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力气问教练，明明我已经很努力，我的防守跑动几乎紧跟着夏驰逸，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教练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隔着毛巾摸了摸他的头顶，“只能说，我们看轻了夏驰逸。”
“是他的天赋太强了吗？”柳歌颤着声音问。
“也许说实话会让你更不甘心，但我还是要说。夏驰逸能带着你几乎不间断地跑位一节半的比赛，说明他很有自信能耗空你的体力。这种自信来源于日常的训练，而不是无缘无故的自负。”
“也就是说，他在平时接受的是比我疲惫几倍的练习，对吗？”
“是的。柳歌，你让他一整节比赛都很安分，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了。”教练呼出了一口气。
柳歌眼睛里的泪水更加满溢了，赛场上那些不断移动的身影变得模糊了起来。
所以不仅仅是天赋，连努力自己都没有拼过夏驰逸吗？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楚江大学始终无法缩小分差，新换上场的队员对夏驰逸起不到约束力。
当夏驰逸左突右传再次晃倒防守队员的时候，其他观战的球队才意识到，柳歌的防守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帅北接球，冲入篮下，他大胆跳投，如果这一球又进了，就是他本场比赛的第五个投篮了。
现在的CBA有中距离投射能力的大前锋非常受欢迎，可惜这一球打在了篮筐上。
就在球探们纷纷表示可惜的时候，帅北一落地就冲向篮筐，自己把弹起来的这一球扣了进去。
“漂亮！”凌焕臻为帅北鼓掌。
那些球探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赛场上，投篮失误是很正常的事，没射中并不可怕，关键在于之后该怎么办。
帅北对于这一球的处理以及得分的渴望，让球探们感受到了他的潜力。
最终，宁昌大学以103比85赢过了楚江大学，进入了东南赛区四强。
“恭喜宁昌大学篮球队，又赢一城！他们一路走来，高歌猛进，从靳省基层赛的冠军，到东南赛区小组赛第一名出线，再到现在的东南赛区四强！他们用实力证明，这一切不是巧合，他们已经是东南赛区名副其实的豪强！”
“这场比赛我们要铭记的精彩时刻太多了——周哲骁的切入简直就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侠客行》）！”陈诙开口道。
“而杜河的数次运球过人则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让人防不胜防！”
“许觅，你这是要接力吗？我还能继续哦！帅北那一记补扣，堪称‘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霹雳布袋戏），大家已经见识到了他的实力！他可不是只会篮板和火锅的蓝领！”
“我来回想一下高中语文课本，就说夏驰逸，今天的三分球依旧精彩，哪怕被人撞翻了都能命中，可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
“那么叶朝影的抢断就是横刀立马，谁与争锋。”
“你这样一说，目前的数据来看叶朝影应该会成为我们东南赛区的抢断王啊！”
陈诙和许觅按耐了许久，之前只要夸奖宁昌大学，就会有不少人前来唱衰。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借着这场胜利痛痛快快地把心底的赞赏说出来了。
板凳席上的陈船还有其他队员已经哭了出来。
“我们进入四强了，老天啊……这是在做梦吗？谁来掐醒我啊！”
“我去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是宁昌大学篮球队的，就怕他们笑话我！现在不同了，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
夏驰逸仰着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比赛的兴奋让他忘记一切，当确定胜利的那一刻，神经松懈，疲惫感也逐渐涌上了心头。
双方球队列阵，互相握手，夏驰逸再次和柳歌碰面了。
“能告诉我，在满场跑动的情况下，你是怎样做到仍旧那么精准的吗？”柳歌看着夏驰逸，他需要一个答案。
到底是自己的努力还不够，还是夏驰逸就是天赋异禀。
“大概因为我的师父总让我在疲惫状态下才开始练习投篮吧。”
柳歌愣住了，所以每当自己觉得足够努力了，才刚刚达到夏驰逸的起点吗？
“谢谢你，柳歌。”夏驰逸开口道。
“啊？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咬牙坚持下来的训练，是有意义的。”
柳歌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神情更加坚定：“也谢谢你，让我知道球场上有你这种对手，还来不及拼天赋，光是拼努力我就输了。”
“我们正青春，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期待全国赛，你的防守level up。”夏驰逸很认真地说。
柳歌笑了：“全国赛见！”
杜河的父母已经来到了场边，激动地飞奔过来抱紧了儿子。
“儿子，你要打篮球！你要一直打下去！我今天发现你真的巨适合打篮球！”杜河的爸爸激动到不断重复“打篮球”三个字。
妈妈也说：“我和你爸还年轻，还能干很久。只要你想继续打球就继续打，打到什么时候不能打了再说！不用非得回来卖红薯！”
帅北呼出一口气来，说实在的，他有点羡慕杜河得到了爸妈的鼎力支持。
就在这时候，帅北听到不远处的观众席第一排，有人高喊：“帅北，看这边！”
帅北下意识侧过脸，发现端着相机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当平面模特时候的经纪人。
“安迪，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安迪的男人穿着一套运动衣，爽朗地说：“喂，你可是放弃了我这条钞票多多的道路，选择了打篮球，我当然要看看你能打到什么地步啊！”
帅北笑了一下，“你看得懂？”
“也许规则我没有你懂，但不代表我感受不到爆棚的荷尔蒙啊！帅北，你要是当了职业选手，也可以继续找我当你的经纪人啊！”安迪笑着说。
“少来，职业选手可没有那么容易。”
安迪招了招手，帅北走近了，听到他说：“我前排坐着CBA俱乐部的球探，我听到他们提起你的名字了！”
帅北愣了愣，再看向安迪的时候，安迪用力点头。
此时的凌焕臻手机一直在震动，他以为是焦颖风打来的微信电话，没想到竟然是某个CBA俱乐部的助理教练。
凌焕臻以为对方又想要打听周哲骁和夏驰逸，没想到对方直言对杜河还有帅北感兴趣，问有没有空吃个饭，和这两个男生聊一聊。
大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凌焕臻把杜河还有帅北叫到一边，跟他们说了有俱乐部对他们有意，问他们愿不愿意接触。
杜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觉得这一切好似做梦。老爸老妈刚叫他继续打篮球，他本来很想说他大学毕业恐怕不能继续打球了，没想到就有俱乐部来询问。
帅北的表情要淡定许多，也许是因为安迪已经提前透露，又也许是比赛前一晚周哲骁已经为他们埋下伏笔……原来只要坚持下去，就还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出路吗？
“教练，明天我们的对手是谁？沁城大学还是东南矿大？”帅北问。
“应该是东南矿大。”
“那么比起被俱乐部的人画大饼，还是回去多看看今天东南矿大的比赛吧。”帅北开口道。
杜河也跟着冷静下来。
“我的性格容易想东想西，我没有周哲骁的果断，也不够夏驰逸那样被人紧贴防守还能把对方拖垮的大心脏……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专注于眼前的比赛。如果下一场输了，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感兴趣了，不是吗？”
凌焕臻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早就料到杜河和帅北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但是当他俩清醒地确认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凌焕臻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了。
杜河和帅北回到了更衣室，帅北特地走到了夏驰逸的身后，大掌在他的后脑勺上摁了一下。
“披萨想吃什么口味管够，但是不能浪费。”
听到这句话，夏驰逸的眼睛睁大，没想到周哲骁还真的一语成谶，有俱乐部看中帅北啦？
“我们没答应见面，想先把比赛打好。”帅北一边换衣服一边告诉夏驰逸。
那一刻，他在夏驰逸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无比伟岸。
“帅北，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个汉子！”
帅北：“……你高考语文真的及格了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周哲骁很淡定地收拾运动包，“不接触也好。因为等我们拿下东南赛区的冠军，应该会有水平更高的俱乐部联系你。”
帅北：“感觉你又立下了一个牛掰的flag。”
夏驰逸笑着在周哲骁的肩膀上挂了一下，“你可是我们宁昌大学地flag之王！”
和夏驰逸的快乐开怀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靳省省队教练马洪明。
在柳歌倒下的那一刻，马洪明差一点把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拍碎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跟防都防不住他吗？夏驰逸他哪里有那么厉害？楚江大学就不配称为老牌强校！”
更让马洪明心梗的是，手机里不断推送这场比赛的信息给他。其中就包括点评夏驰逸拖垮防守者的话题。
什么“高端的猎手总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什么“夏驰逸——最消耗防守者的三分射手”。
酷浪甚至马不停蹄地做了一个针对夏驰逸全场跑位的视频，还请了现役CBA篮球运动员进行解析。
对方毫不掩饰地欣赏，“我都想不到在CBA里有哪个球员能做到他这样的跑动量之后仍旧不断命中的。这个小伙子用实力告诉所有人，一对一盯防对他是无用。”
马洪明烦透了，大数据简直要把他逼疯，就因为他搜索了一下关于业界对夏驰逸的评价，接下来他的手机只要打开，满屏都是夏驰逸，如影随形，不断重复地提醒他——马洪明，你有眼无珠、固执又充满偏见，业内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夏驰逸他们离开更衣室的时候，正好东南矿大的人也陆陆续续从他们的更衣室出来了。
刚听说了东南矿大110比73大胜盛海交通大学，进入了四强。
夏驰逸路过他们更衣室的时候，刚探出脑袋看了两眼，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脑袋。
“哪里来的小贼，在我们更衣室门口探头探脑意欲何为？
这一听，就是赵令骢的声音。
夏驰逸也没回头，就继续靠在门边，羞怯怯地说：“人家是来找一下赵令骢那个死鬼……”
说完之后，夏驰逸被自己恶心到了，差点当场yue出来。
“听说你今天把楚江大学的防守队员晃到昏倒了？”赵令骢终于松开了脑袋，抱着胳膊和夏驰逸靠在同一边。
“传得这么快呢。”
“嗯，现在你已经多了一个外号，‘防守噩梦’。”
夏驰逸一侧脸，就对上赵令骢欣赏的笑容。
“喂，骢哥……能麻烦你不要这么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