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俊酸了吧唧的:“你怎么比齐玉还高兴,我考第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江与临撞了撞高嘉俊肩膀:“成就感啊!你考第一是你自己牛逼,跟我又没关系,齐玉可是我一点点教出来的,他刚转学的时候都不敢跟人说话,你不觉得他开朗了很多吗?”
高嘉俊回头看了眼幽灵一样默默飘在后面的齐玉,梗了梗:“额……你觉得他开朗就开朗吧。”
江与临打了个手势,让齐玉去器材室拿篮球。
齐玉微微颔首,转身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江与临问高嘉俊:“齐玉住校住得还习惯吗?没人欺负他吧?”
高嘉俊摇头:“没有,全年级谁不知道你罩着他,你俩天天形影不离的,谁敢得罪他。”
江与临和高嘉俊勾肩搭背地往前走:“你多替我费费心,放假我请你吃饭,主要是他挨欺负也不说,他太社恐了,要不下学期我陪他一起住校吧。”
高嘉俊和白子航震惊地对视一眼。
白子航颤声问:“啊?你之前不是打死都不住校吗?说什么没法洗澡,宿舍床小,受不了集体生活……现在就受得了了?”
江与临轻咳一声:“这不是该高考了吗,时移世易,因时制宜嘛。”
白子航无语了。
高嘉俊忍不住吐槽:“你分明是因人制宜,我看你是把齐玉当亲弟弟照顾了。你这种富二代家的独生子啊,真是得到了太多偏宠,那内心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路边看个小猫小狗都恨不能给抱回家养着。”
白子航说:“我哥也没对我这么好。”
江与临瞥了白子航一眼:“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可给你哥打电话告状了啊,那回你跟你爸吵架,你哥从部队请假回来哄你,他中弹的时候没请假。”
白子航大脑存储空间有限,最近全用来存知识点了,经过江与临提醒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哦哦,对对对,有这事,那还是我哥对我更好。”
江与临和高嘉俊同时无语。
高嘉俊转头对江与临说:“这么看来,把齐玉当弟弟也还行,至少比白子航这种弟弟有良心,至少齐玉一点大少爷架子都没有,还听你的话……对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以为所有富二代都像你这么娇气呢,人家齐玉也没这样。”
江与临踹了高嘉俊一脚:“一天不挤兑我难受是吧。”
白子航靠在篮球架上:“哎?齐玉取篮球取哪儿去了,不会走丢了吧。”
江与临左右看了看:“我去找他。”
*
器材室内,齐玉正站在两个球筐前出神。
跟神神叨叨的人相处久以后,江与临也变得有点神叨。
江与临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问:“齐玉,你干吗呢?”
看到江与临之后,齐玉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你来了,我不知道你要什么球。”
江与临眉梢微蹙,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不由迟疑道:“篮……球?我没跟你说是打篮球吗?”
齐玉说:“我知道你要篮球,但这里两种,你是要玩砖红色的球还是要玩炭黑色的球?”
江与临:“……”
说齐玉呆吧,他认识的颜色还挺多;说他聪明吧,又不知道砖红色的球和炭黑色的球其实是一样的。
江与临促狭心起,勾了勾手指,示意齐玉附耳过来。
齐玉很乖地凑过来。
江与临压低声音,用气声神秘地说:“什么颜色的球都一样,这篮球的颜色不是游戏皮肤,没有属性加成。”
齐玉:“……”
齐玉反应再慢也听出来江与临在逗他,气得推了江与临一把,随手捞起个篮球往外走,不理江与临了。
*
这天,学生宿舍暖气漏水,淹了好几层楼。
住校生集体放假。
走读生坐在教室里上自习,看着熙熙攘攘离开的住校生们满眼羡慕。
高嘉俊从班级后门进来,悄悄走到江与临身边,一边拧裤脚一边低声说:“阿临,你去看看你家齐玉弟弟吧。”
江与临正做数学题做得认真,被突然出现的高嘉俊吓得一哆嗦,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问:“他咋了?”
高嘉俊努力躲避着带班老师的视线:“宿舍里水都漫过小腿了,他还不走,是不是他家里没人接他啊?看他不像是会自己回家的样。”
江与临挑眉:“啊?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高嘉俊一言难尽道:“可能在水里。”
江与临轻轻推了推高嘉俊:“你先从后门走,我去找老师请假。”
高嘉俊朝江与临竖起大拇指,手脚并用地爬着走了。
安静的教室里,江与临忽然‘哎哟’了一声。
老师朝这边看过来。
江与临举起手:“老师,我肚子疼。”
由于暖气管道漏水严重,江与临到的时候,宿舍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天色半明半暗,楼道里到处都是水,宿舍的门都敞开着,浑浊的积水来回流动,偶尔还漂过水盆拖鞋等杂物。
滴答、滴答、滴答——
管道阀门已经关闭,仍有残留的水滴下来,在极致安静环境中,轻微的滴水声格外清晰。
下渗的积水影响到电路,照明的灯也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盏发出微弱的白光,偶尔还咝咝啦啦闪烁不断。
莫名的悚然。
江与临:“……”
首先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其次这个场面也太吓人了吧。
八班的男生宿舍都在四楼,江与临仰头看了眼蜿蜒曲折的楼梯,认命地挽起裤脚。
他都没想过给齐玉打电话的事。
齐玉的手机就是个摆设,没人能打通。
江与临很快走上四楼。
宿舍内,齐玉坐在床边,小腿浸在深深的积水里,正在看着满地的水出神。
浑浊的水面上,齐玉的倒影扭曲晃荡,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江与临忽地就想起传闻中齐玉溺水身亡,又死而复活的事情来。
人是惯会自己吓自己的。
霎时间,江与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第六感疯狂鸣响,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如果是后来的江与临在这里,更成熟更沉稳的那个他会选择相信直觉。
可现在的江与临偏偏就是在最不成熟也最不沉稳的年纪。
他只是咽了下口水,就慢慢走进宿舍,叫了一声:“齐玉?”
齐玉歪了歪头,动作很机械僵硬地看过来。
江与临继续往前走:“干吗呢?赶紧走了,一会儿宿管锁门了。”
齐玉愣愣地看着江与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没有情绪,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冰冷。
江与临伸手在齐玉眼前晃了晃:“兄弟?”
齐玉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抓住江与临的手,那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江与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手腕一凉,冰冷的手指握了上来。
江与临心头一惊,反手握住齐玉的手:“你手好凉,都冬天了大哥,你还这么泡在水里容易生病,赶紧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齐玉眼珠动了动,盯着江与临没于污水中的腿,语气执拗:“我不回家。”
江与临瞧齐玉这叛逆劲儿,以为他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所以才不肯回家,就说:“那就不回家,我给你找个酒店住,你身份证呢?”
齐玉掀开褥角,下面藏了一窝东西。
褥子下有身份证,有钱包,有钥匙,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零碎。
江与临忍不住笑,伸手取了身份证和钱包:“走吧。”
齐玉恋恋不舍地看着满地水:“可我想泡在水里。”
江与临把齐玉从床上拽起来:“我给你找个带浴缸的酒店,你泡一宿都行。”
齐玉满意了,跟着江与临往宿舍外走:“你跟我一起吗?”
江与临正低头在打车软件上约车,听见这话也没过脑子,张嘴就说:“一起什么?跟你一起泡澡?”
齐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啊?还能一起泡澡?”
江与临说:“温泉酒店才有双人池吧,那都在郊区太远了,宿舍也不知道几天能修好,你还是就近吧。”
“我是想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齐玉手指蜷了蜷,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太黏人了,可他从没自己住过酒店,不知道该怎么住,很诚实地说:“我不会住酒店。”
江与临回头看了齐玉一眼,不由想起这家伙因为不会刷卡喝了一个月自来水的伟大事迹。
江与临无奈道:“我送你去,给你把房间开好,再教你怎么用房间东西,行了吧。”
闻言,齐玉忽然伸手把江与临抱在怀里,语气中藏不住淡淡的雀跃:“江与临,你真好,什么都会。”
江与临被齐玉扑得晃了晃,差点没从楼上栽下去,赶紧撑住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会的就问,工作人员会告诉你的。”
齐玉挂在江与临身上,坚决地拒绝与外界交流,语气竟然有点撒娇的意味:“你问。”
江与临拖着齐玉慢慢走下来:“现在我当然可以帮你问,那以后呢?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齐玉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江与临:“你考哪个大学啊?”
“……”
江与临又好气又好笑:“我卖给你们齐家了?上大学还得带着你去?”
齐玉很执着:“江与临,你到底考哪里?”
江与临说了个大学的名字,是省内的一个958重点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