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冷冷道:“议论什么?”
翟远州心中沉重,胸口如压巨石,喉咙发紧:“都在唱衰人类命运,说这只怪物不可战胜,所向披靡。”
江与临镇定地在呈批表上签字,又把那张表递回去。
翟远州忍不住问:“上面下了红头文件,督促异监委尽快搞定这只神级怪物的相关行踪,我们要不要开动员会布置分工?”
江与临眼尾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慌什么?不就是神级怪物吗?我会解决的。”
翟远州接过呈批表,低头一看——
专职监察官一栏上,赫然写着江与临的名字。
*
江与临听完翟远州的所有意见。
然后礼貌地拒绝了。
翟远州兀自说得口干舌燥,江与临却依旧不为所动。
江与临抬臂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说得很好,但我还是不同意,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翟远州站起身,劝说道:“头儿,我会尽力为你争取解除手环的权限,上面的要求是签批到副国级领导,也就是你舅舅那里,我可以去跟他们谈,把权限要到异监委指挥官手上,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指挥官的位置……”
江与临轻笑一声,第一次打断了翟远州的话:“翟远州,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争权,我不赞同给御君祁戴上抑制手环,和解除手环的权限在谁无关。”
翟远州眸底划过不解:“权限在你手上也不行吗?”
江与临摇头,缓缓站起身:“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也知道抑制手环是你们商讨出的变通之法,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翟远州张了张口:“那,那为什么?”
江与临其实可以讲出很多理由。
像翟远州那样旁推侧引,口若悬河,从高到低逐条驳斥。
可他没有说那些废话。
江与临只说了六个字:“因为我舍不得。”
“!!!”
翟远州霍地回头,惊疑不定地看向江与临,似乎想从那张淡漠凌厉的脸上找到什么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江与临很镇定很坦荡地与翟远州对视。
翟远州瞠目结舌:“你……你,祂……”
‘你你祂祂’了半天,翟远州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实在太惊讶了。
从前听闻的一些流言蜚语突兀地在心头闪过。
翟远州四下看了看。
明明周围只有两个人,却也不知避忌什么。
翟远州上前一步,凑在江与临耳边,用极细极细的气声问:“不是吧,头儿你玩真的?”
江与临云淡风轻:“兄弟,我没玩。”
翟远州倒吸一口凉气,瞳光剧烈闪烁,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抖出来了:“你,你当时那么胸有成竹,说会解决神级怪物,你就,你就这么解决?”
江与临不动声色地抬起眉梢。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还是表达出一种‘你就说解决没解决’的反问感。
翟远州立即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他怎么还……怎么还挺骄傲的?
翟远州头晕目眩,如坠梦中。
本以为江与临当初气定神闲,是源于对自身武力值强大自信,结果是对魅力值的自信?
这也太荒唐了。
那可是他们的指挥官啊!
翟远州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僵硬地不断后退,仿佛在逃离着什么。
但很快,翟远州又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江与临的小臂:“是有谁逼你这么做吗?祂强迫你了?还是上面的人要求你用这种方法……”
江与临忍俊不禁,喉间滚着笑意:“都没有。”
翟远州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江与临的手腕,下定决心般说:“不不,头儿,江与临,这事不能这样,从前在异监委的时候就是,什么事你都自己担着,但这事不一样,你要是真有苦衷,我就是,我就是拼出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受这种屈辱!”
江与临拍了拍翟远州肩膀:“真没有,你想太多了。”
翟远州还欲开口再问。
突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也不知怎么一拉一拽,就把江与临扽走了。
翟远州抬头一看,视线正与御君祁那张瑰丽如画的冷脸撞在一起。
美颜暴击。
翟远州心跳都停了半秒。
御君祁眉峰微敛,垂眸凝视翟远州:“你离江与临太近了。”
江与临&翟远州:“……”
御君祁移转视线,又看向江与临,虽没开口,但那谴责哀怨的眼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江与临无语:“你那是什么眼神。”
御君祁不答反问:“你们谈完没有?”
江与临:“谈完了。”
御君祁又扫了翟远州一眼,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下巴:“谈完了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饭吗?”
翟远州头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不知道御君祁的敌意从何而来。
就因为他和江与临离得太近了?
神级怪物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翟远州不知接下来应当如何,征询性地看向江与临。
江与临胳膊垂直向下,握拳向后摆动,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翟远州犹豫半秒,而后略一颔首,转身登船离开。
御君祁从后面圈住江与临,下巴轻轻搭在肩膀上:“这是黑桃?”
江与临点点头:“嗯,黑桃,异监委现在的指挥官。”
御君祁声音低沉华丽:“我不喜欢他。”
江与临嗤笑一声:“这话说的,我就没见过你喜欢谁。”
御君祁说:“我喜欢薛铭。”
江与临诧异地回头看了御君祁一眼,不知道祂怎么想到提起薛铭来了。
江与临满头雾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薛铭了?”
御君祁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死了,死了就不会离你这么近了。”
江与临气急,反肘杵向御君祁:“御君祁,你有病吧。”
御君祁被撞得闷哼一声:“你又打我。”
江与临怒道:“我没打死你算轻的,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
“那我以后不这么说了,”御君祁脾气倒是很好,鼻尖在江与临颈边轻蹭:“你好香啊江与临,我又饿了。”
江与临撩开衣领,露出脖子:“想吃就吃吧,别蹭我,蹭得人后背发麻。”
御君祁不是很听话。
虽然江与临已经不许祂乱蹭了,但祂还是想蹭。
这是自然界中怪物捕猎的某种手段,先把猎物揉迷糊了,下嘴的时候血会更甜。
江与临不知道御君祁在蹭什么,也懒得说祂,就任由祂蹭了。
御君祁很容易满足,抱着江与临,半天也没下嘴。
半晌,御君祁突然叫了声:“江与临。”
江与临侧头问:“又怎么了,大小姐?”
御君祁很诚恳地讲:“我刚才不该那么说话,薛铭是你的朋友,他死了你会难过,我不该因为你朋友的死亡而感到快乐,这是不对的。”
江与临听到御君祁如此认真的语气,不由愣了愣。
在人类的视角中,怪物是没有是非观的。
它们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不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怪物只遵循本性,它们有着自己的行为逻辑和思维模式。
无论在人群中潜伏多久,无论如何模仿人类,无论看起来多么像人,怪物都不是人,也永远不会是人。
它们只是在假装。
御君祁和那些因辐射而变异的怪物不同。
祂是高维陨石孕育出能量意识,本体是意识体,需要和地球生物融合才能获得肉身,所以祂可以控制怪物本性,控制内心残暴嗜血的部分,只向江与临展露出温驯乖顺的一面。
这并非祂本性温顺,而是祂清楚江与临喜欢祂这样,所以祂才这样。
其中有一个很明确的因果关系。
而且怪物很坦率,也很直白,祂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在‘装乖’的事实。
在江与临提起和‘齐玉分开七年后,齐玉变得很强势’的时候,御君祁就曾很明确坦诚地表示:
【如果我跟你分开那么久,我也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