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捕捉到话中重点:“什么老友心愿?”
齐廷见几人说了半天光是相互试探,并未说到关键,心里实在着急,忍不住开口道:“是我二叔,也就是齐玉的父亲。”
江与临:“齐玉的父亲怎么了?”
齐廷沉痛道:“二叔患了绝症,是肝癌晚期,医生说可能只有一年时间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还活着,肯定会很开心的。”
江与临眼帘微垂,盯着手上的输液针:“肝癌晚期?你之前不是还说他要结婚了吗?”
齐廷说:“是啊,正是因为患了癌症,才看开很多事,新二婶与二叔相识多年,这次也算患难见真情,二叔想在死前给她一个名分。”
齐家富贵显荣,老大齐振杰位高权重,老二齐振海富甲天下,外人只看到齐家兄弟风光无限,却不知二人幼年艰辛,命途多舛。
尤其是老二齐振海,他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而今又身患绝症,虽有家财万贯,却将人间至苦吃了个遍。
有权有势又如何,堆金积玉又怎样。
想留的,总是留不住。
齐振杰眼中闪过淡淡哀恸,拿出一张红色请柬:“江指挥,这个月15号是我二弟齐振海的婚礼,齐家的亲朋好友都会来,不知道能否烦请您,在这天安排齐玉和他父亲见上一面。”
江与临目光落在那鲜红的囍字上:“御君祁失去了记忆,我说的话祂未必肯听。”
齐振杰表情郑重道:“江指挥,歧矾山的情况我听齐廷提起过,明白这个请求实在强人所难。我很少开口求人,但还是希望您能想想办法,日后无论您有什么需要,齐家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与临想了想,说:“我还认识一只小怪物,他的能力也是拟态,可以变成齐玉的样子……”
齐振杰摇头:“江指挥,若是随便长得像便可以,我让齐廷去是了,这世上还能有谁比齐廷更像齐玉吗?父子连心,是不是他的儿子,振海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与临接过请柬,发现居然是两张,不由轻轻挑了下眉:“我也要去吗?”
齐振杰声音中透露着浓浓哀伤:“都来吧,振海愿意热闹一些,毕竟除去这次婚礼,亲朋再次齐聚之时,就该是他的葬礼了……再多的人,来与不来,他都看不见了。”
江与临:“好,我会去的。”
齐振杰微微躬身:“多谢。”
江与临往床边躲了躲,避开这一礼。
他重伤未愈,行动间牵扯到腹部伤口,霎时痛出一身冷汗。
江与临生性要强,就算痛得头晕眼花,表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齐振杰来意已明,又见江与临脸色实在苍白,便不再逗留,辞别道:“今天多有打扰,还望江指挥海涵。”
江与临:“客气。”
谢闻川和齐振杰离开后,江与临斜靠在枕头上,看着手中的两张请柬出神。
思绪如信马由缰,杂念纷飞,重重心事交叠纵横。
他像是想了很多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齐廷给江与临倒了一杯水:“你……还要回歧矾山送请柬吗?”
江与临回过神,将请柬放在枕边:“不了。”
齐廷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也是,御君祁现在喜怒无常,你去了也太过危险。”
“祂好像被什么控制了,”江与临垂目沉吟,右手不自觉拂过左腕装着应声虫的金属球,不料却摸了个空:“我的手绳呢?”
齐廷拉开放着杂物的抽屉看了看:“什么手绳?好像没有,是不是做检查给摘掉了?我去问问护士。”
江与临眸光微微一颤,说:“算了,有通信器吗?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齐廷笑着将通讯器递过去:“当然有。”
江与临拨了几通电话。
林南明已经知道江与临受伤的事了,在电话里大骂御君祁十五分钟。
江与临把电话放在一边,拆了盒牛奶喝。
林南明的辱骂源源不断传来,虽然没开扩音,但效果跟开了扩音也差不多。
江与临昏迷了好几天,全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虽然很饿,但也不敢吃太多东西,只喝了牛奶,小口咬着饼干慢慢嚼,搭配林南明的脏话下饭。
林南明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祂心脏碎了脑子也碎了?我真A%[θ草*D<什么玩意F-&狗东西…U#给祂脸了>%G居然敢用剑捅你Pθ<*F八条腿的章鱼…&*}R到处都是>…#U#不跟祂搞了*^$分手#…必须分手%5B-你要再和祂好9*G<我就抽你P[&你也有病8+*不知道躲A%[站那儿等死θ*D)θM草了#*D你清醒点F…&。”
齐廷忍不住笑:“电视里的林教授温文如玉,气质高雅,想不到生活中竟然这样不拘一格。”
江与临拧上牛奶罐:“见笑。”
齐廷说:“御君祁这次确实过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祂居然会对你出手这么重。”
江与临信手一抛,把牛奶罐丢进垃圾桶:“没办法。”
齐廷观察着江与临的表情:“你还……还会和祂在一起吗?”
江与临诧异地看向齐廷:“你问这个干吗?”
齐廷抬起眼睛:“祂现在对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看到祂掐你脖子,不止一次。”
江与临皱起眉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么骄傲的人不该忍受这种折辱。”齐廷低声劝道:“不要刻舟求剑江与临,舟行万里,御君祁已经不是从前的祂了,你和祂在一起只会不断受伤。”
与此同时,通讯器里林南明骂骂咧咧的背景音正巧说到‘必须分手,必须分手’。
江与临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窗帘莫名一动。
他猛地转头,向窗台看去。
阳光透过玻璃,在瓷砖上投下斑驳碎影。
什么也没有。
江与临有些迟疑,低声唤道:“御君祁?”
无人应答。
齐廷也望向窗边,看到窗帘晃动的流苏:“是风吧?”
江与临缓缓收回视线:“大概。”
齐廷感慨:“你真的很喜欢祂。”
江与临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当然,我最喜欢祂了’,同时转头环视四周。
目光扫过请柬时,霍然一顿。
原本放在枕边的两张请柬,只剩下了一张!
写着齐玉名字的请柬……不见了。
第165章
齐振海的婚礼排场很大。
地点在中心基地最豪华的贵族庄园。
婚礼当天,华国有权有势的人尽数到场,既是为这位顶级富豪庆祝新婚,同时也是与他道别。
庄园入口处,红毯绵延,站着两排身穿定制礼服的侍者。
千万朵鲜花编织成无尽花海,初夏微风轻拂,摇曳了花瓣,也女宾的裙摆。
星尘十三跟在江与临身后,眼睛几乎看不过来:“好香啊,这些姐姐都好漂亮。”
纷华靡丽,穷奢极欲。
负责演奏婚礼音乐的乐队足有二十几人,钢琴师十指纷飞,正在弹奏一首很轻快的曲调。
星尘十三问江与临:“这是什么曲子,好欢快啊。”
江与临拿起一支香槟,回答:“《诀别书》。”
星尘十三歪了歪头:“名字不是很快乐,曲调听起倒是很轻松。”
江与临仰头喝下半杯香槟:“婚礼的男主人身患绝症,他大概是在用这场盛大的婚礼与世界告别吧。”
星尘十三似懂非懂:“告别是快乐的吗?”
江与临不知该如何回答,指了指西点台:“那边有蛋糕。”
星尘十三眼睛一亮,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07会来吗?”
江与临又拿了一支香槟:“不知道,但我已经答应齐将军会把齐玉带来,所以如果祂没来,等亲友致辞的时候你去。”
“好的,”星尘十三捏着兜里的致辞稿,坚定道:“我背下来了。”
江与临摸了摸星尘十三的脑袋,嘱咐道:“记得叫新郎爸爸,就是胸花上写着新郎两个字那个,别叫错了。”
星尘十三点头:“好!我去吃蛋糕了。”
江与临看着星尘十三的背影,将手里的香槟一口气喝完。
“喝酒喝这么急,小心婚礼还没开始就醉了,”翟远州走过来调侃:“如果不是新娘已经四十岁了,别人会以为你是她前男友。”
江与临低笑一声:“别开这种玩笑。”
翟远州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江与临:“手续都办好了,你的行动组从今天起彻底解散了。”
自御君祁离队后,特别行动组就再也没执行过任务,任务管理器的任务积累起来三百多条。
肖成宇赋闲不到半个月,便因超强预感能力被军部借走;荆鸿被御君祁召回歧矾山,负责管理融合者;入夏后烈日炎炎,人鱼也不能住在水池里,在五月底回了大海;星尘十三一个人没吃没喝,被翟远州带回家当宠物养着。
曾经热闹的特别行动组小院人去楼空。
御君祁之前心心念念的编制终于办好了,可惜祂却再也没执行过任务。
江与临注销了齐玉的特工身份。
干部拟任通知和离职批复是同一天到的。
看着手中的干部拟任通知,江与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有感慨,有怅然。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特别行动组因江与临和御君祁并肩作战而成立,又因二人分崩离析而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