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夏驰逸……周哲骁睡不着肯定只是单纯因为床单不够干净。
下午睡太多了,反而让夏驰逸晚上没有了睡意,他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搜索着关于澄江县的消息。
看不出来,澄江县历史上出过的名人有不少啊,什么大诗人、古代的杰出思想家,可以说占据了高中语文课本至少五分之一的篇幅。
刷着刷着,夏驰逸愣住了。
澄江县的杰出名人里还包括盛星鸣。
作为盛星鸣的资深粉丝,夏驰逸当然知道,只是时间久了,他没有刻意放在心上。
夏驰逸又把关于盛星鸣的纪录片找了出来,里面提起了他的父亲盛默。
盛默是从澄江县一个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在当时就是所谓的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提起父亲,纪录片里的盛星鸣冷峻的面容都变得柔和不少,他说盛默的思想并不古板守旧,相反十分豁达,他是宁昌大学毕业的,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奖学金,出国深造,读博士的时候和同班同学结合有了盛星鸣,后来又应聘成为了国内某个大企业在海外分公司的工程师。
当幼小的盛星鸣展现出对篮球的喜爱时,盛默为了儿子的爱好,特地去培训班里学了怎么打篮球。
他是盛星鸣最初的启蒙老师,也是第一个把盛星鸣举过头顶,对他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奥运会上和队友们一起迎战梦之队的人。
后来盛默在盛星鸣选秀进入NBA的第一年就因病去世,他没有看到盛星鸣出战奥运会。
落叶归根,他的骨灰也被安葬回当初那个小村子。
纪录片里没有再说那个小村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周哲骁怎么会好端端跑去澄江县呢?他是因为粉盛星鸣粉到头脑发热,趁着过生日想去盛星鸣的老家看看吗?可如果是那样,可以叫上我啊。
迷迷糊糊之中,夏驰逸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看周哲骁的定位,这家伙已经离开之前的的农家乐了,从早上到下午两点,周哲骁都在涌溪村和夏宁村附近徘徊。
一直到那天的傍晚,他仍然在村子里。
夏驰逸发了条微信给对方:[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吗?]
周哲骁的语音信息弹了过来:[没有。别担心,我今晚就回来。]
夏驰逸算了算时间,就算周哲骁现在就启程,到学校恐怕也得晚上十二点多了。
周哲骁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是夏驰逸却能感受到一种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遗憾。
仿佛满怀期待去寻找一个起点,一些痕迹,去证明一些自己坚信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发信息,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通信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看天气预报,澄江市好像有雨。
雨声有些远,周哲骁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找了一天,没找到那个人,你甘心放弃吗?”夏驰逸问。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哲骁的声音慢慢响起:“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也许是山路变了,也许是村民变了,又或者他要找的人变了。
“喂,那你还想找到他吗?”夏驰逸问。
电话那端安静了许久,又只能听见雨声了。
夏驰逸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笑道:“不回答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就是还想要。”
终于,他听到了周哲骁的那声“嗯”。
今天可能是周哲骁的生日,至少是身份证上的生日。
生日如果有愿望,还是要尽可能满足的。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那你别在村子里晃悠了,回县里那个农家乐吧。我来找你了。”
“很晚了,你还是不要……”
“你等我。”
说完,夏驰逸就把手机挂断了,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运动挎包里塞东西。
“叶朝影,我要出去一趟,你的充电宝我征用了哈!”
叶朝影打开洗手间的门,探出脑袋来:“不会是我们的周天子在探索之路上迷失了方向,等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不至于。明天训练我可能参加不了了啊。”
“我就说他那么金贵,出去旅游当然得包车。可他非要尝试当背包客,这会儿遭罪了吧!”
“哈哈,这也算人生阅历。等他回来了,你们可别拿这事儿开他玩笑啊。”
“我想死啊,拿他开玩笑,分分钟就下旨抄我九族了。”叶朝影笑道。
夏驰逸出了门,还好学校有直达高铁站的地铁,夏驰逸在地铁里买了高铁票,五十四分钟的车程,夏驰逸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在高铁站拎了一个肯德基全家桶还有两个汉堡,又去赶大巴。
等他到达澄江县的时候,街边路灯都亮了起来,夏驰逸拎着全家桶下来,雨已经停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哲骁就在车站门口等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运动衣,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老式长柄雨伞,应该是在村子里临时买的,他的运动挎包斜在一边。
周哲骁个子太高了,模样又英俊,走过路过的人都得多看他两眼。
夏驰逸拎着全家桶跑过去,高喊着他的名字,周哲骁站在原地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这让夏驰逸感觉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非要跑来找他,结果反而给周哲骁添了麻烦。
所以夏驰逸的速度慢下来了,他把自己的兴奋劲儿收敛了起来,但是当他走到周哲骁的面前时,对方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箍得有些紧,夏驰逸差点喘不上气。
“周……周哲骁……不是说好了在农家乐等我吗?”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哲骁的身上透着雨后潮湿的水汽,他还是老样子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达期待或者渴望,只有他的呼吸让夏驰逸觉得这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哲骁闷闷的声音响起。
“怕你找不到我,手表快没电了。”
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给了你充电宝吗?”
这家伙难道不记得了?
“我没带手表的充电线。”周哲骁的回答如此直白坦诚。
夏驰逸:“……”
这真的非常周哲骁style。
如果他是夏驰逸的儿子,夏驰逸怀疑自己真的会揍他。
夏驰逸低下头,今天的周哲骁穿的是普通的运动鞋,鞋面上已经染上了泥浆,运动裤的裤腿上也溅了不少泥,这两天看来走了不少路。
他身上的橘子沐浴露的味道变得很淡,泥土、青草、柴油、雾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有些陌生。
夏驰逸已经可以想象这家伙回学校之后,坐在小凳子上刷鞋子的样子了。
有点心疼,还有点好笑。
谁要你不带上我?
“你饿吗?我好饿。找个地方把肯德基吃了!”夏驰逸拎起手上的全家桶晃了晃,然后靠在周哲骁的耳边说,“别跟我师父说!”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大概是被夏驰逸的气息痒到了,周哲骁微微耸了耸肩膀。
夏驰逸问还住不住那个农家乐,周哲骁摇了摇脑袋,很少见他这么直接地表达喜恶。
他们在县里的招待所住下,前台的阿姨帮他们把全家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会儿,两人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周哲骁打开汉堡的盒子,张嘴就咬了下去,酱汁涌出来,蘸在他的鼻尖上,他吃得不算狼吞虎咽,但看得出来有些着急了。
这让夏驰逸忍不住想,这家伙从昨天到现在到底吃了什么?
夏驰逸一边咬着翅膀,一边用鞋尖踢了踢周哲骁的小腿,“澄江县有什么好吃的吗?”
“澄江粑粑、澄江芋饺、澄江烧鸭。”
“那你过来吃了吗?”夏驰逸又问。
“没有。”周哲骁已经过吃完了汉堡,鼻尖上的酱汁还在。
啥本地小吃都没吃,这家伙不会把自己饿了好几顿吧?
看来是真的饿了,吃原味鸡的样子也好乖。
夏驰逸忍不住了,这家伙总是掐自己的鼻尖,现在总算到他的机会了。
“你别动啊。”夏驰逸一脸认真地说。
周哲骁才刚把鸡块放到嘴边,就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他看着夏驰逸,长长的眼睫毛向上翘着,真的好乖。
谁能想到这家伙冷不丁就放最狠的话,打最绝的球。
夏驰逸凑到他的面前,狠狠在他的鼻尖上掐了一下,周哲骁的眉心皱起来,眼睫毛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真的……会让人想欺负死他。
但夏驰逸还是有理智的,老虎的尾巴摸一下就好了,要是再想拔老虎的毛,那就死定了。
“你都吃到鼻子上了,哈哈哈!”
夏驰逸在桶子里翻了翻,餐巾纸早就被浸成黄油的颜色,夏驰逸没想太多,直接就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对面的周哲骁停住了。
夏驰逸红色的舌尖带走的不是指尖的蛋黄酱,而是突如其来却又处心积虑地精准计算过一般,让他疲惫又麻木的心脏回血,一声又一声疯狂跳动起来。
那仿佛是周哲骁不经意得到的特权,是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他知道夏驰逸不会再毫不设防地对待另一个人。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独一无二。
“我看你在好几个村子之间晃荡,你要找的人年纪大概多大?”
“五十六岁,男性。”
“唔?”夏驰逸抬头想了想,“他有儿女吗?”
“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