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死寂中,宗明感受到律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其中蕴含的重量第一次让他感到冷。
他听见律缓缓说道:“你不想我看这。”
这是一句肯定句。
宗明的心跳声凝滞了一瞬。
他听见律接着说:“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我想我必须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在里面留下了什么,我只是想要看看,可以吗?”
“……不行。”
宗明见律迟迟不回答,只能抿着唇上前尝试抢夺,律死死抱住他,黑发的魔神凑到他的耳边,感受着伴侣在这种情况下恐慌的颤抖,听着他的呼吸声,几乎有那么一瞬,他想要质问、想要询问宗明:
那位天国之主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如此维护?!
比起看这,对于律来说,祂却更想要将它直接撕碎。
宗明的手指摸到书籍的边缘,他咬着牙往回扯,律却不言不语,在这样僵持的情况下,宗明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深渊精灵的人类伴侣第一次发着颤,红着眼睛,主动了起来,抱住了面前的人。
“还给我,律。”宗明的声音在颤抖,虽然羞耻,但他现在把握住了律的命脉!
律原本已经隐隐透出一丝阴冷感的声音一顿,又低哑起来,他说:“……你在做什么?!”
虽然很抱歉,但是这恐怕是律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节节败退,摇摇欲坠。
因为他的命脉确确实实,在宗明的身上。
宗明见到律已经隐隐动摇,他也顾不得羞耻了,一边继续自己的动作,一边伸出手,慢慢地、把那拿了回去。
只是在最后一刻,在另外一边,律却用力地握住了那,宗明只感觉他的心脏变成了短短的一条直线,一头被他握住,另外一头就握在律的手中。
他看不见律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
宗明只能听见律轻声叹息着,对他说道:
“我相信你,宗明。”律说着,缓缓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伴侣惊慌失措地将那本散发着七彩辉光的书籍藏了起来,却在那一瞬间,更想要将那抢回来。
但他要忍耐、要隐忍。
“因为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才是你唯一的伴侣。”律的手指轻轻捏住宗明的下巴,指腹按在他的唇上,用温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宗明在这样的语气下,想起书上的内容,他们之间现在明明如此亲密,但宗明,却突然陷入了一片茫然。
“对吗?”律说:“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但假如。
从一开始,宗明就已经伤害了他呢?
宗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律等待了许久,在意识到自己的伴侣逃避了他的质问后,有那么一瞬间,律几乎想要掐住他的脖子,想要入侵宗明的大脑,想要侵蚀他的思想,这样律才能确保宗明的心里全都是他,而不是一边被他拥抱,一边心里在装着其他人。
但是……
就算有其他律,有再多的情敌。
也只有他,是宗明唯一的伴侣。
宗明被律拥抱着,感受着律发了狠的动作,却第一次没有挣扎的意思,而是乖乖地被深渊精灵拥抱,他越沉默,律就越用力,越疯狂,直到律用力到发恨,恨到了极致后,那恨意似乎就产生了某种质变,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爱。
律慢慢松开怀里的人,宗明浑身无力,但却一直没有任何反抗,律伸出手,慢慢握住宗明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手指尖。
片刻后,深渊精灵微哑的声音传来:
“……无论你做了什么。”
“你都是我唯一的伴侣。”
一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宗明在这一刻咬着牙发狠似的回过了神,像是从一场梦魇里逃了出来,他看不见律的脸,却仿佛可以看见一张模糊的,温柔的脸。
“……真的吗?”
律沉默了一瞬,才说:“真的。”
宗明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身体极度疲累,精神却焕发起来,他犹豫着,迟疑着,最终还是说道:
“哪怕我做了……非常恶劣的事?”
宗明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听见律幽幽地反问道:“所以,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立即反问道:“你跟他做了?!”
律压抑地、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脑中划过无数个爆破天国,把另外一个自己撕成碎片的方案,他几乎快要发狂。
把宗明关进异空间内,把他吞进肚子里,把他锁在祂的身边,让宗明哪里都不能去,这样他就不会被人指染,也不会被人触碰。
律的眼神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黑色。
宗明在这个时候尴尬地说:“呃,不是这个。”
他眸中的黑色稍退一些,看着面前的伴侣,律看得出来宗明没有在骗他,这一瞬间,律几乎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律眸光闪烁,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宗明慢慢抚摸着祂的手指,说:“让我再准备一段时间。”
“让我再好好想想,可以吗……?”
至少要给他一个机会,等十三道密纹形成后,就算律要杀他,也要给他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被龙傲天追杀,身上还有命契的他,还能去哪里呢?
宗明想着,却突然发现,他害怕的并不是这个。
他畏惧的、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律会恨他。
律会恨他吗?
律轻轻地吻着他的指尖,看上去如此温和,如此乖顺。
他们现在如此亲密,密不可分,宗明却有一瞬间的迷茫,像是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他只能伸出手,抚摸着律的头发,被深渊精灵抱在怀里,接着闭上了眼睛。
第070章 我相信你,宗明。
律像一头雄狮般撕咬着自己嘴边的猎物,宗明被祂一口咬住,用尖牙磨砺,用喉咙大口吞咽着血肉,一连几天过去,宗明都没有被祂松开的意思。
到了后面,宗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骂过怒过也求过,一声声地让律滚开,宗明生了大气,身体打着哆嗦也要怼他。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气上来了就算浑身无力也要张开嘴咬人,律被他咬得身上全是血口子,两个人不像是在做什么,倒像是来打架的。
律却反而显得很开心,用低哑的声音夸他:“宗明,我就喜欢你这幅尖牙利嘴的模样。”
宗明看不见他脸上犹如罂粟花般诱人却充满毒性的笑意,那绝美的脸微微勾起唇,端得是让人目眩神迷的模样,却诡谲阴森,语气粘稠地让人发疼,像是一条蛇般直直钻进脑子里,在啃食宗明的大脑。
祂白皙的手伸出,露出手腕上的几个牙印,红红的,看上去咬得发狠,却只让律感到一丝刺激。
他慢慢掐住宗明的脖子,像是安抚,又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禁锢,危险感和窒息感一同涌来,宗明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怒斥,就又被甜腻的吻堵上。
律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让人看了,就想要更用力地欺负你,让你不停地骂、不停地训斥,直到你最后哭出来才好。”
宗明被他逼得受不了,喉咙被掐着,窒息感挥之不去,却不是单纯的痛,因被掌控而窒息,却又因未被致命的牢笼完全困死,而又有了一分喘息的余地,在这样既拥有自由,又被完全禁锢的处境中,他被死死夹住,动弹不得,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要被噬人的毒蛇般缠绕,一点点地吞噬干净。
他在这种无法摆脱的困境中奋力反击,每一次挣扎时都感到了一丝爽快,律着迷似的吻他,他也跟人黏在一起,像是两块膏药一般扯都扯不开。
氧气慢慢消耗,宗明的大脑仿佛被烟花般炸飞,头皮发麻的刺激感排山倒海地倾轧过来,律在他即将窒息时松开手,看着他张着嘴无法呼吸的样子抱着人,又在这个时候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律并不喜欢叫宗明其他,就一声声地含着他的耳垂,叫他宗明、宗明……
他扯住律的头发,听着律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笑,这才把人硬生生撕下来,宗明蜷缩在地上,这一次是真觉得累了,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律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
宗明张了张嘴,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疯。”
他用腿蹬开身边的人,律也不在意这些,将人抱在怀里,声音又恢复温和:
“是吗?”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律轻笑一声:“可我觉得,你很喜欢啊。”
宗明的动作一顿,他说:“你自己变态,能不能不要带上我一起。”
律捏了捏他的脸:“宗明,你不愿意承认吗?”律看着宗明白皙肌肤上透出晕出的浅汗,接着说:“你在激烈的情况下,反而更加兴奋一些。”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宗明听着祂的话,手指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他听见律接着说:“如果我轻了,你反而要觉得无聊,没意思呢。”
“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没有停止过用你的眼神审视我,看着我。”
宗明的耳垂发烫,听着祂颠三倒四的话,只感觉完全不理解祂在说些什么。
“你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命令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把你扯下来,然后看你哭出来的样子,让你的金眸流泪。”
律轻轻握住一缕宗明漂亮的蓝发,嗅闻上面的气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你一直都在偷偷看着我?
还是说你自认为藏得很好,所以毫无自觉,也不在乎?”
律哑声笑了笑,祂说:“你是个傲慢的人,宗明,你的眼睛里不会有你不在意的东西,只有被你看见的东西才有价值,而在你的眼里,我的价值胜过你所在意的其他东西,所以你才能够原谅我所作的一切。”
“我应该感谢你,从一开始就在偏爱我。”律捏住宗明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撕咬他的唇:“要不然的话,恐怕我无论做了什么,在你的眼里,我所作的一切也都不可能有半分痕迹。”
“即使你一开始抗拒,但到了现在,你就是喜欢我这样对待你。”
祂的话仿佛炫耀,又仿佛是某种宣判。
律望着面前的人类伴侣,看着他满身痕迹的模样,平静地笑了笑。
从某种程度上,祂认为宗明和祂是同类。
不需要在意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不需要在意的人则就算是死,都无法让他们有半分关注。
从某种程度来说,宗明的豁达和傲慢本身并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他更不至于像律那般蔑视一切,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宗明的无情,却确确实实和律有几分相似。
若宗明不在乎律,那么律即使做了再多的事,费再多功夫,宗明的心里,也不会有祂的半分位置。
但这些话,律都没有说。
因为宗明现在已经属于他了。
律像是一个胜利者般勾起唇,那笑意并无半分悔意,反而生出一丝自得,而就算是宗明不爱祂又怎么样,即使宗明对他无情,他也会用其他任何他能够做到的手段,将这个在云端之上却不自知的人狠狠拉下来,掉进他的怀里。
精灵遗迹内的事宗明并未忘记,律若是提起,恐怕也是要被宗明狠狠训斥的。
但祂却从未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