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啾啾救命啊!!”
“我要爸爸呜呜呜救命啊啊啊啊啊!!”
中原千礼吓得大叫。
慌乱中,他没有注意到,狱门疆在他逃跑过程中从帽子里掉出来,沿着灰尘弥漫的陡坡一路往下滚。
山脚处,刚抵达的花御望着头顶的粉尘与石砾,它眼间,瞬间看到了被枯树枝卡着的、要掉不掉的狱门疆。
它借力一蹬,灵巧爬坡,不断往上。
“我要叫啾啾!”中原千礼实在忍不了,“我不要理你了!”
太宰治听不懂他的不满似的,关切地说:“怎么回事,是累了吗?”
中原千礼:“我讨厌你!”
太宰治:“好像不太行,你还是想想办法喜欢我吧。”
半空中,几十条触肢凝成一股,它们拧在一起,竟比路面更加宽广。
不仅尖端如钻,整条触肢从头到尾更是突起密密麻麻的尖刺,再灵活的躲避能力,也无法避开如此全面的攻势。
它以极快的速度,轰然落下。
而太宰治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抬着头,将中原千礼揽向怀中,单手盖住他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地迎接陀艮的攻势。
还不来么?他想。
触肢越来越近,浓重的海水腥气随着杀气的影子一同降落,半秒之后——
他们两人的四周,树根破地而出,它们撑起一环圆形的树墙,顶住了触肢,将其恰到好处的卡住,不让它再往下一寸。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的花御:“……”
它顺着山坡爬上来,刚想拿走狱门疆,然而一接近,它听到了中原千礼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于是,肢体忽然开始不听使唤,原本伸向狱门疆的手,猝不及防指向山顶,几厘米的距离,花御与滚落的方盒失之交臂,并持续地往上爬,在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术式发动。
花御已忘记它在武侦宰胁迫下,曾与中原千礼订立过保护性束缚。该束缚中,最关键的一条是——‘束缚生效后,双方遗忘关于该束缚的一切’。
太宰治满意地笑了笑。
束缚本身的保护性质,也并不重要。
仅此一瞬,他可以确定,那只自然咒灵,以及它背后的操盘手,正在密切关注着此地发生的一切。也如他所愿的,他们将会偷走狱门疆,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他刻意为之的放水。
一个痛恨‘太宰治’的绝世杀器,如此一份大礼,谁不愿意要?
中原千礼睁开眼,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将他们囚禁、也同时保护了他们的树根枝条,满脸不明所以。
“这是……?”他问。
太宰治随口道:“一个中年人的遗物。”
第105章
加茂宪伦在山脚处, 眺望浪花起伏,等待花御为他带回狱门疆。
花御正在与身上的束缚对抗。
它完全忘记了束缚内容,只觉得邪门, 不停与陀艮交手, 几轮过后,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个束缚在作祟, 但它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保护性的束缚,满心以为针对它与陀艮。
而加茂宪伦觉察到了咒力波动。
它被施加在海面上, 于是蓝色海水滚开黑红对碰,碾压、硝烟、死亡,是魏尔伦的咒力。
加茂宪伦惊愕万分,狱门疆被打开,魏尔伦出来了?
他追逐着残秽, 没过多久,找到了魏尔伦本尊。
对方踩在海面上, 涉水前行, 在重力的操纵下, 海水往两侧分开, 让出一道容他悠然行走的平直步道。
“怎么可能……”加茂宪伦喃喃。
除了特制术式扰乱的咒具,只有‘人间失格’能够使狱门疆失效,也就是说, 是太宰治将魏尔伦放出, 这是否说明, 他们联手了?
他正欲退避,魏尔伦却已经注意到了他, 重力将他定在原地。
加茂宪伦顿感不妙,对方似乎准备随手宰了他, 就像踢开滚到脚边的垃圾那样,他连忙道:“我是花御的同伴,之前向你提出过合作。”
魏尔伦依稀记得此事,他停下脚步,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加茂宪伦此时可以确定,对方没有忽然倒向太宰治,否则根本不会给他讲话的时间。
——那又是谁、用什么手段、把保罗·魏尔伦从狱门疆里放了出来?这个问题浮上他心头。
能够解除狱门疆的途径,据他所知,只有两种:人间失格,与‘黑绳’上附着的特殊诅咒。这类诅咒物品并不易得,为了执行计划,他正在逐渐收集销毁。是另一个横插一脚的第三方,还是太宰治自己?
来不及思考太多,加茂宪伦向魏尔伦开出条件。虽然目前不清楚内情,但他抓得明白主要矛盾:太宰治与对方有血海深仇。
在这方面,他和魏尔伦的目的是一致的。
共同利益构筑盟友。
加茂宪伦舌灿莲花,语言极具煽动性,围绕着‘我们合作一起杀死太宰’说了一大通,却被魏尔伦打断。
对方直白地问:“你知道太宰在哪里?”
加茂宪伦知道中原千礼在那里,指向不远处的岛屿。
载着旅客们乘坐的船已经返航,一艘一艘从码头开出,中原千礼、花御、陀艮都在那里。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是一座岛,相比起那座主岛,这座岛屿非常非常小,步行15分钟就能逛完一圈。
两座子母岛之间倒是架设了缆车,自那边山顶最高处滑下,用于观海游览。
魏尔伦径直往那边走。
“等一下……”
加茂宪伦喊住了他,他的条件还没讲完,而对于魏尔伦为何能出来,心里同样存着疑惑。
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
魏尔伦回过头。
被他人为劈开的步道两侧,浪花涌动。
与他视线一道袭向加茂宪伦的,是饱含杀意的罡风,与执掌生杀权力的重力异能。
-
主岛,山顶。
花御与陀艮的交手,持续了一阵子。
陆地是它的主场,占尽优势,哪怕是在海洋中,花御依然不会输给一个诞生不久的咒胎。
招招化解,陀艮被激怒了,它一声咆哮,海水激荡!
海风呼啸,乌云聚集,阴云在暗色的天空中翻涌。
花御望向天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一股让它觉得不寒而栗的庞大力量。
陀艮的狩猎目标,从人类变成了同为咒灵的它。这只初生的海洋咒灵,如同一只野兽,智慧有限,本能控制着行动。
它是加茂宪伦想要拉拢的咒灵同伴,这时自己人却打了起来。
花御瞥向太宰治与中原千礼,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点,于是,它任由陀艮的触须卷过自己,被对方拖进海里。
游出一段距离后,花御缓慢开口。
“陀艮,你冷静一些。”花御说,“我们才是同伴。”
陀艮怒道,它语言水平并不好,但能够勉强理解意思:“你,夺走,猎物!”
花御:“我没有。”它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说,“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可以继续去捕获你的猎物,我绝不插手。”
花御想去找落下山崖的狱门疆。
陀艮慢慢松开触须,将它放开。
海底两只咒灵的秘密交流,无人知晓。
然而,天边的异状,在短短几分钟内,演变成了极其瞩目的模样。
应当是暴雨将至,天空一片郁暗,越堆越厚的云层中闪动雷光,风越来越大,似乎是龙卷风来袭。
风声逐渐狂放,风力叫人寸步难行,海面掀起巨浪,拍打岸边礁石。
中原千礼根本无法站稳,抱着附近的一棵树,生怕被吹飞。
太宰治的胳膊环着他,帮助他在狂风中保持稳定。
中原千礼问:“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少年的额发空中乱舞,露出光洁的额头,那是明明有些狼狈、却依旧风烟俱净的一副面孔。太宰治靠近他,说:“我们去那里。”
太宰指向不远处的房屋,那是缆车售票处,此山的最高处,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距离。中原千礼一点都不想动弹,但对方半拖半抱着,把他运到了售票处的小屋里。
风在撞门,砰砰拍窗。
中原千礼踮起脚尖,扒着窗口,下午三点钟,天空已完全染成了黑色。他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带他来这里,难道这里是多么安全的避难居所吗?
地平线的彼端。
有东西来了。
它来之前,云做阶梯,风雨来迎。
而当它真正降临时,澎湃的狂风将云层吹散,猛烈的呼啸在天地间回荡,咒力铺天盖地,如同泰山压顶般劈开海面——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强大的咒灵!
前所未有的恐怖。
光是远远看着,中原千礼便觉得无法呼吸,太宰治没有再捉着他的手,可以正常使用术式,而在此时,他却不想叫中原中也过来了。他隐约察觉到,年轻父亲或许无力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