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怎么去食堂吃饭,饿着肚子坐一中午,真是想想就惨。
江与临叫了齐玉的名字:“走,我带你去食堂。”
齐玉其实早就感觉到江与临来了,但他不确定对方还记不记得要带自己去食堂的事情,就低着头假装在写卷子,听到江与临叫他才回过头,故作惊讶道:“江与临,你好了?”
江与临说:“低血糖,中午多吃点,现在有点晚了,食堂可能都没好菜了,要不我带你去外面吃?”
齐玉犹豫了一下:“我都可以。”
江与临招招手:“别傻坐着了,先走,一边下楼一边想。”
齐玉站起身:“江与临,我渴了。”
江与临在身上摸了一下,发现齐玉把饭卡放回了自己兜里:“你就拿着用呗,怎么还我了。”
齐玉拿起一次性纸杯:“能先去喝水吗,我好渴。”
江与临颇觉无奈,推着齐玉往饮水间走:“渴就跟别人借下饭卡呗,你怎么这么社恐啊。”
到了饮水间,齐玉连着接了五六杯水喝,看起来是真渴急了。
江与临抱臂靠在门口,笑着揶揄:“这我要是一天不回来,你还得渴死了。”
齐玉又喝了一杯水,居然还应了一声:“嗯。”
江与临无语:“还‘嗯’。”
齐玉看了看江与临,咬着纸杯边沿,含糊不清道:“你不让我喝自来水。”
江与临愣了愣,不自觉地站直了,面对如此郑重其事的齐玉,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玉有时很像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怯生生得招人疼,又流露出一种笨拙的乖巧,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江与临朝齐玉伸出手:“过来。”
齐玉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直饮机,转身向江与临走来:“怎么了?”
江与临掐了掐齐玉的脸:“我说的话又不是圣旨,你那么听话干吗?”
齐玉比江与临高,他低了低头:“家里的阿姨说,我要听话,我爸就不发脾气了。”
江与临轻叹一声,脑补出齐家大少爷落水后性格大变,遭人嫌弃被迫转学,在家里也不受待见,每天都要在父母震怒中夹缝生存的悲惨剧情。
思及此处,江与临不由更心疼眼前这个可怜的同学了。
如果他知道齐家阿姨说这话那天发生了什么,估计就不这么想了。
某日,齐宅院子里养的龙鱼全死了。
其中一条残缺不全,开膛破肚,场面血腥残忍。
调出监控后,齐父发现龙鱼灭门案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齐玉。
视频中,齐玉把鱼捞出来,一条条咬死,然后又啃了两口,把剩下半条血肉模糊的鱼扔在池边,转身走了。
齐父气得差点背过去:“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把鱼扔这儿?!”
齐玉面无表情:“不好吃。”
齐父更生气了,噼里啪啦地砸了好些东西,还要用皮带抽齐玉。
齐玉也不害怕,就直愣愣地杵在那儿,连躲都不知道。
家里的阿姨赶紧把齐玉带回自己房间,说:“小玉呀,那龙鱼是观赏鱼,一条好几十万呢,我在齐家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齐总生气,下次可别这样了。”
齐玉很迷茫:“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发脾气,他好暴躁。”
阿姨叹了口气:“你听话,你爸就不发脾气了。”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齐玉他爸做梦都没想到,儿子是听话是听话了,但不是听他的话。
是听江与临的话。
第73章
齐玉寡言少语,几乎不怎么在课上和江与临聊天。
失去聊天搭子以后,江与临连上课听讲都认真了许多。
这次月考,江与临居然一举突破中游水平,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第13名。
班主任对此十分欣慰,并据此认为江与临适合和内向的人坐同桌。
办公室内,江与临和高嘉俊、白子航三人站成一排挨训。
“你们哥仨就相互影响学习。”班主任打开电脑上的成绩排名:“高嘉俊不和江与临坐同桌以后也有进步,直接考了全校第二,班级第一。”
江与临:“……”
高嘉俊笑着挠了挠头,谦逊道:“嘿嘿,超常发挥。”
班主任又把成绩表往下拉:“白子航也进步了,上回倒数第二,这次考47名,以后你们仨就不许给我坐一起,什么玩意你们是,太气人。”
白子航哀嚎道:“别呀老师,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和兄弟坐得近点。”
班主任满脸冷酷:“不行,这才分开一个月,你们三个都突飞猛进,这就说明你们哥仨应该分开,各自发展,那话怎么说来着?”
白子航:“聚是一坨屎,散是满天星。”
江与临&高嘉俊:“……”
班主任忍俊不禁,挥了挥手:“别贫了,你俩先回班,江与临留下。”
高嘉俊和白子航走后,班主任又把班级成绩排名继续往下拉——
齐玉仍旧稳稳地位居倒数第一宝座。
班主任跟江与临说:“我看你和齐玉玩得还挺好,说实话,他刚转过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他不适应,这孩子有点孤僻,有你带他,我就放心了。”
江与临说:“齐玉挺好的,他就是有点社恐。”
班主任笑着点点头,又夸了江与临几句。
在此之前,江与临成绩一直非常稳定的徘徊在中游水平,从没考这么好的成绩,学生进步大,老师面上有光,心里也高兴,还专门给江与临家长打电话报喜。
父母知道成绩后,也都特别高兴。
江与临他爸还说,下次月考要是还能进步,就给他买辆车让他上下学开。
物质奖励虽然俗套,但激励的效果却好。
班主任说如果能维持这个成绩,江与临完全可以冲击省重点大学。
她让江与临好好和齐玉相处,但也要先富带后富,这次考试齐玉还是倒数第一,嘱咐江与临带带齐玉学习。
下午排座,江与临还是选择了和齐玉坐一起。
齐玉走进教室,看到江与临身边的空座时,眼睛都亮了,像条看到主人的小狗,快步走到座位上。
江与临含笑调侃:“怎么?你还怕我不选你啊?”
齐玉低头玩手指,又高兴又惭愧:“可这个位置不好,下午反光都看不清黑板。”
江与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故意说:“那下次月考我不坐这儿了。”
齐玉急得一把抓住江与临的校服衣摆,急道:“别!”
随着天气转凉,班里早就换了秋季校服,运动服衣摆又肥又宽,显得齐玉的手指修长纤细,像玉雕似的。
齐玉很瘦,江与临中午带他之后长了点肉,不多,气色却明显好了,他用力攥着江与临的衣服,指腹泛白,几乎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
江与临抓起齐玉的手晃了晃:“哎呀,我逗你玩呢。”
齐玉又低下头,慢慢松开手,转过身埋头做卷子,不理江与临了。
彼时江与临年纪尚轻,还带着带些少年人特有的戏谑,和谁关系好就格外喜欢逗弄谁,齐玉性子又软,不会对江与临发脾气,就算被欺负得狠了也只会默默生闷气。
江与临总喜欢故意把齐玉惹着急,见齐玉真急了,又巴巴地凑过去哄。
齐玉不理江与临,把原本堆在另一侧桌角的书推过来,改放在二人书桌之间。
厚厚的一摞书三八线似的横在中间,彰显着齐玉欲与江与临划清界限的坚定立场。
齐玉狠狠地翻过卷子,瞪着某道大题好几十秒,提笔写了个解字。
江与临说:“在这儿画条辅助线。”
齐玉扭头瞪了江与临一眼,收起数学卷子,该拿出英语卷子做。
江与临忍笑道:“我英语更好。”
齐玉声音很低,唤了一声:“江与临!”
江与临把下巴搭在两人中间书摞上:“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想教你学习嘛,等你学习好了,我们就不用坐后面了。”
齐玉笔尖微动:“对,我要是能考第一,就能最先选座了。”
江与临瞪大眼睛,很吃惊地说:“你可真是不鸣则已,理想这么远大吗?”
齐玉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排在后面的人没有选择权,弱者只能等待被选择。
想和江与临坐在一起,就不能总是被动地等待江与临选他。
所以他要做第一。
做最强的。
*
班里的倒数第一忽然发愤图强,无意间带动了整个班的内卷。
可江与临绝非一个合格的辅导老师——
他的耐心太差了。
不,江与临甚至可能根本没有耐心这种东西。
拥有这样一位辅导老师,齐玉的人生第一次迎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