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名正言顺地采取主和派的建议。
歧矾山岩洞是御君祁的王巢,他们以王巢歧矾山为中心单独划分隔离区,决定暂时和这只神级怪物和平共处、互不干扰。
通过基地高层这一连串的操作,江与临后知后觉——
原来这场仗,基地早就不想打了。
但没有人敢直接站出来说不打。
民众对于怪物的恨意无法消弭,太多人的亲朋好友都死在怪物手中,基地外至今仍有很多流浪者艰难求生,此时贸然宣布停止清扫污染区,太过动摇民心。
江与临的刺杀行动,是基地高层给予民众的交代,用以表明他们不屈不挠的战斗意志。
他们仿佛在说——
【看,为了顺从民众意愿,基地领导者勇毅顽强,壮怀激烈,不惜一切代价抵抗怪物,甚至派出最强战力去屠神,虽然我们的英雄人类之光为此而死,但人类的精神永恒不灭。】
连强大的江与临都在神级怪物面前折戟沉沙,在巨大的牺牲面前,民众一定会心生退意,按照统治阶级的意愿做出休战的选择。
最可怕的是,他们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愿,是自己的选择。
江与临眼中露出一丝冷意。
归根到底,这次刺杀行动不过是用以安抚稳定民心的政治手段。
真是太好笑了。
夏重冰见江与临神色复杂,以为对方也在为‘人类之光’的牺牲而哀恸。
都说江与临生前风光霁月,受人尊崇,死后却是葬身于怪物腹中,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这怎不令人唏嘘悲痛?
夏重冰越想越难过,他眼眶发热,鼻腔微酸,用手指抠出捧泥土,抽出三支烟点燃,插在土堆上。
江与临生出些不祥之感,问道:“你在干吗?”
夏重冰抹了下眼角:“林哥,算算日子,今天是江与临的头七,你说……他会在这儿吗?”
江与临沉默半秒,说:“肯定在。”
夏重冰孑然长叹:“他是基地最锋利的刀刃,所有信息都受到严格保密。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机会也没资格见到他,现在他不在了,我总是要祭拜一下。”
江与临:“其实……”
夏重冰动作却很快,江与临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屈膝跪在土堆前。
江与临心口一梗,劝解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夏重冰神色凝重哀伤,面朝火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江与临:“……”
行啊。
就这样吧。
第5章
夜里,夏重冰靠着岩壁睡着了。
江与临脱下作战服外套,盖在夏重冰身上。
祭奠江与临的三支烟早已燃尽,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烟灰,旁边还插着根木棍,上面穿着只鸡腿,是夏重冰供奉给江与临的祭品。
江与临望着地上的烟灰出神。
橘色火光明灭,落在江与临侧脸上,显得那本就英俊的五官更加深邃。
正在这时,夏重冰手腕上的能量检测仪亮起红灯——
下一秒,御君祁出现在岩洞洞口。
祂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地板着那张俊美至极的死人脸,不像个怪物,倒像是人形冰柱成精,看一眼就遍体生寒。
江与临抬眸看了冰柱精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倘若是别的怪物来,他早就进入战斗状态,可见到来者是御君祁,江与临动都懒得动。
一方面是御君祁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另一方面是如果御君祁要杀他,他也没什么办法。
江与临现在心里很烦,不想跟御君祁打架。
打不过会更烦。
御君祁走路没有声音,走到江与临面前。
祂垂眸看着插在地上的鸡腿,对于人类的怪异行为表达了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与临拨弄着火堆里的干柴:“祭品。”
怪物很坦诚:“不懂。”
江与临展开解释:“供奉食物祭祀亡魂,是表达哀悼和怀念的一种方式。”
御君祁皱起眉,显然还在理解和消化祭祀的含义。
江与临有些意外:“你不是融合体怪物吗,怎么会不懂这些常识?”
融合体怪物吸收人类基因,能够融合原主了解的知识,神级怪物对于基因传承的接受率肯定很高,御君祁怎么会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清楚?
这只神级怪物黑发黑眸,明显是华国人的外貌,可华国人的记忆里,怎么会少了有关‘祭祀’的含义呢?
御君祁不懂人类对怪物的划分,虽然没说话,但江与临看出来祂并不了解‘融合体’的含义,就大概讲了讲人类对于怪物的几种划分。
通过与人类基因的关联大小,怪物分为:变异兽、寄生体、融合体。
其中变异兽是由动物变异而来,与人类基因无关,融合体是遭到怪物基因感染的人类,人类基因与怪物基因,有些能保留人类意志,有些完全被怪物同化。
寄生体更像是一种病毒,它们具备极强的繁殖能力,将人体当做培养皿,很多人被寄生之初,都并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可割开他的腹腔就会发现,那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已被寄生体吞噬殆尽,腹腔只剩下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幼卵,众所周知,寄生体感染性最强、危害性最大的怪物。
听完江与临的讲解,御君祁摇摇头:“我不是。”
江与临问:“那你是什么?”
难道……是第四种怪物?
许是听到交谈声,夏重冰不安地动了动。
江与临示意御君祁出去谈,二人一起往岩洞外走。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到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他问御君祁:“你不懂祭品是什么意思,那你知道什么是贡品吗?”
御君祁没太多表情,反问:“什么意思。”
江与临:“!!!!!”
御君祁连贡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怎么会向基地提出要求,点名要江与临做贡品呢?
是慕容煊!
这个狗东西,竟然把锅往怪物头上甩?!还要不要脸。
有些事一旦显现端倪,回头去看便处处皆是破绽,慕容煊是吃准了江与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才故意提出‘贡品’二字逼他自杀。
死人是无法验明真相的。
这是有多想让他死,才能想出这条毒计。
不,慕容煊没这个脑子。
那会是谁呢?
江与临若有所思,默默凝视御君祁:“那你把我留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御君祁淡淡道:“有用。”
江与临满脸诧异:“有用?”
御君祁惜字如金,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你好用。”异能好用。
江与临:“……”
什么叫他好用?
这话乍一听挺别扭,仔细一想更奇怪。
‘好用’的评价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御君祁‘用’过他?
什么时候用的?怎么用的?他怎么不知道?
江与临一头雾水,头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满脸懵逼地看着御君祁,企图从怪物脸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分析出答案。
他就这样瞪着御君祁,御君祁不明所以,静静回视。
两分钟后,江与临眼睛酸得不行,率先移开视线,用指腹揉了揉眼。
分析失败。
跟怪物交流真难。
江与临抬起头,正撞进一道炙热的视线中。
御君祁还在盯着他看,怪物不需要眨眼,祂就这样看着江与临,仿佛能够看到天荒地老,那眼神如有实质,像一条条触手紧紧裹着江与临,越缠越紧,好似随时钻入他的身体里,将他吞吃入肚,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江与临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炸毛道:“看什么看?找打吗!”
御君祁视线转向江与临腰侧:“又用枪吗?”
江与临梗了一下:“不然呢?”
御君祁没回答,只是伸手摸向江与临腰后。
江与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后撤。
岩道狭长,不利于使用异能施放,他便抬脚踹向对方。
御君祁不闪不避挨了一脚,干净的衣服上落下个鞋印,可祂看都没看,长臂向前一探,抓住了不断后退的江与临。
江与临被钩着衣服拽了回去,猛地撞在对方身上。
御君祁单手捏住江与临后颈,缓缓施力,不算很疼,但压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