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驰逸和卓铮都愣住了。
“我哪里想屁吃了?”
“你投篮要是没命中,谁给你抢篮板?”
“杜河还有帅北啊。”
“切入篮下,我和你都被防守,谁可以在篮下扛住压力中投?”
“帅北啊。”
“谁可以运球在油漆区周旋?”
“杜河啊。”
“没有帅北和杜河,我们能赢矿大吗?”这下变成周哲骁反问了。
卓铮愣住了,他没误解周哲骁的意思吧,这家伙是在夸队友很有用吗?
“……不能啊。”夏驰逸停顿了两秒,又问,“谁教你的‘你在想屁吃’?”
“你啊。”周哲骁回答。
夏驰逸无言以对,好像真的是自己跟叶朝影开玩笑的时候说的。
“周哲骁你是小朋友吗?学我说话。”
夏驰逸看向卓铮,“你真的要走吗?不了解一下现在的周哲骁再回去?而且我点的披萨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在卓铮看来,了解一个人的真实水平,就这么坐着聊天肯定不行,还是看比赛更实际。
就在今天下午结束的比赛,卓铮已经看到了周哲骁的改变……巨大的改变。
这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着心脏,他心底深处很想知道,周哲骁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也许,就这么听夏驰逸说说废话也不错。
“那就吃完披萨再走。”卓铮说。
周哲骁却忽然开口道:“你现在走,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卓铮看着周哲骁的后背开口道:“前些日子,我们队跟燕都大学打练习赛,没成想碰到了戴逡。戴逡说你忘记了很多事情,性格也变了很多。怀疑你二次投胎,被人格改造了。”
夏驰逸想起来了,戴逡就是在高铁站里遇到的那个男生,周哲骁的旧相识,如果不是因为他,周哲骁可能不会出那场车祸。
“你好像也不好奇戴逡是怎么说你的?”
周哲骁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看比赛看入迷了,还是根本没听见卓铮的声音。
夏驰逸举手,“我好奇,你可以跟我说,那个戴逡说了什么?”
高铁站一别,夏驰逸也很想知道戴逡到底放下了没有。
“戴逡说,从前的周哲骁并不珍惜自己的天赋,而是把天赋当成任性的筹码。但现在的周哲骁,抛弃了过去,很热爱篮球。我觉得挺好笑的,出一场车祸就能抛弃过去,失忆这么的好用,所有人都该试一试。”
卓铮看着周哲骁的背影,他故意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话,就是想要激起周哲骁的怒意。
过了十几秒,周哲骁都没啥反应。
这家伙不care自己,卓铮有种自作多情的挫败感。
反倒是夏驰逸开口问:“周哲骁,你还记得戴逡是谁吗?”
“不记得。”
这个回答,让卓铮心里那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来了。
老子跟你说话,你爱答不理!
夏驰逸跟你说话,你就乖巧的要死。
周哲骁,你这只双标狗!
夏驰逸笑着摊了摊手,“所以你看,你把他当成过去的周哲骁,无论是想激怒他、试探他,都是无用的。”
卓铮看向夏驰逸,“所以你呢,你知道我不喜欢这家伙,还邀请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驰逸回答:“因为我不希望你带着怒火在球场上和周哲骁对战。到时候你激怒不了周哲骁,但很可能会不断被周哲骁激怒。如论你对周哲骁有什么不满,不如现在就一吐为快。如果是球场上的仇怨,球场解决。但我感觉你对周哲骁的怒火,不只局限于球场。”
卓铮的眉头紧皱,足够夹死一只蚂蚁,“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担心我在球场上恶意冲撞或者恶意犯规,你担心周哲骁受伤。”
夏驰逸点了点头,“是啊。”
卓铮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来,“我现在很想掐死你。你当我什么人了?我虽然看着凶,但情绪控制能力一直很强!”
“你还知道自己看着凶?”夏驰逸一脸惊讶。
这时候,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周哲骁忽然转过身,放下了手机,直接坐了起来。
冰凉的目光扫过卓铮的脸。
“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什么?”卓铮一脸懵。
“你想掐死谁?”周哲骁的双眼里透着寒光。
卓铮一点没被镇住,反而睁大了眼睛,来劲儿了:“哈,有意思。说你没关系,说你队友你反而有点反应了?”
夏驰逸赶紧把话题引回来:“所以,你跟周哲骁到底有什么过节?”
“那过节可真多。我们和培德里高中的比赛里,教练给了他小前锋的位置,要他专注于切入和得分。但是他上篮的时候被对方大前锋盖了帽,就拧着脾气一定要跟对方较劲。一直被盖还要一直硬刚。我把他打在篮板上的球补扣进去了,这家伙连我一起恨,比赛关键时刻,他被封锁了也不肯传球给我。”
“比赛结果呢?”
“我们赢了,不过是因为下半场这家伙就被换下场了。”
夏驰逸看向周哲骁,扬声道:“听到了吗?一直被盖还要一直硬刚!被封锁了也不传球!”
“一直被盖,为什么不远射?是抛投不美,还是拉杆不像香?”周哲骁反问。
卓铮被噎了一下,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硬刚!”
夏驰逸又说:“还有呢?就这还够不上你这……仇深似海的目光啊。”
“我?仇深似海的目光?”卓铮指了指自己,想起刚进西南航大的时候,也有人说他长得就像悍匪,“你以貌取人要不要那么离谱!我在赛场上很少犯规的!”
夏驰逸呼出一口气来,“那就好,咱们继续,周哲骁还干了啥?”
“要说赛场报复心,他排第一,高中联赛里估计都没什么人能排第二。”
“说反了,是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夏驰逸纠正道。
“Whatever!当时我们和瑟拉峡谷中学争夺八进四的名额,这家伙运球的时候被对手打手犯规,但是裁判没有判。”
夏驰逸开口道:“这样的事情,哪怕在NBA里也会发生,毕竟裁判也不是鹰眼……而且有时候偏见和歧视也会带来不公平。想要扭转这种偏见,那就是绝对实力的胜利。”
“是啊。”卓铮凉凉地瞥向周哲骁,“但这家伙很勇敢,谁对他打手犯规,他就针对那个人不停犯规。那个人投篮,他去打手。那个人运球,他也追上去打手。裁判吹哨,他就问裁判‘怎么他打手犯规你不吹哨,我打手犯规,你就一吹一个准呢’?裁判差点罚他下场,教练只能换人。那是八进四的比赛,他有任何不甘,可以赛后申诉,也可以用实力碾压对手,为什么要用犯规来报复?”
这种做法无疑是没有团队精神和体育精神的,甚至很可能会葬送球队八进四的机会。
夏驰逸可以想象,当年的队友们对于周哲骁的怨气有多深。
“为什么要自己去犯规,好蠢。”周哲骁蹙眉道。
“你现在知道蠢了?”卓铮反问。
“明明可以造犯规。”周哲骁回答。
“哟,你还知道造犯规?你会吗?”
“正赛的时候,我可以教你。”周哲骁回答。
这绝对是文明版的垃圾话了,尽管周哲骁只是实话实说。
“你可以先教我的。”夏驰逸拍了拍胸口,一脸期待。
周哲骁慢悠悠地说:“你就算了,没有碰瓷的天赋,假动作已经是你全部的演技了。”
“算了,快比赛了,我原谅你。”夏驰逸看向卓铮,“剩下的呢?去年的橡树山学院好像是冠军吧?所以四强赛呢,这家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他都这样了,教练还不肯雪藏他?简直就是场上的不定时炸弹啊。”
夏驰逸的这个评价还挺让卓铮满意的,有了听众,卓铮就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四强赛,教练要求我和周哲骁为队里的射手挡拆,但只有我在跑位,这家伙不肯执行教练的策略,一定要带球硬碰硬,一直被对手包夹。”
“那他突围了吗?还是丢球了?如果能得分还好,不能得分就真的让人很想打他了。”
“在这样的比赛里,分秒必争。就算他能突围和切入,让射手得分的效率不是更高吗?但要这家伙挡拆?他是不会甘心给他人做陪衬的。教练喊了暂停,我不过说了一句大实话——他被包夹突围的时间足够射手拿下两个三分球了,他一拳挥了过来。”卓铮指了指自己的眉梢,“这里的疤痕,就是被他的指甲划的。”
夏驰逸看向周哲骁。
周哲骁用“你看什么看”的目光看向夏驰逸。
“那后来呢?你去打了破伤风还有狂犬……”
感受到来自周哲骁的视线警告,夏驰逸赶紧闭嘴。
“他这一拳头让教练彻底对他失去了耐心,让他在冷板凳上待完整个联赛。托他的福,我也没有再上场了。”
“决赛也没上场?”
“没有。他曾经仗着天赋高,教练对他的任性和我行我素一忍再忍。但一切容忍都有限度。教练曾经说过,周哲骁的身上有着类似盛星鸣的天赋,本来对他有着无限期待,以为他能像盛星鸣那样进入像杜克那样的名校,然后以NCAA为起点,在职业篮坛闯出一片天。但他图有盛星鸣的天赋却没有盛星鸣的眼界和胸襟,天赋再高也是浪费。最重要的是……”
卓铮的后牙槽咬了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不是橡树山的学生们本来还很崇拜盛星鸣,他好不容易打开的那扇窗,争取来的一点点平等,都被周哲骁的任性和自负给败光了?”夏驰逸问。
卓铮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对方。
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夏驰逸却能理解他的心境。
卓铮对周哲骁的不爽,并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不用说卓铮没有参加决赛,很可能因此也失去了大学名额。
“那你进入西南航大,可以名正言顺教训我了。”周哲骁回答,“只不过我不只擅长篮下得分,也擅长远射。”
“是么,一年不到,你三分球见长啊?”
“我不仅能挡拆,也能助攻。”
这个倒是真的,卓铮今天才刚见识过,仿佛从前那个独断专行的周哲骁只是错觉。
“杨怀煜和刘溯尘都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盖我的帽,你能吗?”周哲骁反问。
卓铮本来想说这家伙也太狂妄,但周哲骁的目光让卓铮意识到,这应该是真的。
“还有,我对我现在的队友很满意,配置上堪称国王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