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江一眠一手抱花一手拎着爱心午餐下楼,驱车前往傅氏大厦。
乘坐专用电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江一眠从电梯里出来,看腕表,不到十二点。
他将保温食盒放在茶几上,花束放在办公桌,目光自然落到桌面右侧花瓶里错落有致的芬得拉上。
这样看比照片里更直观,没专门学过插花,根本不可能将每一个美的细节都展示得如此到位。
目光左移,两摞文件堆着,最上面的两本各自是老城区改造项目和新城区开发项目。
这就是傅承焰最近这么忙的原因。
江一眠无意窥探他的工作,只是刚好看见,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已经看清了。
前世傅氏企业准备竞标新城区项目时,是一年多以后。秦氏当时面临危机,秦霄为了帮公司度过难关,参与了新城区项目的竞标,为了成功拿下项目,亲手把江一眠送到傅承焰的床上。
看傅承焰最近时常熬夜加班,就知道关于这两个项目他其实倾注了莫大的心血。而前世,他为了自己,就那样把心血拱手送给秦霄。
思绪飘忽了一瞬,江一眠抿了抿唇,很快回神。
如今事件提前了,秦氏又恰逢危机,只要一公开招标,秦霄极有可能再次把希望投向新城区开发项目。
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没法子讨好傅承焰了,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一想到那名单上的人,江一眠就有些担心。
他必须尽快,尽快揪出那批人。
“眠眠。”傅承焰从办公室正门进来,给江一眠一个稳稳的拥抱。
松开人后,他才瞥见办公桌上新鲜的白玫瑰花束,“又送我花?”
“嗯,”江一眠点头,笑着打趣道,“不然我送给谁?”
傅承焰也笑,“那只能是送给我。”
接着他开始拆花束。
利落取出花枝,一朵一朵插进花瓶里。
江一眠看在眼里,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插花?怎么没听你提过?”
傅承焰眼底闪过一抹情绪,手上的动作没停,“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学的。”
前世傅承焰在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插花的,究竟是这一世与前世不同,还是傅承焰有了记忆?
江一眠还准备说什么,傅承焰刚好插完,回头笑问,“眠眠,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一眠走到沙发坐下,一边打开茶几上的保温食盒,一边报菜名,“高汤竹笙花胶,煎银鳕鱼,蘑菇芝士焗龙利鱼,椒盐牛肉,白灼菜心,栗子挞。”
说话间,菜已经全部摆好。
傅承焰坐到他身旁,“一起吃。”
“我在家吃过了。”江一眠说。
“陪我。”
“……只有一副碗筷。”
“我喂你。”
“……”
一顿缠缠绵绵的午餐喂完,已经下午一点半。
傅承焰还有会议,江一眠也难得有半天空闲时间,出了傅氏大厦就直接回云景华庭了。
没什么事,就温书和练琴。
然后等着傅承焰晚上回来。
*
转眼又过了一周,傅承焰终于忙完了。
周末一大早,老高就来接两人去傅家祖宅。
傅家祖宅在东郊三十公里外,标准的中式大宅院,古色古香,环境清幽。
一下车,宅子里的大管家赵勤早就领着佣人们候在门口接人了。
江一眠与赵勤对视一眼,如他之前料想的一样,恭敬的眼神里夹杂了轻慢。
赵勤见傅承焰也朝自己看过来,便低头快速收了眼中情绪,招呼人去后备箱帮忙拎东西。
“老爷子呢?”傅承焰问。
“在书房等您呢。”赵勤答。
傅承焰牵起江一眠的手,十指紧扣往里走。
前世江一眠每年都会来这祖宅几次,那时候都是坐轮椅来的。傅承焰推着他参加家宴,他目光总是飘忽,面无表情地应付。
以前从没注意这宅子里的布景,今日被傅承焰牵着一路走来,才发现里面的花草山石,亭台楼阁,廊桥流水,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堪称一步一景。
这是傅承焰年少时生活的地方。
江一眠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傅承焰十二岁的照片,那是前世的第一次家宴上,傅承焰的姑姑傅妤拿给他看的。
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她送傅承焰去遂城之前拍的。
那个永远藏在厚重窗帘后不善言辞的大哥哥,原来长这个样子。
很好看,也满身锋芒。
傅承焰拉着江一眠先去自己的房间,把人安顿好后,才去书房见老爷子傅显霆。
江一眠能猜到,两人在书房的谈话不会很愉悦。
果不其然,家宴开始,傅显霆的脸跟生铁似的,又硬又黑。
江一眠拿出上好的狼毫送给傅显霆,他硬邦邦地收下后,江一眠又才接着给每人都送了一份礼物,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买的,很合心意。
大家表面笑呵呵的,十分给面子。但他知道,这些人里边,只有傅妤是真心高兴。
家宴上用餐还算愉快,毕竟傅承焰如今是傅家掌权人,他带回来的人,他们心里再不满,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反而都一致陪着笑脸,热情过头。
家宴后,傅承焰又被傅显霆叫去了书房。
傅妤一见江一眠就喜欢,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一直拉着人聊天。小侄女也围着江一眠转。
“小江,你和承焰是怎么认识的啊?”傅妤好奇地问。
江一眠礼貌微笑,“要说认识的话,算起来很早了。得是十几年前,在遂城认识的。”
“遂城?”傅妤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喃喃道,“难道是……承焰十二岁那年?”
“嗯。”江一眠点头。
提起遂城,傅妤往事涌上心头,眉头不自觉锁了起来。
江一眠见她陷入回忆,笑眼弯弯道,“您有他十二岁的照片吗?”
傅妤被拉回神,迎上江一眠澄澈的笑眼,那一刻笼罩在心底的阴云瞬间被驱散。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打心眼里喜欢。
可能是傅承焰头一次带人回来,他又一向把傅承焰当自己亲儿子看,自然就爱屋及乌。
“有。”她眼中不知何时盈起了泪花,垂眸遮住情绪,摸出钱夹,取出里面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是她把傅承焰送走的那一天拍的。
自傅承焰走后,就一直放在她的钱夹里。
“照片旧了,但还看得清。”傅妤递给江一眠。
江一眠接过,缱绻目光落在照片里傅承焰的脸上。
良久。
他低声询问,“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
第106章 娶他
江一眠抬眸看向傅妤,眼神清澈而坚定,“能吗?”
傅妤看着他眼底流转的光,笑容慈爱。
历历心酸往事却自笑容下浮至眼前。
自大哥大嫂去世后,傅承焰这孩子就变了,变得多疑自闭不爱笑。
总觉得他活着,却又并不是真正地活着。
他开始疯狂学习,算题。拼命看书,什么都看,看他那个年龄段根本就看不懂的书。囊括各种领域。
他整日整夜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何人跟他说话仿佛都听不见,就像隔绝在自己的世界。
冷冰冰的,全是书的世界。
那时找了国内国外的专家看了个遍,都说他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可他没了疼爱他的至亲父母,上哪儿去找这心药?
日子就这样过着,他的成绩也越来越优异,连跳三级。
后来傅氏动荡,两个叔叔争权夺势,对他哄骗,利用,背叛,伤害。最后甚至想要他的命。
傅妤眼中雾气朦胧,她想起那天匆匆把十二岁的傅承焰塞进火车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傅家,离开亲人,独自去往未知的路途。
可他只在车窗上与傅妤挥了挥手,就放下了窗帘。火车启动,傅妤握着手中的照片,泪流满面。
那是她在傅承焰出门之前亲手给他拍的一张拍立得,从此这张照片就被她放进钱夹。
即使后来傅承焰回到傅家,又掌权又出国,一步一步变回原来那个爱笑的孩子,但她始终觉得这孩子过得很苦,很孤独。
这照片,也一直珍藏至今。
没事她就会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