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璇瞪了冯元驹一眼,举手告状:“老板,你刚才听到枪声了吗!就是他拿枪打我!要是我反应再慢半拍我就壮烈在这儿了!”
“那是驱鬼的手枪,你是活人,中弹了只会从阴间退出去,不会真死的。”傅云解释道。
“不过,你好端端开枪干什么?”他横眉冷对的转向冯元驹:“你们作战组可以随便对市民开枪的吗,哪怕你怀疑她跟一中的案子有关,罪名也没到枪决那地步吧?”
蓝璇瞬间底气都足了,挺直腰板看冯元驹。
冯元驹似乎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神情恍惚的摁了摁太阳穴:“陈小玲说她是鬼,我也看到了。”
蓝璇错乱片刻,迟疑道:“陈小玲?刚刚跟在你身后那个女孩子是陈小玲吗?她跟你说我是鬼?”
傅云听到这个名字不觉眉心微微一跳,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不久前那个上吊姑娘的身影来。
“她刚刚就站在我面前,脚底下没有影子,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然后头发扑长,伸长舌头来攻击我们。”冯元驹低声道:“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
蓝璇:“……老板,他败坏我本人形象,我可以起诉他吗?”
“可能不行,除非你不想要毕业证了。”傅云冷静道:“我记得他们家在灵异学院校董会人脉匪浅。”
“傅云!”冯元驹怒道:“我不是那种以权谋私作威作福的人!”
“对,你不是,你就是个平平无奇四肢发达的官二代而已。”傅云懒洋洋的回道:“结论正确。”
陈时越轻轻的舔了一下嘴角,眼底浮现一丝稍纵即逝的不悦来,冯元驹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悍,无论是旁人只言片语中所提及的,还是他自己亲眼所见的,都是这样。
他还要往上再爬多久,才能完全的比过冯元驹呢,亦或是傅云同他说的那个腥风血雨的安家,他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人并肩而立,共扛风雨?
日益增长的野心和并不与之匹配的灵异能力,时刻扰乱着陈时越的心神,他莫名其妙开始烦躁,看着身后的冯元驹神情阴鹜,两人在傅云看不见的地方隔空对视半晌,电光火石。
“没受伤就好,这个地方阴气重重,磁场和执念紊乱,稍有不慎就被带进幻觉里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傅云拍了拍蓝璇身上的灰尘道。
他声音依然是沙哑至极的,听的陈时越心里慌:“不是让你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本来是楼上听到点动静想出来看看,上楼走到一半又听到枪声就下来了,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傅云抱怨道。
陈时越没说话,半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放心啦,我这次回去我就练实战,下次再有人拿枪指我,我一刀让他魂断奈何桥。”蓝璇絮絮叨叨的跟在他身边道。
冯元驹冷哼一声,起身跟了上来。
轮船上时空错乱,白天黑夜轮换交替速度极快,但是据陈时越观察,阴间其实还是黑夜多于白天的,大概是为了方便百鬼活动的缘故,毕竟一到晚上,那些东西就全跑出来了。
傅云带着他们上了头等舱,但是并没有在自己住的那层停下,而是继续往上走了一层。
此时天色渐晚,夜幕再次降临,不知道是不是陈时越的错觉,今晚的头等舱十分安静,连甲板上都没有舞会的音乐声响,海风猎猎,浪花拍打,将灯光如常的船舱映衬的格外静谧。
傅云刚转过三层的楼梯角时,头顶灯光就扑棱棱一闪,两下熄了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黯灭的廊灯。
眼前整条走廊漆黑幽长,空气中只有不知名的幽幽鬼火,在两侧浮动,一扇一扇的房间门都是紧闭的,黑暗一直蔓延到走廊的最深处。
“咚!”
“咚!”
“咚……”
声音从走廊尽头传过来。
陈时越警惕的和傅云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声音?
“嘶。”蓝璇低声道:“好熟悉,听上去像是我妈妈做年夜饭的时候,拿刀在案板上剁饺子馅的声音。”
“很形象的描述,下次别描述了,我们还是要吃年夜饭的。”傅云小声说。
“三楼好像一直没有人住吧,我记得。”陈时越低低道:“我找中药的时候上来过,那会儿每个房间门都是开的,完全没有入住的痕迹。”
“三楼完全没人住吗?不应该啊……”
几人在傅云的带领下依次进入走廊,一进去蓝璇就不自觉缩进了脖子,整个三楼好像跟外面不是一个气温层,冷的如同冰窖。
整个氛围害怕的让人发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前路始终没有尽头。
后脖颈凉飕飕的,蓝璇好几次忍不住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的傅云一停,她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去,还好及时刹住了脚步:“怎么了?”
傅云没有回答她,只听面前的房门里适时的传来一声闷响。
“咚……”
巨大的血腥味随之袭卷了整个走廊。
第074章 恐怖游轮回溯(十二)
傅云和陈时越挨着门缝一人一边的蹲下了, 门缝里阴风丝丝缕缕的溜出来,瘆的人脖子凉。
蓝璇不敢过去,离的稍远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里面的动静。
陈时越眯起了眼睛, 想要将里面的场景看的更清楚一些, 然而里面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由的往前倾了一点身子,然后被傅云一把拽回来, 警告性的瞪了一眼。
傅云用嘴型告诉他:危险,离远点。
陈时越乖顺的缩回来,默默的点点头, 看着像个听话的大型犬, 完全找不到不久之前在房间里逼迫傅云交代实底的气势。
他刚一回来, 就见房中忽地燃起一抹蓝色幽光, 极其微小, 但是足以让门外的人看清其中的场景。
傅云蓦然蹲直了身体。
这是一个类似于厨房的地方, 油渍斑斑的墙壁上挂满了厨具和刀具,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放着一个巨大的案板,案板上黑色血块凝结, 四下里有苍蝇蚊子嗡嗡飞舞,时而停落在血迹上,无声无息。
案板前立着个瘦削的黑影,全身包裹在长衫里,看不清面容, 是能看到他手中菜刀寒光凛凛, 静静的立在案板上。
血腥气更浓重了。
傅云抬手掩了一下鼻子,继续屏息敛声的盯着门间的场景。
黑影俯下身, 从地上捞起一个麻袋,那麻袋比他站起来的体积还大一点,他拎着麻袋的边角,重重往下一跺。
里面的东西轰然落地,连带着满袋子淅淅沥沥的血水,砸了一案板。
蓝璇神色痛苦的往后一缩,这可比被老师拎出去罚站血腥多了。
依形状来看,案板上现在躺着一个人,或者说,那是一个人形状的东西。
黑影手腕微动,掂了掂菜刀,案板旁微弱的蓝光反射在刀面上,那人微微一抬眼,鬼火般的色泽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下一个瞬间,菜刀骤然劈下!
案板上的尸体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双腿一跳,猛然往上弹起,又垂落下来,血浆就顺着案板和桌子的边缘滑下去。
黑影变幻了一下拿刀的姿势,刀锋朝下,单手按住尸体双腿,从腰部开始切割,雪刃透过最外层的衣物,刺啦刺啦穿过血肉和骨节筋肉的组织。
最终刀锋停顿,案板尸体正式一分为二。
陈时越和傅云大气不敢出,蓝璇脸上神色目瞪口呆,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你就这么恨他们吗?”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黑影动作一顿,下一刻岳歌语气轻快的道:“船长,您说什么呢?”
“不是头等舱的人要看观赏表演么,我这是给您分忧。”少女一手握刀,浑身血淋淋的笑道。
宗建斌船长在黑暗里静默半晌,一直没有说话。
“早上打捞上来的那条鱼清理好了吗?”岳歌放下菜刀,鬼火下的面容依旧清秀而漂亮:“让人拿一下吧。”
宗建斌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声音低沉:“你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岳歌微微一笑:“我上船前,是南京最厉害的绣娘,最会做针线活了,船长放心。”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傅云迅速起身,朝几人打了个手势,冯元驹和蓝璇分别侧身躲在隔间的门背后,他和陈时越不动声色的往黑暗里靠后退了一步。
很快有海员上来推门而入,几个人抬着一条几乎半人高的大鱼,鱼腥味和血腥味融合在一起,那味道难闻的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他们进去后也没关门,傅云听见几个海员恭恭敬敬的对岳歌喊了声嫂子,就退出去了。
混乱的时间线和故事线在他脑海里转了几个来回。
傅云思忖半晌,似乎眼下比较难弄清楚的是岳歌的感情线和亲情线,和她有牵扯的男人已知有叶鞘和宗建斌,亲情线相关岳婉和陈小玲。
他正思索着,屋里又是砰然巨响,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震的人头皮发麻。
宗建斌始终没说话,屋内蓝火幽幽,烛灯下岳歌将剁鱼刀放在一边,新鲜的鱼血和死人的黑血沾了她一身。
她坐在那儿轻轻哼着儿歌:“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悠长的歌声在走廊里被不断的拉长,四下回荡,在这种场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陈时越慢慢的调和着吐息,心弦紧绷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歌?”宗建斌突然开口问道。
岳歌停住了歌声,傅云极其轻微的挪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能重新看见门缝里的场景。
他这时才看到岳歌手上正拿着针和线,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将鱼尾和方才斩断的人体拼接,然后一针一线,再神色平和的将他们缝纫在一起。
银针穿过血肉,发出划过鱼鳞的摩擦声。
“《游子吟》。”岳歌温声道:“好听吗?”
宗建斌望着她:“听不懂,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但是你唱的好听。”
岳歌低头笑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的三春晖……”岳歌吟唱道,继而手中针线一顿,轻声道:“这是歌颂母亲的诗。”
“你想你母亲了吗?”宗建斌问。
岳歌眨了眨眼:“不想。”
“就是她把我和妹妹卖上船的,我想她作甚。”
宗建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怎么接话,房间里又响起岳歌的歌声,少女声线清而绵软,若不是地方诡异,其实是很好听的。
“那你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吗?”宗建斌看着岳歌手上一刻不停的针线又问。
傅云一怔,不觉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