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作战组封锁410国道前的第一次勘察,路段的凶险程度比他们最初开会时所预计的还要深一层,新闻上一家三口的埋尸处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方位,他们三组九队并排出动,在国道上搜寻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结果。
这会儿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陈时越从怀里掏出蛋白棒,拆开来啃了一口,虚脱的喘过一口气。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冯元驹裹挟一身雨水跳上车,然后转身关门:“还有别的受伤的地方吗?”
“没了。”陈时越摇头。
“没有就好,有什么问题别让我负责。”冯元驹硬邦邦的说。
陈时越啃着蛋白棒懒得理他。
“对了还有,我们勘察国道的事情,不准跟傅云说。”冯元驹道:“听见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拿你当作战组第一手情报的提供来源,这次很危险,你要是不想他快点死,就不准说。”
陈时越把包装袋揉成一团塞回口袋:“请问我是弱智吗领导,我当然不会跟他说这个。”
“没有就好。”冯元驹低声道:“距离国道封锁的死线还有五天,你们俩给我安分一点,如果这是作战组都处理不了阴气聚集之地,他进去只会送死而已。”
陈时越点头:“那你给我批个假,我去事务所看住他,一直到路段彻底封锁都不让他出门,可以吗?”
“批假?”冯元驹愤怒道:“你做梦吧,想的还挺美!”
陈时越捂着手腕没休息多久,就再次跳下去车去帮忙干活了,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到来的时候,一组才正式收工,轮班交给三组。
记录员忙着把今天所勘探到的发现记录归档,各组别依次提交调查报告。
陈时越拎着自己损坏的检测仪交过去,顺便申请报修。
地上满是泥泞和脚印。
陈时越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雨地里趟过去,腰间挂着的电话突然响起,陈时越手忙脚乱的接起来,一看来电人心里直犯怵。
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上车,冯元驹在驾驶座上一皱眉:“你坐前面来干什么,这是李毅的位置。”
陈时越眼睛一瞪,给他亮出手机屏幕上傅云的来电。
冯元驹顷刻闭麦,转身回头冲着后排一众吵嚷的下属低喝一声:“都给我安静!不许出声!”
后排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冯元驹关上车窗,将雨声隔绝在车外,然后升起前后舱的挡板,示意陈时越接电话,并且用眼神警告他。
不许跟他说作战组已经开始勘探国道的事情。
陈时越缓和了一下呼吸,接起电话:“喂傅云,怎么了?”
“你这会儿在家还是?”那边传来傅云懒洋洋的声音。
似乎是刚醒来没多久,还带着点含糊的沙哑,让人几乎能想到他在那头长腿舒展躺在沙发上的样子。
“我刚下晚班,还没出单位。”陈时越捂着话筒,尽量不让窗外的雨声传过去,免得引起怀疑。
“哦……”傅云拖长音调思考了一会儿:“那空了过来呗,我有事找你。”
陈时越匆忙应了几声,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和冯元驹面面相觑:“你觉得我能骗过他吗?”
冯元驹冷笑一声:“我觉得你不能,所以你今天晚上去不了了,因为你的上司要求你留下来加班,顺便把全组的报告都写了。”
陈时越:“……”
却说那边傅云挂了电话,总觉得心神不宁,但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就在这时手机再一次响起,他思忖着低头划开:“喂,妈妈?”
傅云听了一会儿电话,然后站起身:“什么,你的手机壳撂我这儿了?上次来的时候撂下的吗?我找找啊,等一下。”
“你做饭把手机壳拆下来干什么……行了我找到了,呆会儿给你送过去。”傅云从玄关的柜子上扒拉出他妈的手机壳,随口道:“嗯,我这会儿没事,开个车就过去了。”
他刚挂电话,蓝璇就噔噔噔从屋内跑出来:“你要出去啊?”
“嗯。”
“我下午有课,你能顺便捎我一程去灵异学院吗?”她扶着门槛可怜巴巴的道。
“蓝璇小同学,西安市那一到十四号地铁线路是摆在那儿好看的是吗?”
“可是我快迟到了,地铁慢。”
傅云回头匪夷所思的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来给我打工的,还是找我给你当司机的?”
“反正你也要出门,就当员工福利,员工福利……”
“要坐车就动作快点!”
“好嘞!”蓝璇兴高采烈的道。
傅云一路疾驰到了安文雪家楼下,他把车停稳的间隙,蓝璇在他副驾驶上拿着朱砂和符纸疯狂写写画画,开始补下午封印课的作业。
“在这儿等我,我给她把东西送上去就回来。”傅云叮嘱了一句就下车了。
他匆匆穿过人行道,等红绿灯时刚好站在道旁的酒店跟前,他站定脚步在斑马线旁,准备发消息给安文雪,不料他刚才开车的时候,安文雪已经给他留过言了。
“下午要加班,你晚点再过来吧。”
傅云无可奈何的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先送蓝璇去灵异学院,然后再过来等她,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然而下一秒,他就站在原地怔住了。
马路对面停着一俩很熟悉的车,是他继父的那辆奥迪,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清驾驶座上刘安哲的侧影。
副驾驶上的黑裙女人身形款款,下车转到驾驶座的窗前,俯身和刘安哲接了个绵长的吻,然后朝他轻轻一撩头发,转身离开。
傅云全身的血液从头冷到了脚,不全是因为撞见刘安哲出轨,更是他看清楚了那女人的样貌。
那是安颜欣的副手,柳泓。
傅云抬起眼睛,一时间神色冷的仿佛三尺寒冰,他慢慢的转过眼,和没来得及升上车窗的刘安哲对上了目光。
刘安哲神色悚然一惊,下一秒一脚油门飞驰出去,傅云立刻回身上车,方向盘一把,风驰电掣紧随其后。
蓝璇吓得把符纸掉了一地:“你怎么了?”
“看见前面那辆银灰色的车了吗,远程对司机发动精神攻击,让他停车。”傅云吩咐道。
蓝璇见他神色极其不虞,当下不敢多问,掌心刀柄飞转,光圈顺着车身所至的方向飞划而下。
“刺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尖锐而起。
傅云冷着脸一拧方向盘,不偏不倚将奥迪逼停在街道的死角处,他放下手刹,起身下车,朝着那边大步走过去。
第106章 公路惊魂(九)
刘安哲隔着车窗玻璃和傅云仓促对视, 紧接着拉开车门,动作飞快下车就跑。
傅云动作比他更快,单手一撑栏杆翻身跃过, 落地的瞬间一把扳住刘安哲肩膀, 重重将他推搡到车门上, 同时对准他小腹毫不留情一拳捣上去。
刘安哲登时痛的弯下腰倒抽一口凉气,想还手的刹那对上傅云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 不由得一怵,气势就先落了下风。
“上车,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你动手。”
傅云一边开车门, 一边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子, 手劲力道极大, 几乎把刘安哲拽的一个踉跄, 跌撞着坐进车里, 脸色惨白如纸。
那边蓝璇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犹豫着下车过来看情况,傅云把车钥匙扔给她, 吩咐道:“外边等我。”
“哦哦好!”
傅云转身进车,砰然砸上了车门。
“说, 怎么回事?”他将车窗升上去,马路上一切嘈杂隔绝在车外。
然后转向刘安哲,极少见的流露出愤怒的情绪,仔细看的话能看清他握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合作伙伴。”刘安哲低声道:“生意上的事。”
傅云反问道:“什么生意,谈起来要接吻?”
刘安哲沉默不语, 不敢抬头看傅云的脸色。
“多长时间了, 我妈知道吗?”傅云狠狠一敲扶手:“说话!”
“没多久,半年前认识的, 就是合得来,没别的。”
傅云压抑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咬着牙笑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小宝还没成年,你这么多年靠的还不是安家?”傅云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怎么敢的,嗯?”
刘安哲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谁同你说我靠的是安家!我这么多年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你一句安家轻飘飘的就否定了吗!”
“我就是要证明我不靠安家也一样能行。”
“哦……那你说的事业,是在小三的床上打拼来的吗?”傅云轻声嘲讽道。
刘安哲脸色登时涨的通红:“你……”
“那还不如直接下海来钱来的快一点,岛国动作片行情不错,给的比柳泓多,工作地点一模一样。”
傅云这会儿已经将最初的愤怒掩盖下去了,神情讥诮,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他最为尖锐刻薄的一面。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在法庭上被亲妈甩耳光的东西,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了?”
刘安哲仿佛被拔了外壳的刺猬,蹭一下跳起来质问。
“这么多年陪着她的也是我,你做儿子的平时尽到什么义务了?把家里亲戚长辈搞得分崩离析气你妈,现在还要拆散我们这个小家——”
“你他妈作孽啊!”他骂完的下一秒就失了声。
傅云抬手摁住他的后脖颈,猛然发力往车前挡板上拼命一撞,刘安哲惨叫一声,前额血水迸溅,口袋有东西顺势掉了出来。
傅云甩开他的领子,伸手将东西捡起来,当他看清楚手上东西的刹那,不觉微微怔住了目光。
他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极度恐惧的寒颤从头传到了尾。
那是一块和叶子静家中所差无几的方块香料,用塑料薄膜封着外表,通体暗红,花纹繁复,连其上的香气都一般无二的相似。
刘安哲浑浑噩噩的从额头的剧痛中缓和过来,他眼睛里蒙了一层红彤彤的血雾,挣扎着想起身时。
就见傅云慢慢回过头,单手拎着香料块一字一句的问他。
“这是什么?”
“别人给的。”刘安哲心神一晃,就要上去抢夺:“别动那个!”
傅云心神巨震,他回想着从轮船出来以来的一系列事情,连点成线。
叶子静叙述故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轮转播放,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继父,只觉从肺里的吐息都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