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只有周哲骁慢悠悠抬起头和凌焕臻对视。
“原来你人缘这么差。”
“哈？”凌焕臻一脸懵。
“好歹你也是教练，八名职业选手里竟然没有一个认为你执教的球队会赢吗？”周哲骁语气平淡地反问。
凌焕臻一把捂住了胸口，中箭了，好疼。
夏驰逸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些选手的评价。
其中讨论度最高的就是对现役CBA得分后卫袁庭轩的采访。
袁庭轩隶属于盛海天元制药男篮，也入选了两年前征战奥运会的国家队阵容，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职业运动员，锋卫摇摆，被寄予很大的希望。
视频里的袁庭轩刚结束了训练，脸上脖子上还挂着淋漓的汗水，酷浪的专栏记者一边给他递水，一边进行采访。
一开始都是些场面话，请他说了一些对这届大学生一级联赛的祝福寄语，然后就聊起了东南赛区的准决赛。
“宁昌大学……我知道，我知道，说实在的我们俱乐部也有关注他们，毕竟他们的主教练是凌焕臻嘛……”袁庭轩握着搭在肩头的毛巾两端，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
“他们打得确实出人意料地好，特别是他们的后卫……机动性很强，三分线绝杀……”
听到这里，夏驰逸、叶朝影还有何彬都点了点头。
“但是锋线实力还差了点火候，不够狠。而且球队的主力有一半以上都是一年级生吧，真正大赛的经验还是差了点。这一路都顺风顺水……虽然每个人都希望不败吧，但我还是觉得输有时候是比赢更重要的经验。按照他们的名次已经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了，剩下的就是好好感受和体验了。东南矿大……是个非常不错的对手。我相信宁昌大学能从中学到更多。”
夏驰逸没用蓝牙耳机，虽然声音不大，但大家伙的都听到了。
周哲骁歪着脑袋，彻底靠在了夏驰逸的肩膀上，撩起眼皮看向夏驰逸，“我还不够狠吗？”
夏驰逸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周哲骁这样简直就是在撒娇。
“不……他指的应该不是你，而是我和杜河。”帅北说。
叶朝影叉着腰，眉头皱得紧紧的，“而且听他的意思，我们对战东南矿大，那就是必败！而且我们还得感激东南矿大赐予我们经验？这种看起来客观，但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不行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经历败局？我们要的可不是东南赛区四强，而是东南赛区之王。”帅北看向杜河，又问，“你呢，你怎么看？矿大的锋线就那么牛掰？”
杜河平静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眼睛里有些发红。
“这一次我不想输……袁庭轩说我们的锋线不够狠……这讲的肯定不是周哲骁，我相信也不是帅北……他说的是我 ，他的意思是我会在比赛里拉我们队的后腿。”
不只是凌焕臻，其他队友，特别是打锋线的陈船还有邓斌都被杜河的眼神给镇住了。
陈船的拳头握紧，“这也不只是说你，也是在说我。我也是宁昌大学的锋线球员。”
夏驰逸用肩膀撞了一下周哲骁，“你说，这是不是来自豪门球员的傲慢？”
宁昌大学在他们的眼中就像寒门，寒门难出贵子。就算好不容易出了一匹黑马，格局不够、眼界不够，在他们看来区域四强已经是宁昌大学的上限了。
他们认为，宁昌大学不具备站上顶端的本钱。
“嗯，很傲慢。”周哲骁终于坐直了，“所以打破他们的预期，赢到最后，击垮东南赛区的格局，就是我们宁昌大学篮球队要做的事。”
整个房间里忽然一片安静。
夏驰逸一把捧住周哲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会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来鼓励大家？”
周哲骁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我没有鼓励大家。老凌想要煽动你们的情绪，我只是配合他而已。”
周哲骁扣住夏驰逸的手腕，转头看向凌焕臻，“现在大家的情绪已经起来了，你可以开始你的战略部署了。”
凌焕臻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奈地说：“什么都被你点破了，我还说个鬼啊！”
“快点说，我要回去睡觉。”周哲骁的眼底是懒得掩饰的嫌弃。
凌焕臻咳嗽了一下，叉着腰，一脸荣耀地说：“我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每个人都是进攻核心！”
“啊？”大家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我们的打法也很简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凌焕臻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什么鬼？”
“来来来，为师这就说给你们听。”
但是听完了凌焕臻的解释之后，大家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战术安排结束，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解散之前，凌焕臻开口道：“其实那个袁庭轩也没说错，我们已经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不如开心一点，享受比赛。毕竟，论心理压力，东南矿大绝对比我们沉重。我们先后斩落了辅省工业大学、楚江大学这些名校，无数双眼睛就盯着东南矿大，指望着他们给区域豪强正名。他们说不定今晚睡不着觉呢。”
杜河点了点头，“明白了，今晚我会好好睡觉！”
“你？你确定吗？打辅工大的前一晚，你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呢。”帅北好笑地说。
“不，这次我一定可以。”
大家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夏驰逸没有忍住，打了个电话给焦颖风，电话那端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响。
“师父，你在干什么呢？”
“我跟老范正在涮火锅。怎么了？你怂了？”焦颖风的声音传来。
“没怂。就是想问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嘱托。”
正在往火锅里倒肉的焦颖风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还说你没怂？之前教你的时候，我可没藏私啊。还需要嘱托什么？”
夏驰逸趴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感受着夜风吹拂而过，“我想赢，师父。”
“真难得，第一次听到你说想要赢。怎么了？”电话另一端的焦颖风放下了筷子。
“就是……想要赢。可能是因为被人嘲了，说我只会在三分线上跳广场舞吧。”
那端传来焦颖风哈哈哈的笑声。
这段其实是焦颖风先在网上看到的，特地转发给凌焕臻的，然后两人一起在微信里哈哈哈，本来以为夏驰逸会跟着他们一起没心没肺地乐，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上心了。
“那你记住，哪怕是广场舞，《小苹果》和《套马杆》的节奏是不同的。”
“师父——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而且你能跳的也不只是广场舞，还有探戈。”
夏驰逸沉下心来，他知道焦颖风不是在开玩笑。
他没有周哲骁那种瞬间征服全场的爆发力，但千变万化、出其不意也是他的取胜之道。
趴在窗沿上的夏驰逸刚要转身，一双手就扣在了他的两侧，感觉到后背逼近的体温，夏驰逸向后一靠，直接靠进了对方的怀里。
“喂，你怎么了？”周哲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怎么了？”
“看完那个袁庭轩的采访之后，你就有点怪。你不喜欢他说的那番话。”
夏驰逸没有回头，而是趴回到了窗沿上，看着外面的路灯说：“你打NCAA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这么说过？”
周哲骁沉默了。
“说你身为亚裔队员，在人才济济的杜克大学里，能上场就不错了。”
“嗯。”周哲骁轻轻应了一声。
说明那是真的。
“等你上场了，他们又说你能打控球后卫就不错了，你只能打后卫。”
“嗯。”周哲骁的声音更低沉了，透露出一种嘲讽。
“等你参与了选秀，那些人又说你能在知名球队就不错了。你的天花板从来不是以你自己的能力为标准，而是他们用所谓‘常识’给你定下来的。但是决定你的球队问鼎总冠军的那场比赛，是你切入篮下战胜对手三个锋线球员，拿下的决胜分。”
“嗯。”周哲骁扣在窗沿上的手忽然抬了起来。
夏驰逸以为自己提起了他不愿回忆的记忆，他就要走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但没有想到，周哲骁却一把将他环抱住了，下巴靠在了他的颈窝里。
他把夏驰逸抱得很紧很紧。
那段逆流而上寻找存在感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他的上辈子好像就一直在证明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种证明，一直很孤独。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说“这就是你的巅峰”，而他却不遗余力继续向前进，越是向前，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越少。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办法抱着什么‘快乐篮球’或者‘刷经验值’的心态去打球，我要赢。如果整个世界都认为东南矿大是我们的绊马绳，我们就一定要跨过去。然后我要对那个袁庭轩说——别想当然了，收起你的傲慢。”
周哲骁埋在夏驰逸的颈窝里，他笑了。
温热的气息一遍又一遍像海潮一样涌向夏驰逸的皮肤，在他的血液里推波助澜，他想要不断向上涌，哪怕与地心引力，哪怕与一切定律为敌，迫不及待冲向天际。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夏驰逸侧过脸，好奇地问，“虽然有刘溯尘和杨怀煜这样的高手在，但他们毕竟还年轻，对于你来说……大学生的一级联赛是不是很无聊？”
“我想要的，不只是崇拜。”
说完，周哲骁就放开了夏驰逸，拿了换洗衣服就要去浴室了。
夏驰逸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对方给吊住了。
之前在电梯里的那个问题还没有答案，周哲骁又扔下了新的诱饵。
“不只是崇拜？那你还想要什么？”夏驰逸二话不说跟进了浴室里。
周哲骁把防水袋挂上，当着夏驰逸的面就把T恤脱掉了，肩背线条绷起，腹肌就像被凿刻出来一样清晰，夏驰逸的视线毫不遮掩地巡视起来。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周哲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
夏驰逸却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意思是“你不说，我就不出去”。
谁知道周哲骁走到了夏驰逸的面前，直接扯开了他运动裤的腰绳。
“喂，你干什么啊！”
“你不出去就是要一起洗。我帮你脱。”
说完，周哲骁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夏驰逸的裤腰。
“鬼要跟你一起洗啊！”
夏驰逸拎起自己的裤腰，迅速撤离现场。
“把门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