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楼下,双手揣在口袋里,等着柏沉将车开过来。
不远处,一辆奔驰慢慢驶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小鱼,上车吧。”驾驶座的窗慢慢放了下来,穿着正装的柏沉出现在了祝渝的视线里。
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着一件黑马甲,没打领带,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只有这套裁剪得体的西装才够半遮掩住柏沉健硕的身材。
一旦脱下外套,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祝渝绕到了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就忍不住问:“师哥!上午的答辩怎么样呀?”
柏沉点头:“很顺利。”
“你昨晚都不和我说,不然我一定早起陪你一起。”祝渝将外套脱了下来。
柏沉从后座拿了一袋薯片给祝渝,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答辩而已。”
“我其实还是很想看你穿得这么帅,在讲台上用英语讲那些高级学术知识好吧?”祝渝接过薯片,撕开就开始往嘴里塞。
“天啊,我最喜欢的薯片了,师哥你好懂我。”祝渝边嚼边感叹。
柏沉:“那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你说。”
祝渝很满意地点点头:“好吧,看在薯片的份上,原谅你啦。”
柏沉一脸温柔看着祝渝,语气有些无奈:“谢谢小鱼同学的宽宏大量,但是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祝渝哎呀一声,准备去系安全带,但是两只手都沾上了薯片的佐料碎渣,所以他张开双手,很理所当然地要求柏沉说:“师哥你帮我系一下,我的手不太干净了。”
“好。”
柏沉弯下腰,靠近了祝渝。
他伸手去拉安全带,发现有些拉不动,手就顿在了祝渝腰间,又使了点劲,还是纹丝不动。
祝渝低低头,困惑:“怎么了?”
柏沉:“好像卡住了,我看看。”
他将腰压得更低,去查看安全带的情况。
这个距离看起来是有视觉错位的,他的头离祝渝的小腹很近,可惜两个人都没察觉。
直到车窗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人从驾驶座的车窗探了半个脑袋过来,“Hello,这里不允许停车……”
“oh,no!Oral sex is also prohibited here!(这里也禁止口//交)”保安在看见了车里的情形后,还不忘友善提醒两位。
祝渝那张白净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红得像要滴血了似的。
他急忙摆手解释:“NoNoNo……”
“他他!我……”他比划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安全带。
柏沉也将头抬了起来,他脸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将卡住的安全带拉了过来,扣在了祝渝的座位边,然后看向保安,冷静解释:“你误会了。”
保安往祝渝的裤子上看了一眼,祝渝急忙把膝盖上的外套往上拉了一些,羞得脑子嗡嗡作响。
“OK.”保安知道误会了两人,于是比了一个手势,说了一句Sorry就给两人让开了路。
柏沉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将车开离了这里。
祝渝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怕胸脯,脸上的羞红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消不下来了,他感叹:“啊哈,英国人还真是……哈哈……”
他尬笑了几声,无力吐槽。
觉得这个车内的空间都变得狭窄燥热了起来,于是抬起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对不起师哥,让你被误会了。”
他小声道歉。
心率又要干满了。
柏沉将两边的车窗往下放了一些,凉风灌进来,祝渝总算好受一些了。
他冷静说:“没关系。”
祝渝没敢去看柏沉,因为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姿势的确太让人误会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车子穿过了繁华的街道,过了好几个红绿灯,祝渝把一袋薯片都嚼完了,最后红着脸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柏沉耳朵上的红晕一直到了酒店楼下才消却。
——
“呼——”刚出电梯,祝渝小声叫住了柏沉:“师哥。”
柏沉停下来看着祝渝,问:“怎么了?”
祝渝将挡眼的粉色碎发撩开了一些,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看起来可以吧?正经吗?”
“很可以。”柏沉点头。
祝渝拍了拍心脏,拉着柏沉的衣袖往前走:“真是怪了,给我紧张成这样。”
柏沉就安慰他不用紧张,说于淑韵他们两人都是很好说话,很温柔的人。
他们到了包间面前。
门口的服务员替二人推开了大门。
祝渝跟在柏沉身后走了进去。
桌前于淑韵和王默庭已经等在这里了。
“叔叔,阿姨。”柏沉向他们问候。
祝渝也从柏沉身后探了一个脑袋出来,他礼貌地对着二人挥了挥小手,矜持地问好:“叔叔阿姨好。”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祝渝语气有些抱歉。
于淑韵站起身:“不久,我们也是刚到。”
“谢谢你愿意过来陪我们吃饭呀。”于淑韵将身边的座位拉开,让祝渝往自己身边坐。
祝渝将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一边的服务员,然后才走到于淑韵身边坐下。
柏沉就坐在了祝渝身边。
祝渝坐下了才说:“不用谢!毕竟是你们请我吃饭嘛……”
他说完话,于淑韵和王默庭都笑了笑。
人到齐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上菜的期间,于淑韵很友好地扯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能明显看出来祝渝没那么局促紧张了。
饭吃到一半,王默庭就说要去楼下车里拿从中国带来的葡萄酒,柏沉自告奋勇说他去拿,王默庭说他可能找不到位置,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包间。
祝渝一脸无助地看着柏沉离开了这个房间,心里嗷叫了无数次“你不要丢下我”。
可房间的门还是关上了。
于淑韵给祝渝夹了一块排骨,问:“这些菜合你胃口吗?小渝。”
祝渝点点头,“很合胃口!”
“那就好,听小沉说你很喜欢吃中餐,我们特意选了这边出名的中餐厅。”于淑韵笑得很宠溺,她满脸温柔地看着祝渝。
祝渝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谢谢阿姨,太为我费心了。”
“怎么会,其实应该是阿姨谢谢你呢。”于淑韵没有过孩子,但她身上却有来自母亲的关怀与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
祝渝困惑:“您的意思是?”
于淑韵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愿意和小沉做朋友啊。”
“不知道小沉和你说过没有,他不是我和你叔叔的亲生孩子。”于淑韵说。
祝渝点头:“说过。”
于淑韵又问:“那他有和你说过他之前的家庭吗?”
祝渝摇摇头。
于淑韵:“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说,他是十七岁那年被我们领养回家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领养[1]。”
“他是我们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于淑韵说,“在我们之前,他有过两个领养家庭。”
“他是七岁那年失去双亲的,七岁呀,七岁可以记住的事太多了,何况双亲是死在他面前的。”于淑韵眼底含着泪花,语气沉重。
“我不知道他在那两个家庭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总之他是在被弃养了两次以后才被我和你叔叔带回家的,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人,他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我们以为是他的习惯,可他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们。”
于淑韵语气一顿,嗓音也跟着沙哑了:“他是觉得自己会被再次抛弃,而将属于他的东西装在箱子里面,只是在被抛弃的时候可以更快地离开。”
这个习惯……
祝渝在认识柏沉的第一晚就知道了。
那时候祝渝还以为这就是柏沉的习惯。
而且……心理医生?
祝渝心脏猛然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了心尖,挠得祝渝很不好受。
“当然,阿姨和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去可怜我们小沉呀。”于淑韵看见祝渝眼底闪烁着的泪光,忙岔开了话题。
“我希望小沉愿意将我们当做他的家人,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疏离和礼貌,好多人都不理解,说为什么要浪费不必要的精力在不是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果他们知道小沉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祝渝点头,认可说:“是,师哥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你们和他一样温柔,你们最适合成为一家人了。”
“小沉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你是他第一个朋友,还是他愿意主动和我们提及的朋友,你不知道,我和你叔叔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
“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呀。”于淑韵说这句话的声音特别轻,最后那个字的音调微微上扬,像在哄小孩那样,温柔又有爱。
祝渝耳朵轻轻动了动,眸珠慢慢放大了一些,不解:“什么意思?”
于淑韵笑得很宠溺:“你会明白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帮他多去接触接触新事物,如果他愿意从过去走出来,我想他就不会对我们这么疏远了。”
“我们永远把他当成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些话,他们对柏沉说过了无数次,但效果甚微。
但这永远是他们的态度。
祝渝眼眸里盛着水雾,大概是被柏沉的过去感触到了,他眼底放着坚定的光芒,抬手给自己打气:“阿姨,我明白了,我会多开导开导师哥的。”
于淑韵一下就笑开了颜,“你太可爱了,小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