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裹紧被子,漫无目的地翻着诗集,好像在看书,又好像只是发呆,沉浸在毫无意义的烦躁与焦虑中。
身侧的床垫一沉。
御君祁侧卧在床上,目光炯炯地观察着江与临。
半晌,祂得出结论:“你在生气吗?”
江与临略感诧异:“没有。”
御君祁:“你每次想揍我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江与临失笑道:“没想揍你。”
御君祁问:“揍谁?”
江与临拢了拢羽绒被:“慕容煊,之前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是一个贱人,他坑了我一次……差点没坑死我。”
御君祁脸眸光微沉,声音也冷:“他干了什么?”
江与临侧过身:“我去刺杀怪物,失败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又给我送了回去,想借怪物的手杀了我。”
御君祁眼神中闪过暗芒,语气危险:“他确实该死。”
江与临心头怒气翻涌,咬牙讲述往事:“那时我受了很重的伤,慕容煊却把我关在基地门外,还谎称是你向基地索要我作为贡品,所以他才不敢开门,可你连贡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御君祁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后知后觉:“你说的那个怪物是我?”
江与临瞥了御君祁一眼:“不然呢?哪有那么多我杀不死的怪物。”
御君祁努力理顺逻辑:“所以,慕容煊把你送到了我的巢穴。”
江与临皱起眉:“是这样,怎么了?”
“那他人还挺好的。”御君祁说。
江与临瞬间炸毛,怒吼道:“你说什么?!”
御君祁立刻改口:“我说他该死。”
第42章
虽然御君祁修改了回答,但江与临还是很生气,把手里的诗集翻得哗啦哗啦响。
御君祁悄无声息地翻下床,假借洗澡之名暂时离开避难。
洗完澡回来,江与临还在翻书。
御君祁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江与临斜觑身边的怪物一眼,把诗集扔过去:“自己看。”
御君祁单手接住直奔面门而来的暗器诗集,随手翻开一页:“看不懂。”
江与临坐起身:“你真不认识字?这可是人类基因中最容易获取的知识。”
御君祁把诗集倒扣在床上:“你不让我吃人。”
江与临哑然道:“那是我们认识之后的事情,之前呢?你是怪物,人类在你的食谱上,你怎么可能没吃过?”
御君祁抱臂靠在床头:“不记得了,反正我现在认识一点。”
江与临没太计较这个问题,随口说:“好吧,原来是只文盲怪物。”
自从吃了江与临的血,御君祁满脑子没有别的事,见缝插针道:“如果你肯多给我喝点血,我很快就都认识了。”
江与临扬了扬下巴,轻佻得像进了勾栏院听曲的纨绔子弟:“念首诗给我听,听高兴了就给你喝。”
御君祁举起诗集,看了一会儿:“只认识几个字。”
江与临:“念给我听。”
说实话,他并不很相信御君祁不认识字,确切地说,他不相信御君祁没吃过人。
御君祁是神级怪物,基因吸取能力极强,祂曾经自述可以通过吞噬其他个体获取对方异能,如此强大的‘获取’能力之下,只要吃过一个人,就一定会获得足够的知识。
可看祂犹犹豫豫的样子,又不像演的。
尤其江与临还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
也许御君祁确实没吃过华国人。
说不定祂认识英文呢,或者日文什么。
江与临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略显恶毒的猜想。
“念啊,”江与临催促道。
御君祁磕磕绊绊地念:“我,是,一。”
什么玩意,诗歌选集上怎么会有‘我是一’这种东西?!
江与临起身把御君祁手里的诗集扯过来,低头看去——
【现代诗(双语版)
《我爱这土地》
作者: 艾青
假如我是一只鸟,
If I were a bird,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I should sing through my grating throat①……】
江与临:“……”
离了大谱了,还他妈真有‘我是一’这三个字!!!!!!
御君祁这小子什么运气。
江与临非常不可思议:“这满篇的字,你就认识‘我是一’这三个?连后面的‘只’字都不认识吗?”
御君祁凑过来,表情严肃认真:“这跟笔画多少没关系。”
江与临无语道:“真难得,你还知道什么是笔画。”
御君祁十分好学:“好,我认识这个字了,你再念其他的给我听,我很快就能学会。”
江与临念:“假如我是一只鸟,我……”
御君祁打断道:“不行,你不能是鸟,如果你想做怪物的话,其实可以做鱼,我喜欢海豚。”
江与临面无表情:“首先,海豚不是鱼,其次,谁管你喜欢什么,我在给你念诗,艾青的爱国现代诗,《我爱这土地》。”
御君祁欲言又止。
虽然刚失去了800cc血,但江与临的血压还是不可避免地升高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御君祁说:“其实海洋更好一点。”
江与临努力劝自己做一个温和有耐心的老师,咬着牙解释道:“作者说假设自己是一只鸟,鸟怎么会爱海洋呢?”
御君祁不假思索:“可是鸟也不该爱土地啊,鸟应该爱天空。”
江与临:“……”
卧槽,祂说的好有道理。
江与临愣了两秒,凶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还听不听了?不听我睡觉了。”
御君祁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了。
于是,江与临顺利读完了整首诗。
御君祁似懂非懂。
但祂很聪明,只听了一遍,就能把整首诗背下来,还学会了很多汉字。
像江与临这样没耐心的人,第一次在教学上取得成就,心情很不错,夸御君祁是个好学生。
御君祁趁机提出要求:“你能每晚都给我念诗吗?”
江与临欣然接受:“可以。”
*
第二天,江与临醒得有些晚。
醒来后,头很沉,四肢酸软。
过量失血过后的正常反应。
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雾蒙蒙地看不清天色,也不知是几点了。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睡觉。
江与临卷着翻过身,看到了身侧的御君祁。
“……”
御君祁没有盖被,直挺挺地平躺在床边,像一俱僵硬的尸体。
江与临问:“你怎么在这儿?”
御君祁喜欢睡在隐蔽的地方,昨晚江与临入睡前,亲眼看着祂翻到了房梁上。
这会儿怎么又下来了?
御君祁解释:“这个房间的房梁有点短。”
江与临抬头看了一眼:“确实。”
御君祁翻过身,问:“你不让我睡花瓶和浴缸,我只能睡在床上了。”
江与临困得要命,掖了掖被子,阖上眼:“随便……我再睡一会儿,你看看肖成宇他们醒了吗?去给他们弄点吃的。”
御君祁侧身枕着手臂:“没有,你不醒他们没人敢醒。”
尽管怪物原本的习性都是昼伏夜出,但在一个群体中,生活规律从来都是以地位最高的那个人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