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基地找慕容煊报仇吗?
可想要他命的人并不是慕容煊,而是……
究竟是谁呢?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无论找谁报仇,他如今时有时无的异能都是个隐患。
历经一轮生死,江与临救世的理想被现实撞得粉碎。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沉寂已久的异能再次明亮。
掌心凝聚着风雪,这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短短一个瞬间,江与临想到了很多人。
在战斗中死去的队友,将他视为垫脚石的慕容煊,还有他在研究所的同事老师。
他们全都放弃了自己吗?
江与临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挡了谁的路,可现在结果摆在眼前,无论能不能接受,也都得接受了。
风雪盘旋着,最终在掌心消散。
不能回基地。
他的异能现在极度不稳定,能否使用全凭运气,这时候回去简直是拿生命冒险。
可是没有异能,在基地外的污染区更是朝不保夕。
江与临陷入两难。
眼前的苍蓝色晶核华光璀璨,强盛的能量呼吸般闪烁,半点瞧不出说断电就断电的模样,异能晶核到底是个死物,就像人的骨骼脏器般依存于人体,并没有独立的思维与灵性,时好时坏也没什么规律。
江与临猜测,他的晶核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还是和前世自爆有关。
无论是什么东西碎成那样,再重新拼回来都很难完好如初,他的晶核总是短路断电,大概也是坏了,只是这玩意又没有修理厂,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修复。
前路漫漫,江与临感觉异常疲惫,不由生出几分厌倦之感。
这不仅是饥寒交迫带来的感受,更多是心理上的失落。
人一旦开始倒霉,就是会一直倒霉。
运气这种东西,似乎不再眷顾江与临。
江与临在河边已经待了四十分钟,身上的衣服都烘烤得半干,却一条鱼都没钓上来,长久饥饿之下,他产生了明显的低血糖反应。
瞳孔微微放大,四肢无力,心慌手抖。
他扶着岩壁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江与临。
江与临膝盖发软使不上力,半靠在那人温热的胸膛前。
他微微侧头,寒星般的眼眸中映出一张英俊非凡的冷峻面孔。
御君祁?!
骤然乍见死敌,江与临肾上腺激素即刻飙升。
他心也不慌了,腿也不软了,手也有劲儿了,全身肌肉瞬息调整至适合战斗的最佳状态。
江与临扭腰出肘,转身间寒冰元素急速汇聚,化作弯刀瞬息现形,在回身的刹那割向御君祁!
御君祁微微后仰,躲过这锋芒毕露的一击。
招式变换间,两个人你来我往。
雪屑纷飞,寒刃倒映火光,篆刻在二人眼眸之中。
御君祁神色不动,目光淡如清水,沉默而冷静。
江与临数次攻击不中,迅速换招后撤。
他将后背抵在岩壁上,右手收刀护在胸前,左手按在腰后的手枪上,免得异能又忽然失效,来不及抽枪射击。
江与临伏腰躬身,蓄势待发。
御君祁微微抬手,右手出现一柄与江与临相同的寒冰弯刀。
江与临瞳孔剧烈收缩。
高等级怪物与异能者一样,变异后都会拥有特殊能力,高等怪物在吞噬异能者或者其他怪物之后,更是有几率获得他们的异能。
这些能力大体分为五种,分别是:强化体能系、自然元素系、恢复治疗系、精神干扰类、特殊天赋系。
最后一类‘特殊天赋系’属于兜底分类,所有无法归类于前四种的能力都属于特殊天赋,比如空间异能、预知异能、创造异能、吞噬异能、好运异能……
分析预测怪物能力,是基地研究所最重要的工作。
唯有了解,才能战胜。
可时至今日,仍没人知道御君祁的能力是什么。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五花八门的异能显得那么可笑。
看着御君祁手中的寒冰弯刀,江与临剑眉微蹙。
难道御君祁也拥有寒冰异能?这倒和那张冰块似的死人脸很适配。
电光石火间,江与临脑海中闪过千头万绪,看到寒冰弯刀的刹那,他首先想到的是将这一现象上报基地研究所,但很快,江与临又反应过来——
他已经没有基地可回了。
基地派他执行刺杀计划,根本就是想让他死在这里。
思及此处,江与临满身战意霍然一收。
他真的很累了。
活着真没劲。
方才江与临同御君祁战斗时,御君祁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这会儿,见江与临心如寒灰,忽然沉默下来,御君祁反倒歪了歪头,仿佛颇感意外。
祂闪身一跃,出现在江与临面前。
江与临眉梢微垂,那双总是生机勃勃的眼睛略显黯淡。
御君祁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笼罩,压迫感十足。
祂右臂微抬,单手掐起江与临的下巴。
江与临被迫仰起头。
两柄寒冰弯刀同时颤抖,化作一蓬飞雪,飘摇在空中,又洋洋洒洒地落下。
祂抬起手指,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江与临嘴里。
江与临感觉舌尖一凉,下意识想吐出来,却被御君祁大力捏住脸颊。
淡淡的甘甜在舌尖化开。
是一块薄荷糖。
江与临极其震惊,瞪着眼睛看向御君祁。
御君祁单手按在江与临腹部,面无表情:“你需要进食。”
江与临:“!!!!!”
怪物居然能够洞悉人类需求。
外面的怪物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并不是最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这一切只是开端。
江与临又被捉回了巢穴深处还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御君祁抓来了一只怪物,微微颔首,示意江与临赶紧吃。
江与临毛骨悚然。
这是比被怪物杀死更恐怖的事情。
御君祁在豢养他!
就像人类养宠物那样,怪物开始豢养人类。
霎时间,江与临额角冒汗,寒毛倒竖。
比起自己囿困于怪物巢穴中,他更担心这只是开始,如果怪物开始建立政权,学着把人类当做宠物或者奴隶,那将从根本上颠覆人类的统治。
这是比极端天气、变异横生更大的浩劫。
正当江与临愣神之际,御君祁忽然出现,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江与临何时受过这种气,他踉跄半步,停稳后猛地转身,一拳挥向御君祁。
御君祁握住拳头,反手一拧,江与临借力在空中翻转,同时抬脚踹去,御君祁闪身拽住江与临的脚腕,把翻了一半的江与临拽了回来。
御君祁问:“为什么不吃?”
话音刚落,御君祁便如同所有强逼宠物进食的蛮横主人一样,抬手压住江与临的后脑勺,强行将他按向那只不断颤抖的怪物。
这怪物是只异化的水生蝾螈,形态非常诡异,柔软的头部尖而扁,头顶排列六只眼睛,腮部生有无数触须,长而卷曲的触须们相互纠缠蠕动,黏糊糊、软绵绵的。
江与临一靠近,粘稠的血腥味钻进鼻腔,条件反射般干呕了起来。
后颈按着的手松开,御君祁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吃?”
江与临长久未曾进食,胃里空空如也,干呕几次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呕得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他转身看着御君祁:“人类不吃怪物,而且这只怪物长得很恶心。”
御君祁指尖微动。
俯卧在地上异化蝾螈如蒙大赦,压在身上如泰山般的威压果然消散,它四爪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沿着岩壁隐秘而迅速地爬走了。
御君祁也消失在了洞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