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哪还不明白,白茸对自己的身份完全不懂。
别说知道自己什么血脉了,这小妖怪估计连妖怪存不存在都不一定清楚。
虽然如此,但应非逐的声音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沉稳。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或者,你了解施淮吗?”
两个问题,直接将白茸心都问凉了。
果然,他就知道,应先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类!
白茸嗫嗫喏喏:“不、不知道……”
风吹动着院外树影窸窸窣窣,应非逐的轻叹好像也从风里飘来一样。
他还从没见过应非逐叹气,这是第一次。
白茸更加不敢说话,恨不得龟缩到石头缝里。
直到温暖的怀抱再次向自己靠近。
白茸睁开眼睛,只见应非逐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没事,这次带你找白泽问清楚。”
太温情了……
白茸有些出神,他怔怔的看着应非逐,却又不知道如何回报对方的好意。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白茸眼圈一红,却还是用力憋住了眼泪。
他低着头,手背胡乱地在眼睛上蹭着,但很快又被应非逐抓住手腕。
应非逐沉声道:“不许蹭眼睛。”
说完,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了张手帕,弓着腰替白茸擦拭眼角的泪水。
等白茸平复好心情后,紧扣在白茸手腕上的掌心下移,温热厚实的掌心将白茸的手整个握在其中。
白茸在应非逐的牵引下,走进了屋子里。
他眼尾还因为刚刚的哭泣有些泛红,眼睫上也挂着未干的晶莹泪珠,脸上却露出惊奇。
明明还是上次来的那个房子,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入口,进去后的房间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应非逐偏过头来看白茸:“怎么了?”
白茸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装修,“和上次不一样。”
应非逐:“是阵法,每次进入的门不同,所进入的空间也不同。”
并不了解这些都白茸听不懂,不过他想起上次在蓐收小院时的经历,忽然有些了然。
“之前那家蓐收小院也有这个吗?”
“也是阵法,但和这个不太一样。”应非逐说,“蓐收这个人有个臭毛病,喜欢捉弄人。”
被捉弄的白茸:……
因为电影看得多,白茸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些古代知识,能看出屋子的大致装修风格偏向于唐朝。
除此之外,木质墙壁上还挂着许多名贵书画,角落里摆放的花瓶看起来也像是明朝时期的瓷器。
最重要的是,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不过白茸对这种木质家具不算了解,闻不出这个是什么木头所制。
只是从味道上闻起来,不会便宜。
走进里间,映入眼帘的斜坐在榻上的长发男人。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白茸看到这个长发男人的瞬间,就想到这句诗词。
龙富修坐在床边,听到两人进来的动静,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暴躁。
“进来吧。”长发男人笑着开口,眼睛却一直看着白茸。
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打量,也没有恶意。
但白茸被他看得僵硬在原地,原本被应非逐哄好得情绪再度紧绷。
应非逐对白泽还算是有些熟悉的,看到他这个眼神变化就知道,他绝对认识白茸。
应非逐在前面护着白茸,替他挡住了白泽和龙富修的视线。
对应非逐,龙富修就没这么好的语气了。
“护得这么紧?”
应非逐:“你别吓他。”
龙富修脸色还是很臭,但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视线动作,没再肆无忌惮的往白茸身上看。
白泽从榻上下来。
他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袖外袍,腰间随意得系着根腰带。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了小片胸膛,以及锁骨处白色的图案。
“阿修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同我说了。”白泽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润。
“你叫什么?”
应非逐:“他叫白茸。”
白泽愣了愣,目光转移到应非逐身上。
“你之前问阿修的那件事,是因为白茸吗?”
应非逐:“是。”
白茸听不太明白,但在白泽提到“那件事”的时候,龙富修的脸都黑了几分,看起来不太愉快。
应非逐静静看着白泽:“你认识白茸。”
他语气肯定,但白泽却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白茸很熟悉,但我并不认识他。”
应非逐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泽:“或许百年前认识。”
应非逐:“或许?”
白泽将他本就松散的衣服往肩膀下拉了些,露出了锁骨上完整的图案。
白泽:“应非逐,你能从这图案上面看出什么。”
应非逐上前了一步,却还是将白茸紧紧护在怀里。
应非逐:“天道的力量残留?”
龙富修立马上前,替白泽将衣服拢好,顺带将之前露出的锁骨和小片胸膛全部遮严实。
白泽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
“对,这是天道的痕迹。”他说,“阿修身上也有一个,我怀疑天道用了什么手段,封印了我和阿修的部分记忆。”
应非逐看了眼窗外。
白泽:“屋子里有阵法,它听不见。”
应非逐握着白茸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所以你怀疑,百年前白茸在养在你这里的?”
白泽:“我不清楚,不过,他身上的法术的确是用我和阿修的心头血所施展而成的。”
应非逐沉思:“我知道了。”
他们两人交谈间,白茸一直不在状态。
尽管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可在白泽漏出锁骨处图案时,白茸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应非逐扭头去看白茸:“白茸?”
白茸舔了下唇,看了眼白泽和龙富修,最后选择踮起脚附在应非逐耳边小声说道:“我觉得那个图案也很熟悉……”
太奇怪了,白茸有些麻木。
这种同样的熟悉感让白茸有些惊惶。
他也不想再麻烦应非逐,可除了应非逐以外,白茸又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
白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柳姨说,他抱我回来的时候,我全身被一块奇怪的白布包着。”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龙富修和白泽神色都变的很奇怪,尤其是龙富修,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应非逐。
听到白茸对天道之力也有些熟悉,应非逐一时间也摸不清事情原委。
但可以肯定的是,白茸肯定在白泽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而且时间不短。
这种遮挡血脉的法术没那么轻易施展,即使是白泽,也要取下自己和貔貅的心头血作为引子。
如此大费周章,应当是为了向天道瞒住白茸的存在。
应非逐:“等回到a市,我再陪你回福利院。”
白茸不停做吞咽动作,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靠得太近,龙富修憋不住了,对着应非逐就是叭叭一顿喷。
“人面兽心,白茸还这么小!”
“?”应非逐气笑了,“你有病?”
龙富修:“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我跟你说,白茸说不定就是我和白泽养得孩子。你离他远点,别想有什么非分之想。”
应非逐:“他既不是小白泽也不是小貔貅,你有证据说他是你和白泽的孩子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龙富修后面那句。
“什么非分之想?自己心里肮脏,看别人都是脏的。”
龙富修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开始浮现鳞片。
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