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你爸说的,是真心的吗?”夏驰逸侧过脸,看向他。
他的眼睛明亮剔透,那种要把所有冷却的、碎掉的梦想都粘起来,藏在眼底的感觉又来了。
“什么?”
“你说,你要拿下大学生一级联赛的全国冠军,然后用这个当敲门砖和你的搭档一起去NCAA的名校,一步一步,靠自己走进NBA的殿堂。当然,如果能进国青队之类的另说。”
周哲骁看着对方,回答说:“是的。”
夏驰逸走进一步,又问:“那你的搭档,是我吗?”
周哲骁被对方的眼睛所俘获,心脏仿佛住着一千一万只振翅欲飞的鸟,地心引力在此刻失去了作用,只有夏驰逸……它们都疯狂地想要飞向他。
“是你。”
周哲骁说完,心跳如雷,仿佛年轻的自己刚刚走上了NBA决赛的赛场,大脑不知道如何思考,身体却直觉般的开始进攻,而夏驰逸总是出现在他最需要的地方。
“那不就得了。”
夏驰逸笑得很开心,总算这一次不是他自作多情。
他拿出了一块木牌,在其中一边写下了:周哲骁。
然后递给对方。
周哲骁觉得那块木牌有着滚烫的温度,手指尖的血液都迫不及待地沸腾。
他握紧了那支笔,在另一边写下了:夏驰逸。
夏驰逸握着木牌,把它送到周哲骁的手心里,两人手掌合十,夏驰逸说:“我们要征服世界,哈哈哈。”
“你这个愿望太不具体了。”
“不具体才好。这样想走多远,就能走多远。”
写完之后,他们才发现树下没有梯子,也没有类似撑衣架之类的东西把木牌送上去。
“这怎么挂上去啊?”夏驰逸抓了抓后脑勺,“总不能是用扔的吧?”
周哲骁在夏驰逸的面前弯下腰,说了声:“上来。”
夏驰逸乐了,“也对,咱俩加在一起都快四米了,这还能难倒我们?”
夏驰逸坐在了周哲骁的肩膀上,周哲骁慢慢地站了起来。
视野逐渐变高,变宽阔,夏驰逸看到了不远处的橘园,稻田,山峦还有雾霭。
抬起头,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树梢。
在周哲骁的肩背上,夏驰逸忽然又一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他选了一根比较稳固的树枝,把木牌系了上去。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周哲骁也仰着脸,看到男生的下巴还有他漂亮的喉结。
“周哲骁,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盛星鸣也曾经这样把我举过头顶。他说,无论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不能低头,因为他把我举起来,是为了让我看到篮筐。”
“嗯。”周哲骁轻轻应了一声。
“现在,换成你举着我了。”
“我永远不会让你摔下来。”
“嗯?你说什么?”夏驰逸没有听清。
“没什么。”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宁夏村,回到了澄江县,在大巴车上睡觉,然后坐高铁返回了宁昌。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尚早,还赶上了食堂的晚饭。
吃完晚饭,就是篮球队晚上的战术练习。
周哲骁坐在椅子上系鞋带的时候,凌焕臻揣着口袋来到他的身边,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问:“上哪儿去了?两天不见人,可把某位小朋友给担心坏了,翘了焦颖风特地给他安排的练习跑去找你。”
“没什么,去看了看我爸妈。”周哲骁语气平静地说。
凌焕臻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抱住了脑袋,“瞧我这记性。”
“没关系,我见到他们了。他们很好。”周哲骁垂下眼,脑海里浮现出夏驰逸蹲在地上给盛默还有林遇卿擦照片的样子。
凌焕臻的手一搭,正好撑在了一个运动挎包的上面,他轻笑了一声,问道:“这是谁的挎包啊?”
此时的夏驰逸还在和叶朝影兴奋地聊天,说是他们的某位女神电影要上映了。
两人从女神的发型聊到导演镜头下女神的回眸一笑。
周哲骁瞥了一眼那个挎包,回答道:“夏驰逸的。”
“哈哈,那他完蛋了。”凌焕臻拿出手机,对准那个挎包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焦颖风。
凌焕臻:[你徒弟偷吃炸鸡。包里有炸鸡碎末,还有一根小小的鸡骨头。]
焦颖风:[知道了。]
等到夏驰逸再见到焦颖风的时候,被罚跑了三千米。
夏驰逸在跑步机疯狂咆哮:“凌焕臻——大混蛋!告状精!孤独终老一辈子都做单身狗!”
焦颖风抱着胳膊在旁边关注着夏驰逸的心率,冷笑道:“你这可真够双标的。”
“双标……我双标什么了?”
是我不够胆子连师父一起骂?
“你最该骂的应该是周哲骁啊。明明他只要跟凌焕臻说‘炸鸡是夏驰逸带给我吃的’,你就没事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驰逸那天和周哲骁做对抗上篮练习的时候,气势汹汹,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混蛋啊,炸鸡你也有吃!还是老子千里迢迢从高铁站带去的!吃的时候还答应老子绝对不会告诉我师父!你的良心呢?都不会痛吗?
练习结束的时候,夏驰逸和周哲骁在更衣室里碰面了。
夏驰逸把毛巾盖在脑袋上,挡住视线,沉默地吸着香草味道的奶昔。
周哲骁这个狗东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拎着防水袋去淋浴了。
夏驰逸越想越气,亏他们还把名字写在一起挂到那棵树上……他现在怀疑那棵树根本就不灵验,他现在和周哲骁搞不好就要在冷战中拆伙。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而他的眼前站着一个人。
对方修长笔直的小腿就出现在夏驰逸的毛巾前,除了周哲骁不会还有别人。
这家伙不是去淋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驰逸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盖头还要盖多久?”周哲骁问。
夏驰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周哲骁忽然蹲了下来,这让夏驰逸下意识后仰,但是对方的一只手却绕到他的身后,扣住了他的背脊。
“你打算保持缄默多久?”
周哲骁的手掀起了毛巾,脸凑到了夏驰逸的面前。
“还要……再多一会儿。”夏驰逸闷闷地说。
“凌焕臻发现炸鸡骨头的时候,我正在听你和叶朝影说起你的女神有多美,然后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拍照留证了。”
周哲骁说话的声音轻轻的,温热的气息像海潮一样一阵一阵涌向夏驰逸。
“作为赔罪,我一会儿可见背你去车站。你还要缄默吗?”
“那算了。罪魁祸首还是凌焕臻,急不可待拿我给师父邀功。”
“对啊,罪魁祸首就是他。”周哲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夏驰逸觉得耳朵好热,这个气氛好奇怪,感觉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而周哲骁照单全收。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跟你说话了吗?”夏驰逸说。
“好。”周哲骁站了起来,放下了夏驰逸的毛巾。
浴室里水声继续,夏驰逸忽然觉得自己不像十八岁,简直就像八岁的小朋友一样幼稚。
管他呢,能幼稚,谁要那么成熟老的快!
那天离开篮球馆的时候,周哲骁的左右两边挂着两人的运动挎包,夏驰逸就趴在他的背上。
谁知道那么凑巧,电梯门一开就遇上了那对外国情侣。
纹身男看着他俩,惊讶地问:“哦,天呐,你朋友他受伤了吗?”
“这是要背他去医院吗?”娜塔丽也担忧地问。
我才应该问天啊,为什么会碰上你俩?
夏驰逸把脸转向墙那一面,他怀疑自己的脸红到能挤出血来。
周哲骁语气平静地说:“今天教练加了运动量,还没有适应而已。”
“哦,不是受伤了就好。还是喜欢看小帅哥精神满满地样子。”娜塔丽拍了拍胸口。
纹身男叹了一口气,看着周哲骁说:“Bro, you baby him too much.”
夏驰逸恨不能把脸都埋进周哲骁的颈窝里再也不用出来。
你才baby!你全家都baby!
周哲骁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背着夏驰逸走出了大楼,一路走向车站。
这下收到的注目礼就更多了。
“你放我下来吧。”
“还没到车站。”
“不……不用了……”
以后我在这条街上,还要做人的。
周哲骁的鼻间发出很轻的笑声,“说好了到车站,少一米、一厘米、一毫米,都不是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