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汐站到了他面前,江一眠才看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秦汐哭出声。
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江一眠搬出秦家的那天,发给她的信息——
【倒是小姐,以后一定要安心练舞,好好提升自己。我相信,您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我也会一直支持您,不论我身在何处,都会。】
“对不起,哥……”
江一眠连忙摸出方巾,俯身替她擦眼泪,“别这么说,小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是我。”秦汐哭着说,“我不该让你担心这么久。”
“没事了小姐,您愿意见我,一切都过去了。”江一眠替她擦着泪,“过去的事,我们就别再提了。好吗?”
秦汐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哭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哭得越来越凶,眼泪决堤一般,“是我们秦家对不起你。”
“小姐……”
“以后别叫我小姐了。”秦汐抽泣道,“我早就不是什么秦家小姐,你也不再是秦家的管家。”
江一眠还想说些什么,秦汐就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声音嗡嗡的哭,“其实从小到大,在我心里,只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我哥,一个是你。现在我哥不知所踪,你就是除了妈妈之外,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不要自责,我其实,我其实这么久不联系你,不是因为恨你。我是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
“爸爸执行死刑的那天,我是伤心的。但从知道爸爸是杀人凶手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没脸再见你了。所以我一直逃避着,即使后来收到了你寄给我的礼物,哭着吃完一大盒巧克力,我也还是忍着没跟你联系。”
“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爸爸,你的爸爸就不会死,你就不会孤身一人进秦家,不会被我哥天天欺负,更不会遇到秦霄那个疯子,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对不起,哥……”
江一眠身体僵在原地,紧紧攥着手中浸湿泪水的方巾。
许久之后,他手才放到秦汐的后背,轻轻拍着,“你没有错,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没有选择的。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你就是我妹妹了。我们便是一家人,亲人之间是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不然,这声哥,我可不认了。”
秦汐连忙从他怀里出来,仰起头擦泪,“不行。我想叫你哥很久了,多少个生日愿望才换来的,你可不能说不认就不认。”
她声音还带着哭腔,明明还在掉眼泪,却又显得俏皮可爱。
看着她情绪稳定了些,江一眠浅笑了下,温声说,“好。我认。”
秦汐也朝他露出个哭得发红的笑脸,“你说过,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芭蕾舞者。你看——”
她优雅地转了一个圈,纯白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旋起又落下,“我做到了。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也都照做了。”
“小……”江一眠差点又要叫“小姐”,话到嘴边,立马改了口,“小汐真棒。”
“我听傅先生说,我的每一出舞剧你都看了,是真的吗?”秦汐眨着哭红的大眼睛看着他。
“嗯,是真的。”江一眠说。
“那我怎么一次也没看见过你?”秦汐说,“我每次演出,都会看台下的贵宾席。虽然我害怕见你,但其实还是期待看到你的身影的。”
江一眠浅笑着说,“我说过,我会一直支持你,不论我身在何处,都会。只是这两年怕打扰你,所以我都是在网上看的。”
听到这话,秦汐眼中又蓄起泪水。
“好了没事了。”江一眠扶住她双肩,低头看着她,温声说,“小汐,都过去了。以后你的每一场演出,哥都会去现场支持你。”
秦汐快速抹掉眼中的泪花,笑着说,“谢谢哥。”
*
自江一眠生日后,秦汐就长住国内了。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从她开始赚钱起,也没再用那笔父亲留给她的钱了。父亲对江一眠做的事,让她无法安心再用父亲的钱。
所以她后来把用了的数额补上,原封不动地匿名捐给了江一眠和博艺琴行合作的一项有关贫困山区音乐教育的项目。
还拿出自己近几年演出赚的一部分钱,匿名给十几所山区学校捐了钢琴。
至于秦非。
那天江一眠见了秦汐,晚上宴会结束后就给秦非打了电话。
后来,秦汐收到一封信。
秦非在信中写道:
小汐,哥哥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哥哥一向疼你,哥哥是舍不得跟你分开的。
但是,哥哥犯了错。
在没有能力照顾和保护好你跟妈之前,哥哥不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听说,江先生认你做妹妹了。
放心,哥哥不吃醋。
因为哥哥不是以前那个尖锐刻薄的混蛋了。
相反,哥哥很高兴,又多了一个人疼我妹妹。
好好跟着江先生,他优秀善良,各个方面都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不像我,只会拖你后腿。
好了,不说了。
小汐,帮我照顾好妈。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睡美人》是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将戏剧性标题交响乐的写作手法运用到舞剧音乐创作中去的卓越成果,被誉为芭蕾音乐宝库中的珍品。
剧情简介:
奥罗拉公主的命名仪式上,罪恶的卡拉波斯发出了诅咒,公主会在长大后因被纺缍刺破手指而永远昏睡。16年后,奥罗拉长成一位美丽的少女,但在王子来求婚的舞会上,从没有见过纺缍的公主好奇地从装扮成太婆的卡拉波斯手中接过了纺缍刺破了手指,结果咒语实现了。
在沉睡了100年后,杰齐林王子爱上在密林宫殿中熟睡的奥罗拉,用吻解除了魔咒,两位快乐的年轻人得到了幸福。
第139章 番外:相思病
生日过后, 对江一眠来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如今他心里没了阴云,有爱人亲人和朋友, 也有自己热衷的事业, 他也终于如傅承焰前世所期盼的那样,成为了全新的,璀璨的自己。
所以江一眠终于有勇气, 再次踏进心理咨询中心。
自从杨医生得知他克服脱敏训练后, 这几年一直定期在微信上和电话里询问他的情况,也一直让他来一趟咨询室,做一个全面的测验。
他每次都口头答应说有空就去,却一直没去。
因为他知道, 他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事。
如今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他也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时值深秋,昨天下了一场连夜雨, 此刻外面都还淅淅沥沥。
江一眠进了咨询中心大门就收了雨伞。
是当初傅承焰借他用的,陪了他一周的那把长柄雨伞。
今天虽是周末,但傅承焰出差了。
算算时间, 已经有一周了。是老高开车送他来的,今天这样的日子, 他其实是想一个人待着的, 就在下车时让老高先走了。
所以这雨伞他只能拿进去。
走到前台报了预约,前台问他需不需要把雨伞寄放在一侧的雨伞架上,江一眠笑着婉拒了。
防止滴水,他问前台要了个透明塑料袋, 笼住伞尖那头, 然后在伞的中部打了个结。他手握住打结的位置, 朝前台礼貌道了谢,才不紧不慢地往电梯口走去。
按下三楼,电梯门打开,江一眠手握雨伞,从容站进去。
几年前,那个把风衣所有扣子扣好,领子立起来遮住半张脸,面对生人,每一根神经都绷紧,防备地刻意避开人群的江一眠,就站在这个位置。
与此刻从容坦荡的他,逐渐重叠。
电梯门打开,江一眠循着记忆去往杨医生所在的那间咨询室。
房门虚掩着,江一眠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杨医生说,“是小江吧?进来吧。”
这几年两人虽没见面,但一直在微信和电话里保持着联系,两人早已熟络。
江一眠轻推房门,杨医生正低头翻阅着江一眠的病历。见着人,她抬头朝门口的江一眠扬起个笑,“坐。”
江一眠礼貌跟她打了招呼,然后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隔着诊桌,杨医生仔细打量着他。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初那个把脸埋在衣领里的漂亮青年,那个让她心疼得想要当即报警的孩子。
也是这样坐在她面前,却是垂眸默了足足半刻钟,才开始平静地讲述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凌虐。
如今,杨医生看着此刻从容浅笑的江一眠,他是豪门贵夫人,也是天才钢琴家。
但对于杨医生来说,他是她的病人,她只关注他的身上还有没有当初那个孩子的影子。
她看了好一会儿。
全然没有。
杨医生欣慰地点点头道,“嗯,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江一眠笑笑,“我敢来见您,就说明我没问题了。”
杨医生也笑着说,“好。那我们就来看看成果怎么样。”
说完,她让江一眠躺到催眠椅上。
测验开始。
两小时后,江一眠被唤醒,测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