。”
话音方落,那曾割取过万人性命的手爪再度刺出,寒芒闪动,在烛火里仿佛数道流星。方惊愚旋踵,以毗婆尸佛刀抵住,然而只见玉鸡卫一爪捉住刃面,另一爪劈出,直袭自己。眼见着爪尖愈来愈近,绝望之情盈了方惊愚满腔满膛。他若倒下,还有谁能救得了其余几人?
然而正于此时,一个黑影急射而出。
这影子带着不同于任何一人的迅捷,如张翼鹰隼一般,迅捷机敏。玉鸡卫一愣,只觉手上沉重,铁爪竟被格开。抬首一看,却见几道银光劈来,是狂乱挥舞的珠链。玉鸡卫将链子捉住,望向来处,却瞬时怔住了。
火光下现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影子,那影子古怪地立着,两腿分开,一只手臂软垂。咕噜噜的凶声自其口里冒出,好似一只失却神智的野兽。
那野兽两眼乱颤,口角淌血,勾勒出一个嗜血的笑。不是旁人,却是小椒。
见了这人,非但是玉鸡卫,连方惊愚和郑得利也愣怔如泥人。郑得利扭头一看,却见背上小椒的尸首不知何时已无影踪。他手脚冰凉,脱口而出:“这怎可能!”
这确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小椒分明在方才被玉鸡卫撕裂胸膛,捏碎了心脏!但此时她却枝梧着开了个透光窟窿的身躯,如疯狗一般撕咬着玉鸡卫,珠链便是她的獠牙。
饶是玉鸡卫见闻广博,也不曾知晓有人在失心之后仍能存活,不由得懵然了片晌。小椒的攻击如石漱湍濑,激涌而出。玉鸡卫知她是非人之物,竟也稍稍退却,众人乘机逃至前殿之外。
小椒忽自殿中飞跃而出,跟上三人。她用珠链捆住了玉鸡卫,并将链子绕于青玉膏宫大柱上,若玉鸡卫硬要靠蛮力扯断,青玉膏宫便将崩坍,将其埋于颓垣之下。她看似疯劲儿尽显,却仍存着些算计的神智。方惊愚和郑得利正瞠目结舌,却见她软绵绵地倒下,胸口那大洞生出新的肉芽来,竟在缓缓痊愈。
“这……这是怎的回事?”
方惊愚却道:“带上她!”
郑得利与他四目相接,也点了点头。管她是什么行尸走肉,小椒一直是他们的好伙伴。哪怕她是吃人的狍鸮,他也不忍心教她落入敌手。
于是众人拔足狂奔,冲出青玉膏宫。浮桥外恰有几艘空蓬船,他们跃上其中一只船,摆桨逃开。
逃开一段路,两人仍惊魂未定。方惊愚将重伤的楚狂自肩上卸下,撕破衣料,扎住他伤处,再一望小椒,却见她面色苍白,盹着了一般,眼睫微微颤动。他忽想起多年前他拾到这女孩儿时的情形。那时恰是冬日,大雪封山,他同仙山吏一齐在宛丘山里捉拿“大源道”教徒,救下些被囚禁的民妇与孩童,小椒便是其中一位。她不会讲话,用一条红衾裹着身子,一双眼桂圆核儿似的大而漆亮,像一只警戒的幼猫。方惊愚救下她时,她趴在地上,就着雪吃从别人家檐下摘的秦椒串儿,方惊愚去扶起她,她还露一口锯子样的牙,狠狠咬他手背。连孤独园都不愿收这样野而桀骜的孩子,方惊愚只得将其留在身畔,照养至今。
他而今尚不知小椒的来历,小椒也不甚明晓,只当自己无父无母,依然快活度日,日日在学堂里撒野撒泼。此时方惊愚望着她的睡靥,那盘萦于心头许久的疑问再度浮出水面。
小椒究竟是何人?
说到底,她真的是人么?
这时郑得利忽而打断他的思绪,叫道:“惊愚,糟了!”方惊愚望向他,只见他脸色苍白:
“咱们忘了将司姑娘带出来了!”
————
此时的青玉膏宫内,孤烛荧荧。
玉鸡卫坐于圈椅上,阖目沉思。在方惊愚一行人逃出宫中之后,他挣断了珠链,虽未能追及那一众人,可他却长臂一伸,将那落后的少女擒在手里。
他捉住的那女孩裾衫阔裤,耳上戴一只鸡骨白的玉玦,脸色冷而硬,似一块生铁,正是雷泽营里的司晨。玉鸡卫用残断的珠链将她两手缚上,撇落于脚下。司晨对其怒目而视:
“老阉货,怎地不杀了我?”
玉鸡卫缓缓睁眼望向她,司晨忽觉自己仿佛被岱岳所压,透不过气。玉鸡卫微笑道:“自然是留你有用了。”
“我有何用?那琼枝玉叶的殿下不比我金贵?那‘阎摩罗王’难道不是你心头之患?你捉了我,又想如何?还不如用你那爪丈将我挠毙的好!”司晨蹬着腿,凶狠地道。
“你虽不比他二位,却也于老夫至关紧要。”玉鸡卫说,从兰锜上取下一枚攘子,丢在她面前。“老夫想要你做一事。”
“呸,你看我哪像会答应你的模样?”
玉鸡卫却自顾自地道,“老夫要你去杀雷泽营之首言信。他承袭玉玦卫的志业,是个刺儿头。他若不在,瀛洲的舆隶便能溃不成军。你若不答应,老夫虽能亲自出马,将除却言信之外的蝼蚁一个个捏死,但如此一来,实是大费周章呐!”
司晨心里一抽,她知玉鸡卫有这杀人的能耐。连玉玦卫都被他腰斩而死,天下谁人的首级他不是信手拈来?只不过因嫌麻烦,他不愿这样做罢了。
她咬唇。“你要杀便杀,我才不会去取言信哥的性命。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乖乖听你号令?”
玉鸡卫却道:“你真不知你是什么人么?”
司晨愣住了。玉鸡卫轻轻一弹指,空里忽掠过一阵利风,将她衣袖撕裂,露出了她带烙印的臂膀。玉鸡卫道:“这纹样你大抵不识得,但却独一无二。仔细瞧瞧罢!这青玉膏宫里四处皆有这纹记。”
于是司晨举头四望。她惊恐地望见金扉、藻井、圈椅、窗棂,处处皆留着与她那臂上奴印相似的纹样,那是一只鸟儿,并不展翅,只是伸颈欲啼。突然间,她醍醐灌顶,浑身寒毛耸立。
那是鸡。
烙在她身上的奴印是鸡纹,只有玉鸡卫所有的舆隶与物件方有这独特的痕印。玉鸡卫色胆如天,不知有许多人在床笫间伏侍他,而他怕是在仙山处处都留了种。而她名为“司晨”,这是鸡的别号。
玉鸡卫自圈椅里缓缓起身,火光将他的影子涂得老长,好似一尊硕大无朋的金刚。他垂眼望向司晨,目光慈愍。
“你正是——老夫的女儿。”
第61章 孤鸟寒林
暴雨翻空,紫电烧云。方惊愚一行人驱船匆匆赶往雷泽营。
可途中他们便撞见了军士们的快船,众兵丁见了他们,不由得吃惊。言信讶异道:“殿下,您怎又回到这里来了?”
然而一看方惊愚臂弯里搀着的人,只见楚狂满身鲜血,气若游丝,言信当即了然,慌忙让他们上船,并吩咐军中疡医来治。楚狂不省人事,任他们摆弄,而小椒却神奇地已愈了伤势,静静睡着了一般。
方惊愚与言信讲明了在青玉膏宫里发生之事。言信蹙眉:“想不到玉鸡卫竟然早归,是我思虑不臧。楚兄弟伤重,咱们此处的药尚不齐备,先暂且撤回雷泽营罢。出瀛洲之事,咱们往后再图。”
方惊愚握着楚狂的手,只觉那脉搏细如蛛丝,煎心烙肺地发急,面上却也仍镇定,摇头道:“不知玉鸡卫是否跟着咱们,不如先驶进风雨里,甩脱追兵,择机再回雷泽营。”
“可楚兄弟……”
方惊愚望一眼那全无血色的脸庞,楚狂身下淌的血汩汩不绝,只一会儿便染遍了床榻。他咬紧牙帮骨,看一眼那装肉片的猪皮口袋:“有什么药先替他用上,再不济……咱们还有后手。”
快船冲入疾风急雨里,一浪接一浪的颠簸中,方惊愚心中怀虑,风雨能阻却玉鸡卫的脚步么?那老儿是仅凭一条竹筏便能横渡溟海之人,此举兴许是蚍蜉撼树,还会教楚狂落入险境。正胡思乱想时,他忽听得甲板上有军士叫道:“雷泽船起烟了!”
言信和方惊愚慌忙冲出舱室去看,果不其然,狂霖骤风之间,遥遥地可见雷泽船上冒出大柱黑烟,犹如飘飖旗纛。言信手脚冰冷,对方惊愚道:“这并非吉事,怕是咱们中了对方的引蛇出洞之计。雷泽船上约莫有伏兵,殿下不可回船!”
郑得利惊惶道:“可这儿的伤兵不止楚狂,补给不足,他们皆危如累卵,这又当如何是好?”
言信沉思片刻,道:“殿下坐快船在外盘桓,我率一队人回雷泽船探一探景况。往好处想,那兴许也不是伏兵,只是船上的弟兄不慎出了些乱子,才惹得雷泽船起烟。若是敌手劫船,此时也不一定仍留于船上。”
方惊愚摇头:“言大人亲去太过危险,不如让我去探,我同玉鸡卫和青玉膏宫的守卒皆交过手,晓得他们的一些路数。”
言信笑道:“玩象戏的时候,少有人会先动将帅的罢?殿下若有伤亡,咱们便满盘皆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