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咬着刚自力更生撕开的猫条和他们对视。
……
场面一度有些安静。
医生缓了缓,道:“它平时都吃什么?”
陆沂川第一次生出几分羞愧的情绪来,“罐头和猫条。”
“猫粮呢?”
“……几乎没动。”
于是谴责的目光落在了陆沂川身上。
陆沂川抽出姜珩嘴里的猫条,在医生的监督下制定了未来几个月的饮食计划。
姜珩凑过去一看,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医生说:“猫条这种东西还是要少吃,一天一根就差不多了。”
男人表情淡淡,拿着笔在表格上轻轻一勾,“两天一根。”
姜珩:??
不是,你养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
姜珩兴高采烈的出门,垂头丧气的回来。
病房里很安静,桌子上放着送过来的晚餐。陆沂川先把猫吃的伺候好才拆开筷子吃自己的。
姜珩跑到碗边看了看,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独独没了他最爱的猫条。
他又回到陆沂川的脚边,屈尊纡贵地蹭了蹭男人的裤腿。
“咪呜~”
陆沂川,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陆沂川没收腿,就这么看着他,“卖萌也没有用。”
“不过……”他弯腰抱起小猫,“今天检查很乖,可以奖励小鱼干。”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包小鱼干,煎得金黄酥脆,一口下去好吃得不得了。
姜珩吃过这款小鱼干,还没吃到嘴里,口水先不争气的流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陆沂川看。
男人把猫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搅了搅没什么味道的粥,另一只拿着小鱼干递到秃了毛的小猫身边,“咪咪会怪我吗?怪我之前没在你身边照顾你。”
姜珩一口下去鱼就没了半条,闻言往陆沂川怀里靠了靠,“咪嗷~”
【不怪你,你愿意收养我已经很好啦。】
拿着小鱼干的手因为他这句话顿在原地。
姜珩没发现,他把剩下的半条也吃完。
【其实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当然了,如果你不管着我吃辣条就更好了。】
好么……
陆沂川看着他背上的那道伤口,敛下眼底的神色,送了口粥到嘴里,“之前没发现,咪咪背上的伤口竟然这么长,当时是不是很疼?”
姜珩是个小话唠,陆沂川只起了个头,甚至都不用怎么打探,他自己嘚吧嘚吧就全说了。
【我觉得还好,毕竟当时生死一刻,那三个熊孩子跑得那么快,我差一点就被抓到了,这根本不是伤,这是我英勇的勋章。】
其实之前姜珩不是没跟陆沂川说过这些,可那时候男人对他冷冷淡淡的,他的抱怨说了也得不到回应。
姜珩不喜欢没有回应的东西,渐渐的就不说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话时,男人就垂眸安静地看着他,就好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听到,都会得到回应。
被他这么看着,姜珩感觉那些快被他遗忘的流浪时光又浮现上来,昏暗的小巷、肮脏的城中村、东躲西藏的日子,以及被他忽略掉的委屈。
姜珩顿时觉得嘴里的小鱼干都不香了。
【陆沂川,我之前过得很惨很惨,我被人揪着,用打火机烧,尾巴的毛都被烧没了,然后还被泼脏水,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每天臭哄哄的。】
【我也不想那么脏就来见你的。】
男人捏着勺子的手许久都没动。
【我也不会捕猎,又打不赢其它猫,天天都在垃圾桶找吃的,还被人踹,骂我是脏兮兮的小畜生。】
【我跑了那么远,偷偷摸摸坐了很久的车才来到学校,可你还不理我。】
【陆沂川,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
李桉是深夜来到病房的。
他一进来就先往床上看了眼,果然没看见人,只看见一只睡得正熟的猫。
再扭头,阳台那边正站着个人抽烟。
李桉来到阳台,想了想,没关门。
“陆哥……”
天边挂着一轮弯月,冷冷清清的,朦胧的光落在陆沂川脸上,给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添了几分灰白。
桌子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李桉再傻也看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他垂下头,简短开口,“事情办好了。”
陆沂川的目光往后移了移,看着床上不起眼的那小团。
李桉接着道:“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顺道敲断了几根肋骨。”
“他之前就得罪过人,欠了一大笔钱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都不需要多做什么,那些人就找上门来。”
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显得很纯良,“甚至还感谢我们提供线索。”
不过他说完后对面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别的表情。
李桉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只能试探着问他,“不满意吗?”
“不是……”陆沂川哑着声音开口,“那个男人找到了吗?”
李桉摇头,“没有,那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沂川静默几秒,抬手摁灭烟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夜色很安静,陆沂川靠在栏杆边让风吹散身上的烟味。冷风下,他身上的体温一点点变冷。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那句:
——陆沂川,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第36章
等到姜珩要去医院打针那天,陆沂川也出院了。
出院那天宋璋来了,手里还带着个盒子。他把盒子丢给陆沂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没想到啊没想到,某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到头来还不是堕落了。”
陆沂川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伸手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项圈,顶端坠着一个铃铛,不过里面没放珠子,不会响。项圈上带着一块铭牌,上面纹着陆沂川的名字和电话。
他垂下眼,指尖从他的名字上方刻着的两个字上划过,漆黑的眼底带了点满足的笑。
宋璋站他旁边,“你跟我说说,你这名字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装傻,你之前跟我说什么绒绒只有一个,宁愿把猫送给我也不想给他找替身,怎么转头就把他的名字纹在铭牌上?”
陆沂川勾着项圈看了看,转身去抱还在床上的猫,“那你就当我后悔找了个替身。”
宋璋顿时恢复刚进门时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哪怕猫听不懂,可当着小猫咪的面说它是替身什么的也太残忍了,宋璋只能默默把嘴闭上。
姜珩迷迷糊糊地被陆沂川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挣扎了好几秒,终于睁开双眼。
陆沂川解开他脖子上的红绳,取过项圈,把红绳从铃铛穿过,细细缠绕在线圈上。
姜珩伸出爪子拨了拨铃铛,没听见清脆的响声,倒是感觉像是有什么从铃铛里滚落,闷闷的。
男人的指尖勾着红绳,力图让它缠绕得好看一点,低眸看见姜珩的动作,解释道:“猫咪的听力很敏感,往铃铛里放珠子的话会伤害耳朵,所以我放了定位器。”
姜珩呆了呆。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还有,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放定位器?
“咪咪总是乱跑,外面这么危险,放个定位我总要放心些,你也不想我找不到你对不对?”
他说得不急不缓,好像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看他正常的表情,姜珩恍恍惚惚也觉得好像没问题。
在陆沂川眼底他现在就是只猫,前两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担心他,所以放个定位器好像也说得过去。
见证这一切的宋璋也没觉得有问题。
毕竟在猫身上装定位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做着这一切的陆沂川在看着姜珩配合的抬了抬下巴时,把手里缠好的项圈扣了上去,那细微的两个字贴着他的名字,藏进短短的绒毛里,宣示着归属权。
他缓缓勾唇。
跑不掉了。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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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璋今天休息,闲得没事,跟着他们一道去了宠物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