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不过您非得坐在秋千上跟我说话吗?”
樊老太太左右看了片刻,奇怪道;“不行吗?”
“没什么,就是不符合您的气质。”傅云把发梢最后几滴水珠擦干净:“走吧,进屋说。”
傅云先推门进茶室,他先是掀帘在门外四下打量了一整圈,警惕的确认了一番没有什么昨晚的遗留痕迹之后,才侧身让樊老太太进去。
“看你脸色不好啊,晚上没睡好?”樊老太太旁若无人的坐到主桌上,抬手将今早陈时越晾好的那一壶茶水倒进了两个茶杯里。
傅云移过杯子敷衍道:“没有,挺好的。”
“让你过来是休息的,不要操心太多,反正眼下时局尘埃落定,再怎么思虑,也改变不了大局。”樊老太太道:“不如放平心态,且看对面还会有什么动作。”
傅云盯着茶面上漂浮起来的叶子,点了一下头:“嗯。”
“况且我们现在要除的不是外贼,而是家贼。”樊老太太单手扣了一下桌面,门外进来一个手下,将一个黑漆漆的公文包递过来。
她从包里取出一叠照片,放在傅云眼前:“看看,这事你知道吗?”
傅云心里早有预料,他接过照片,大约有十几张的样子,全是刘安哲和他那位婚外情对象的亲热场景。
在酒店门外接吻,在法国餐厅里吃烛光晚餐,在车里衣衫不整……什么都有,傅云嫌脏似的回避开来,将照片推至一边。
“私家侦探就是得上高价,照片都是最清晰的,你看,这个脸都看的清清楚楚,时间日期也都对的上。”樊老太太云淡风轻的笑着说。
傅云:“……姥,那是你女婿,做出这种事情还被拍到,您怎么如此淡定?”
“我女婿怎么了,又不是我女儿。”樊老太太安详道:“况且是我找人拍的,到时候离不离婚,全看你妈意愿。”
傅云和她大眼瞪小眼对视几秒,半晌开口:“您真的觉得,我继父的出轨是个平淡无奇的小事吗?”
“还是说您真的不认识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我认识,安颜欣的女助手,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她接近刘安哲是单纯的想开启第二春刚好相中上了,还是说另有所图。”樊老太太道:“总之先派人盯着了,如果动作太大,我担心文雪受不了。”
傅云叹了口气:“从我们把她二姑和三叔送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先这么着吧,我最近的状态也只适合在山里躲着了。”
樊老太太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还有,我进入公路幻境前,曾经撞破过一次他们两个的私会,我进去找刘安哲对峙的时候,在他车里找到了这个。”
傅云从兜里取出一小块香料,放在樊老太太面前:“这是我从我的委托人手上拿到的,她也是公路案的受害者,她的未婚夫是柳泓的前任情人,并且已经死在公路案中了。”
樊老太太看着桌上的香膏若有所思:“阿云,这是芳疗店里的废渣,你真的觉得它有诅咒的功效?”
“不管它有没有诅咒的功效,柳泓的前任和现任身上都有这个东西,这难道是巧合吗,不久前我问过一位中医,据我所知这东西的原料很恶心,你要为你女儿的安全考虑。”
樊老太太的神色复杂起来:“你想让我出面,逼迫你妈和刘安哲离婚?”
“柳泓在成为大姑奶助手之前的职业,就是一家芳疗店的店主,我没有拆散任何家庭的恶意念头,但是这要建立在我妈妈完全安全的前提下。”傅云注视着她苍老的眼睛:“您觉得呢?”
樊老太太再次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将桌上的小香块收走了。
“我回去找人研究,再在小宝他们家附近多安排点安保,放心吧,我总觉得你大姑奶无论再怎么跟我们不对付,她对你妈这个亲侄女,倒是没的说。”
傅云喝了口茶:“刘安哲,实在不行我来动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阿云。”樊老太太低沉的打断他。
“小宝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这个“再”字,在这个语境下就显得很微妙了,傅云端茶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陈时越是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才一头扎进农家乐里来的。
他大概是刚结束下午的训练,去把自己简单的冲洗了一遍,头发湿漉漉的就出来了,白色的T恤粘在身上,勾勒出线条精悍的腹肌,少年发丝凌乱,眼神里仿佛散发着光彩。
“傅云!”他一把推开门,却发现樊老太太也在屋里:“!?”
樊老太太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坐,陈时越磕磕绊绊的鞠了一躬:“樊奶奶。”
陈时越下意识的看向傅云,只见那人气定神闲朝他一点头:“怎么了,坐。”
陈时越这才走到近前,在傅云不远处坐了下来。
“行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也该走了,还有阿云,我最后叮嘱你一句。”
傅云抬起头:“怎么了?”
樊老太太意有所指的看了陈时越一眼,对他道:“注意身体,懂得节制。”
傅云:“……”
他干咳一声:“老太太,您快走吧。”
陈时越起身立正猛然鞠躬:“知道了,姥姥!!”
傅云目瞪口呆:“谁是你姥姥?”
樊老太太很难得的笑了一下,转身出门去了。
小茶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时越不敢出声只能用眼角偷偷觑了一下傅云,又很快收回神色,手指默默地绞紧,深呼吸。
傅云怎么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媳妇作派怎么来气,昨天晚上折腾自己到半夜的人好像不是他似的,傅云忍不住随手扔了个枕头砸在他身上:“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呢!”
陈时越被枕头一砸,立刻现了原形,陪着笑立马凑过去:“老板,昨晚您没生气就行,我随您打骂。”
傅云起身坐到樊老太太刚才坐的主桌上,懒洋洋的往椅背后面一靠:“我生气干什么?”
陈时越眼巴巴的望着他:“我昨天是不是弄疼你了。”
傅云凝视着他那双明亮而灿烂的眼睛,里面的神色很复杂,带着极致的虔诚和希冀,他忽然就笑了,抬手在陈时越毛茸茸的头顶揉了一下。
“伺候的不错,继续保持。”
陈时越有那么片刻没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什么叫做“继续保持”?
他怔怔的望着傅云的面容,试图在那张矜贵而漂亮的脸上找出点不同寻常的神色来,然而傅云神情安静而温和,毫无波澜。
“你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陈时越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颤抖,声音激动而轻微的打着哆嗦:“你这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傅云没有否认,他此刻的笑容很柔和,夕阳越过竹帘,光影斑驳在他眼里。
“人生苦短,身边有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时越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心花怒放朵朵开,仿佛有人在他耳边炸了十五吨烟花,将他从里到外轰的七荤八素。
傅云是他的了。
从今往后,什么冯组长前任,这种称呼统统都见鬼去吧!傅云是他对象了!!
他是傅老板亲封的正宫!!地位不可撼动!!
陈时越恨不得立刻马上冲到冯元驹办公室,揪着他的领子咆哮一声“老子上位了!!”
傅云在旁边看着这孩子一张脸神情变化莫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扶额:“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陈时越牙关打颤,把凉水往牙齿里灌:“傅云,我……”
“好了,你找我什么事,今天不上训?”
“不上。”陈时越眼睛闪闪发亮:“老板,今天是周五,你周末有别的安排吗?”
傅云:“……没有。”
陈时越眼睛更亮了:“没有安排,能交给我安排吗?”
第128章 第 128 章
“你所谓的安排就是, 我们两个大清早像傻子一样到深山老林的寺庙门口,等着人家开门,是吗?”傅云双手插兜, 站在一处破败的寺庙门前, 心平气和的问陈时越道。
“嘘, 越偏的寺庙越灵验,我专门找的。”陈时越神秘的把食指按在嘴唇上, 示意他虔诚一点。
“也是。”傅云冷笑一声:“我看十里八乡也就这一个庙了。”
两人无所事事的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了前来开门的人。
老僧从里面打开寺庙大门的刹那,傅云还是收敛了些神色, 和陈时越一道并肩走了进去。
这寺庙看着很老了, 古旧的朱漆已经掉了色, 杂草纵生的墙角边有野猫来回穿梭, 那猫明显是有人常年喂养的, 一个个油光水滑, 滚圆可爱。
傅云蹲下身,指尖在一只小黑猫毛茸茸的下巴上挠了挠, 小黑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这原来都是野猫, 后来在寺里蹭吃蹭喝多了,也就赖在寺里不走了。”小和尚在他们身后解释道:“老方丈也纵容它们,平时随意这些小家伙在寺里蹿。”
傅云一伸胳膊,把小黑整个捞进臂弯里,站起身来打量四周:“越偏的寺庙越灵验, 我看你这是越破的庙越灵验吧。”
陈时越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小黑猫:“香火稀少, 人家才有功夫给你办事嘛,是不是?”
“这算不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陈时越小声的道。
傅云抱着猫无言的看了他几秒, 然后拎起猫爪在陈时越衣袖上一挠:“陈时越小同志,你家约会约在山沟的破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区人口贩卖窝点呢。”
“哎!”小和尚闻言在他们身后呵斥出声:“佛祖面前,慎言,慎言。”
傅云揉搓了两下黑猫圆乎乎的脑袋,刚才开门的老僧人慢悠悠的走到正殿的门口,从外面打开了门,里面高耸的佛像和落灰的祭台徐徐展露在两人面前。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玩猫。”傅云冲他道。
陈时越回头一声不吭的望着他。
“我不信这个。”傅云不为所动。
陈时越还是不言语,但是神色真挚。
傅云:“……好吧,就一次。”
两人并肩走进佛像身前,陈时越从旁侧取出六支香,自己三支,傅云三支,火焰舔吻青烟,他将燃香举过头顶,拜了三下,最后插进面前的坛中。
傅云依葫芦画瓢的做完,眼神落到积满灰尘的香案上,不觉笑道:“这下办事力度倒是不愁了,这里根本没别的香火。”
陈时越眉目低垂,最后在佛前叩拜了一下,傅云见他如此虔诚,不由的好奇:“求的什么,这样隆重?”
“姻缘?”
陈时越摇头:“姻缘已经有了。”
傅云挑眉,半晌笑着握住陈时越的领口拽向自己,嘴唇碰了一下他的耳侧:“好吧,也算。”
陈时越半边耳朵尖通红,喉结滚动,他几乎要拼命压制,才能勉强将心里难以置信的喜悦藏好,让自己在傅云面前不至于那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