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说过我不喜欢被那么对待。”
律说:“所以你在逃跑的过程中,没有被他们抓到?”
是宗明在逃跑,而不是其他“律”在被拒绝后选择了放弃,然后和宗明友好相处,就说明,律完全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又或者说,他完全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松开递到嘴边的猎物,也清楚他被拒绝后会做些什么。
而面对要逃跑的,不乖巧的猎物,他们的手段必定极其残忍,同时下手也会更加果决。
所以,宗明在逃跑的路上,才会不断被抓住,又不断留下痕迹。
宗明说:“我在路上遇到很多个‘律’,他们……”
“他们都想独占你,所以面对其他人时选择自相残杀,你趁乱逃走,但是又被抓住,所以才吃了很多苦头。”
律说着,眼神闪烁:“他们甚至没有给你喂红渊果?”
宗明想说的话都快被律说完了,男人明明什么都不清楚,一直在闭关,但却在这种情况下,仅凭这短短的几句话,几乎就要分析出一切。
毕竟是同一个人,又都是变态,大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互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宗明眯起眼看着他,突然不太确定地退后一步:他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你是谁?”宗明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律面无表情地把他拉回来,耳朵尖都在紧紧崩着:“你一直在逃?”
“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吗?”还是说……宗明不想躲起来呢?
“命契会暴露我的位置,而且在精灵遗迹里我根本没地方去!”宗明想起那个智障命契,就一肚子火:“都是你的错!”
命契不仅会向他暴露位置,还会让宗明无路可退,一头扎进深渊精灵的怀抱里,宗明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头,律看着自己的伴侣,他满脸疲惫,唇上、身上、耳垂上都残留着不少痕迹,瞳孔收缩着,即使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这些细节都在告诉律,他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一头钻进黑暗中,带着命契的信息,犹如深渊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明星般闪耀而无法忽视,散发出的气息带着极其强烈的诱惑力,只会将黑暗中的庞然大物源源不断地涌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宗明落到任何一个“律”的手里,都只会是一个下场。
被生吞活剥,来回碾压,榨出所有。
贪婪而执拗,享受着他的一切。
因为曾经的律,就是这么做的。
他当然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好。
直到今天,他仍然在回忆那段快乐的时光,他尽情地享受着男人的一切,包括灵魂。
他现在能够忍耐,也仅仅只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但如果再来一次,在没有享受到之前,他仍然会选择那么做。
——所以当这样的宗明出现在那些律面前时,律完全清楚,宗明会遭遇到何等待遇。
而且……
男人抬起脸看着他:“把嘴张开。”
律的语气让宗明抬起脸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律垂下眼睛,紧绷着的神色松开些,露出一丝笑:“我很担心你……让我看看你的嘴吧?”
他看上去气的没那么厉害了,但脸色仍然难看得令人发憷。宗明是受了很多委屈,也对律有些埋怨……不管是哪个律。
但他不想把舌头给律看,因为怕他气的更厉害。
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只是律气到发恨了,最后把所有气都往宗明身上使,那他的屁股就又要疼了。
最后受委屈的是他,屁股疼的还是他。
律看着他的样子,轻叹一声:“给我看看吧,舌尖发肿了,会很痛的。”
宗明听到他的话沉默下来,律在这一瞬间近乎噎了一口气,所以宗明的舌头……是真的肿了。
他们一定是轮流亲过,又或是吻得舍不得松开人,才会一边紧紧拘住人,一边含住他的唇,发疯似的不断深吻。
律的眼眸又开始发紫起来,气的手都在抖,但男人忍耐力在这段时间也是被宗明练出来了,居然还能一声不吭。
他看着宗明抬起脸,用金眸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给我喂点红渊果就可以了,我其实没那么疼。”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看见律仍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最终还是缓缓张开嘴,在男人面前露出一截发红的舌尖。
律看了一眼,就知道肿的有多厉害,但……看上去又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所以:“其他人给你喂了红渊果?”
律的语气中难掩妒意和嫉恨,宗明感觉自己像是在盘问似的,顿时闭上嘴,脾气也上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律的呼吸一窒,他看着宗明冷着脸说道:“我告诉你律,我这两天一直在被其他人追,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我甚至被十几个你追赶,被他们按在墙上亲。”
“他们都说我是他们的伴侣,就像是之前的一样,对我做这些事情。”宗明闭上眼睛,压抑着怒气:“但是我不认识他们,结果那些人就跟你的脾气一样,没有一个愿意听我说话。”
就只会对他叫老婆、老婆,你是我的伴侣,然后就要把他掳走。
律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宗明顿了一瞬,想拍开他的手,却终究是让他摸了上来。
男人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凉凉的。
宗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地抚过他掌心里的那道疤。
“他们看见你,就会无法自控,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律这么说着,宗明睁开眼看着他:“你还想替他们说话?”
“是我不好。”律说:“所有的律都不好。”
他们都一模一样,都自私,都坏,都恶劣,都想独占宗明。
男人眼神闪烁,却在这个时候问出了一个问题:“但我跟他们不一样。”
律的耳朵低伏着,低声询问了一句:“你看见的那些律,跟我不一样。”
“宗明。”他握紧他的手,:“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宗明望着男人的这副表情,挑了挑眉,他的舌尖还是肿的,但说话时也不会再觉得难受了:“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们都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性格也都一模一样的恶劣。”
律说:“我不一样,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宗明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他在担忧些什么:“你在担心我选择其他人吗?”
他说话向来直白,直白到律的心思一瞬被揭穿,呼吸停滞了一瞬,男人慢慢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伴侣,他握紧了宗明的手。
无论宗明究竟遇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但他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就证明了一切。
律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差点被其他人取代。
短短两天内,无数个律出现在宗明的面前,宗明但凡对他有任何不满,又或是对他仍然抱有极其强烈的厌恶,那么他只需要选择其中一位,接着停留在那个世界,就可以彻底离开他。
想到了这一点,律几乎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抖,从出生开始到成为至高神,再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畏惧过任何事,更没有像现在这样,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股恐慌甚至胜过了其他的一切人,让他痛苦到浑身都开始泛起失去伴侣的疼痛,他简直无法想象失去宗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这股刚刚泛起的痛苦和震怒就仿佛一场骤雨,当律察觉到它的离去时,男人就已经看见了结局:宗明没有选择其他任何人,而是一直在寻找他。
“别闹了。”宗明不知道律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皱起眉,接着说:
“他们不是你。”
律紧紧收缩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感应到了莫大的喜悦,犹如被重新激活,注入了生命力般,开始前所未有地发颤起来。
他几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宗明低下头,看着他们相握住的手。
如果他就那样抛下他,留在其他世界,那不仅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还对面前这个律……太不公平了。
“你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宗明说:“我还没有原谅你。”
律在自己的念想里从深渊堕入天国,再从天国回到深渊,一时大惧又一时大喜,两级反转之下,被宗明又这样迎面来了一下,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如果再来一次,律仍然会那么做,并不后悔那样的所作所为,但他却再也不敢那样肆意对待宗明,他会对他更温柔、更好、更耐心,而不是一味地强迫,一味地肆意玩弄。
如果他之前继续那样下去,不知悔改,那么宗明会选择抛弃他离开吗?
律眼神闪烁。
宗明抬起脸看他的那一瞬间,男人脸上已经露出一幅微微颦眉,悲伤至极的表情:“我很抱歉。”
他很想要得到宗明,并且可以这么做,可以肆意地对待他,又刚刚好拥有那样的权力,于是便使用了那些力量,他做错了吗?
他唯一没有考虑的,是宗明的意见。
在这样痛苦挣扎,理应忏悔的情况下,律舔了舔唇,望着面前的男人,意识到:宗明对他也并非没有感情。
所以他那个时候应该做的,是更加温柔、耐心一些,去寻找时机捕获宗明的一切,而不是太过急躁,以至于失了机会。
男人的绿眸亮亮的,耳朵恹恹的,很大一个,握着宗明的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律说:“我几乎就要失去你了,对吗?”
“……我一直在找你。”看着律的眼神,宗明明明应该说些其他的话,但他的嘴一张,却不知道为什么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东西,近乎胡言乱语,颠三倒四:
“我一直在找你,我这两天一直在跑,他们就跟疯子一样。”
“他们一上来,就一定要吻我!”还把他的舌头吻肿了。
律眸光闪烁,喉头动了动:“真坏呢。”
宗明说:“我找了你很久,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律适时地追问了一句。
“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宗明闭上眼睛,他一路上都在想着那个一开始倒在地上的银发精灵,又心痛,想到律也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就越发心焦。
律在这一刻确定,宗明是在意他的。
那一瞬间,他近乎控制不住地勾起唇微笑起来,又担心自己的这副样子吓到人,就想扭过头。
宗明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去看,就发现银发精灵笑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即使表情看上去很恐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恐怖的气息,但却莫名有种他在这一刻是真正在喜悦的感觉。
……怎么突然露出这副表情?
宗明皱起眉,想到他刚刚说了什么话,脸上一臊的同时,再看见律的样子,就发现男人在因为他担心他而开心。
在暗自窃喜,甚至控制不住地撕开嘴笑起来,几乎难掩那副得意的模样。
活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抢了银行还成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