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不得玩物丧志。
江与临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工作都做完了——
他根据自己的记忆与星尘十三的描述,整理提取相关信息,剥茧抽丝,大致还原了末世降临的原因与深渊公司的联系。
深渊公司拥有数颗高能陨石,而‘金乌’与‘玉蟾’的磁场与高能陨石相异。
所以这些陨石会不会都被深渊公司藏了起来?
江与临将以上种种整理汇总,写成了一份足有十八页汇报纲要,托一只游隼带着,送往中心基地异监委指挥官办公室。
至于中心基地的人何时批复,就由不得江与临决定了。
反正他已经选了飞行速度最快的鸟。
拯救世界的主线任务进入等待期,江与临远离权力中心,躲在偏远的南海忙里偷闲,倒也逍遥自在。
落日西斜,最后一缕光晕消失在海平面。
夜幕降临,繁星漫天。
江与临靠在窗边,清风拂过发丝,清凉惬意。
目之所及只有苍天,明月,海波,星河。
游艇随着潮汐轻轻摇晃。
海上升起薄雾,船上的灯火映在水面,波光涟涟,与月色与繁星融为一体,似幻似真、缥缈迷离。
这是一片没有烟火的人间。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一刻,那绵延五千年,深刻于骨血中的归隐之情达到了巅峰。
只是末世未平,动荡未止,怪物肆虐,人心叵测,神州大地还处在一片茫茫黑夜之中,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卸甲归田。
人常说偷得浮生半日闲。
真不知这短暂的欢愉平静,又能维持到几时。
半晌,御君祁终于洗完了所有衣服,也洗干净了自己,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
江与临把浴巾扔过去,骂他有伤风化。
御君祁不知道什么是风化,接过浴巾擦了擦脸,套上衣服坐回床上,靠着江与临的肩膀看电影。
江与临能闻到御君祁身的冷香。
明月当空,人鱼的歌声空灵婉转,余音袅袅。
歌声中,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江与临耳廓微动,按下暂停键,听花倦唱完整首歌。
他问御君祁:“花倦在唱什么?还挺好听的。”
御君祁念了句人鱼语,然后翻译出来说:“梦中的永恒星河。”
江与临:“怪物也会做梦吗?”
御君祁想了想,居然说:“会。”
江与临好奇道:“你都会梦见什么?”
御君祁陷入回忆:“冰川、寒风、大雪、海洋,和你的背影。”
江与临眉梢微动:“我的背影?”
御君祁偏过头,低声回答:“我总梦见你不要我了。”
江与临失笑:“怎么会呢,你被关在实验舱里的时候那么危险,我都没有不要你。”
御君祁把下巴搭在江与临肩膀:“我自己从停尸间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就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与临惊诧道:“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御君祁:“听你讲完以后,偶尔梦见零星的场景。”
江与临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都梦见什么了?”
御君祁轻按江与临因吞咽酒液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亲昵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见和你打架。”
江与临呛咳一声:“梦见什么?”
御君祁剑眉弓起一道弧度,眸底写满疑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在梦里,我掐着你的腰,从背后……”
江与临头皮发麻,抬手捂住御君祁的嘴:“好了,别说了!”
御君祁迷茫地歪了歪头,继续吐出令人耳热的大胆发言:“而且每次梦见和你打架,醒来后,我的交接腕都会肿起来,不过好在人类交接腕的自愈能力很强,不需要治疗也能自行消肿,我看过你的交接腕也是这样,想来应该是正常现象。”
江与临眼神飘忽了一瞬:“御君祁,你是不是快要进入成熟期了。”
御君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假若谈话的对方是御君祁以外的任何人,这个问题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因为大家心照不宣,明白成熟期背后意味这什么。
可以江与临对御君祁的了解——
这只怪物理解问题的角度异常清奇,不能以常理推断。
江与临追问:“你明白什么了?”
御君祁回答:“成熟期的怪物会更加凶蛮好斗,征服欲也随之增强,可能是我潜意识中把你当成了对手,所以才会做梦和你打架。”
江与临:“……”
他就知道。
没进入成熟期的怪物就跟开启了未成年保护模式一样,根本不会解锁那些彩色资料。
御君祁不知道祂梦中的‘打架’究竟是什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进入成熟期之后,我也会很乖的,永远不会和你打架。”
江与临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你最好是。
御君祁歪头靠在江与临身上,拿起遥控器按了播放键。
屏幕亮起,电影画面光线变化无常。
时光荏苒向前,电影的进度条也缓缓往前推进,可御君祁却不会因为电影快播完而焦虑。
因为祂知道,这部电影放完,还有许多部等着祂看。
柜子里的蓝光碟片摞得老高,光碟外壳的旧海报早已褪了颜色。
可御君祁真正想看的故事,再也不会落幕。
第96章
半个月过去了,江与临送往中心基地的汇报,还没有任何回音。
送信的游隼早已返航。
游隼落在荆鸿肩上,拍动翅膀鸣叫了几声,爪子上还抓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徽章。
鸟类对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荆鸿的注意力被那抹金光吸引,把徽章拿过来一看——
血压瞬间高了。
居然是异监委的……纪念章。
这游隼疯了吧!异监局总部的东西都敢偷!
异监局作风霸道,手段强横,怪物们无不闻风丧胆,别说是怪物,就是犯事的异能者进了异监局,不脱层皮别想出来。
往常只听说过往异监局交东西的,何曾见过有谁能从异监局往外带东西?
这只游隼胆子也太大了!
荆鸿拿起那枚黄金纪念章,主动找到江与临坦白道:“临哥,我只让它送信,可没让它偷东西,异监局的人不会来抓我吧?”
江与临接过那枚纪念章看了看:“没事,这样的纪念章多的是,三楼展示墙上挂了一百多枚,少一个看不出来。”
荆鸿问:“那这枚纪念章怎么办?”
江与临把徽章扔给那只游隼,态度闲散随意:“拿着玩去吧。”
游隼抓着徽章,一拍翅膀飞走了,留下荆鸿独自在风中凌乱。
荆鸿先前大肆煽动融合体前往歧矾山,该行为早已引起诸多基地不满,只是他行事谨慎,始终让人挑不出错处,才一直平安无事。
拿了个徽章是小,要是因为这个被异监局找上就麻烦了。
异监局的特工跟苍蝇一样无孔不入,各种讯问手段多到眼花缭乱,信息库也庞大到令人心惊。
为了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他们恨不能把小时候没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都翻出来审判一遍。
谁能经得住那种掀老底似的调查。
他可不想被盯上。
荆鸿打了个呼哨,想要把携带赃物潜逃的游隼叫回来。
江与临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揽着荆鸿的肩膀,把这只炸毛的大鸟带回船舱。
江与临安慰道:“没事的,我和异监局他们老大关系不错,没人会追究你的,再说人家小游隼千里迢迢送信,总得给它点报酬,这也是人之常情。”
荆鸿勉强笑了笑。
谁都知道异监局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仅是关系不错四个字,恐怕远远不够在异监局手中保人。
荆鸿只知道江与临是人类之光,尚不知晓他与异监局的渊源,故而对江与临的安慰也只是过耳不过心,并未当真。
心惊胆战过了几天,异监局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既没有来捉拿荆鸿偷盗,也没有来找江与临调查深渊公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