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懦弱的人,尽管过了十年,尽管古池教导了他十年,可骨子里,面对在意的事,还是会潜意识地退却,譬如,当初离开时,他就没有勇气表明。
可明明,心意早就如野草般疯长,那是抑制不住的。
现今,老师已经来到了世界,他没有理由再退缩,甚至应该更贪婪一些,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太珍贵了。
这也是老师教他的啊,想要,那就不折手段去得到。
湿临玉将贴在额头上的湿发往后捊了一下,湿润的双眼变得清明且坚定,还有一些,隐秘的兴奋。
他不知道老师最初会隐瞒身份,以他对老师的了解,可能就是随意而为,而来到他的世界时,也没有说,还威胁强迫,他猜,可能是老师当时是在生气。
他和998约好的十年,老师不知道。他突然就走了,老师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错的是我,温临玉想着。
至于,他对老师对他做的那些事,他生不生气?当然不,那又不是别人,他怎么会生气?
更何况——
温临玉抹掉浴室镜面上的水汽,端详自己这具身体,他轻轻笑了笑。或许刚来的那一天晚上,老师只是一时兴起,随便找了个惩罚他的方式。
他可能并不喜欢他。
但没关系,至少说明了,老师对他是感兴趣的,有所图的。
这是优势,他需要好好利用,好好利用他的这具身体,扩大优势,他要古池不仅仅只是因为想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徒弟过来他的世界看两眼,而是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小统,能把你的商城打开吗?我忽然有想要的东西了。”温临玉关掉了淋浴头,仔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披上浴袍,头发却刻意没有擦拭,任由发梢上的水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噗——”998赛博汽水喷了,温临玉穿上衣服它这边就没马赛克了,于是也很清楚地看见了镜子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临玉。
“焯!”那魔头凭什么吃这么好啊!何德何能啊!这么诱人的老婆主动勾引诶!
998愤愤不平,可想想宿主喜欢了他那老师那么久,身边包围的全是恶意,只有古池教他带他活出自我,它要真的从中作梗,估计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再骂一句我可真该死啊!
998打开了商城,它现在富得流油,还是托了温临玉的福,于是大手一挥,让温临玉随便挑随便拿,甚至还帮忙介绍好几样其它同事的宿主购买率极高的几种商品。
想是一回事,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只要扫到名字,温临玉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而古池,已经在浴室外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回事啊,他家阿玉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洗澡需要洗这么久吗?
他倒是想直接进去看看,是不是泡澡泡太久睡着了,但拿出手机一看,就是专家发给他的新建议,忍了又忍,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在浴室门上敲一敲。
刚敲第一下,喉咙里的话还没说出来,浴室门就打开了。
古池下意识就朝温临玉看去,修仙的人,修为还高得极其离谱,他的视力可以说是顶级的。
于是,他清楚地看见温临玉因热水浇淋而微微发红的锁骨,没有完全披好的浴袍泄漏出来的一小片胸膛,还有半干半湿的脖颈,以及发梢上滴落下来那一滴隐没入衣物内的水珠。
再一次的,古池直接僵在原地,整个人都很硬,像石头一样,哪哪都是。
他又被小徒弟给控住了,比以往的都更强烈。
同时还有一股不知名的邪火迅速攀升,脑子里也根本想不起来专家说的什么尊重保持距离,只想疯狂地——
干什么?该干什么?
古池不知道,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喉咙不断滚动,好渴啊,好热啊,好奇怪啊。
温临玉状似无所觉地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并没有跟古池说话,而是不经意地从他面前路过,带过一阵沐浴露的香味。
那香味并不特别,但古池自然而然地追着那股味道跟了上来。
当温临玉坐在床沿时,古池还直勾勾地看着他。
古池眼睛颜色很深,是黑色的,就像浓郁的魔气,即便这么蠢的模样,看起来也有那么两分深不可测。
温临玉擦了一会儿头发,也有些受不了了,尽量平静地开口:“不上来吗?”
古池听到他的话,也没个回应,倒是身体跟着动了,掀起被子,贴坐在温临玉旁边。
他挨到了温临玉另一只撑在床铺上的手,仅仅是这一点触碰,温临玉便心如擂鼓: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温临玉呼出了一口气,语气还是很平淡:“要做什么你就做好了。”
古池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嘴上一句话都没有,手却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动了起来。
温临玉被按倒在被子上,颈窝都是灼热的气息。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双眼的睫羽颤个不停,就在他打算闭上眼睛时,却被古池一把推开。
古池甩了自己一巴掌,从欲望中清晰了一分:“不行!”
他还没有改善自己的形象,还没有好好道歉,这么欺负温临玉,只会将他推得更远了。专家说了,目前这个阶段,身体要保持距离,不能再做让他反感的事。
温临玉有些错愕:“什么?”
998战术后仰,这回可不是它干的了哈!这傻逼,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找什么狗屁专家啊,果然被坑惨了吧!
第22章
温临玉睡下了,当然,并没有睡着。他很疑惑,为什么老师会推开他?
是对他没有兴趣了吗?可是,他明明都烫成那样了啊……不难受吗?
细想起来,老师好像从早上就开始不对劲了。给他做早饭,等他回家,他出去的时候,老师也没有像之前一样黏着他寸步不离。
如果不是抽风的话——老师当然不会,那是因为什么?
温临玉坐起来了,靠在床头,看向另一边。另半边床上没有人,古池方才推开他之后,就迅速离开了,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那样子,并不像是讨厌了,觉得无趣了,反倒是,像在隐忍克制。
温临玉坐直了,从这个角度看的话,那老师今天一天,好像都是一个温柔贤惠体贴但又懂分寸的形象,尽管他做得也并不怎么贴。
温临玉不由得雀跃了两分,老师这都是为他做的吗?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万一又是老师的一时兴起,虽然以老师的性子,不太可能有这样的“爱好”。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温临玉也没办法说太绝对,思考完策略后,他重新睡下了。
而古池则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实际古池也并没有走远,只是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把自己泡那寒冰泉里,他不知道今天的温临玉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一想起,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煮沸,仿佛是中了什么毒。而解药,就是把小徒弟一口吞掉。
或许他的潜意识就觉得,吞掉这个想法非常危险,他不想伤害温临玉,再加上那个专家的建议,所以他先离开了。
寒冰泉的效果还是有的,过了好几个小时,古池终于是恢复了冷静。
然后就是皱紧了眉,他回忆起今晚温临玉的眼神,看向他时,并没有最开始的厌恶,莫名有一种感觉,他被骗了,且亏大了的感觉。
古池拿出手机,给那专家发去消息,这次专家还是要收费。
这次古池给钱还是很爽快,但在那专家故作矜持地微笑感谢时,他说了另一句话:“向我保证,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你的命就是我的。”
专家隔着屏幕,无声嗤笑,心道果然是傻逼,不就是个说个口头承诺吗?语音就语音,开了变声器,伪装成温柔女声,他半点都不在怕的,直接就跟古池念了这一段话。
听到这专家的承诺后,古池才继续说他和温临玉的进展。
专家有点惊讶,照这个情况来看,这蠢货的徒弟摆明了勾引啊,他不由阴谋论,这徒弟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钓吧?其实早就知道这个蠢货是谁,强制什么的,只是扑雷和情趣罢了,只有雇主这个傻的信以为真,还在为此愧疚。
不过实话他肯定是不会说的,说了这不就跟他最开始的分析完全相反了吗?
于是,专家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古池。
而古池则看着专家发来的那些信息陷入了沉思,阿玉是因为怕他才主动的吗?好像不是吧?
他没有从他家小徒弟身上感知到害怕的情绪啊。
古池半信半疑,将手机收了起来,他一夜未归,他不会生他气吧?
古池回来时,温临玉正在穿衣服,衣服尚未完全穿好,能看到那一截腰肢慢慢被衣物覆盖,只一眼,古池就有种寒冰泉效果太差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要移开视线,但身体和内心都不同意。耳边好像还有一道声音劝:没办法,时间太快了,没反应过来,我就看看,还站得这么远,肯定没关系的。
温临玉穿好衣服,回头就看见古池站在床边,视线还残留在他腰上,他垂下眼帘,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面上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挑了支手表。
古池看他有动作,才回神,不等温临玉问他,就主动交代:“昨晚我出去了一下,处理点事。”
温临玉听着,调整着手表,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这反应古池觉得不对,于是又补了一句:“没去奇怪的地方,你别生气。”
温临玉诧异抬头,这点是他没料到的,没想到老师会跟他解释,还怕他误会。
温临玉心里是高兴的,以至于他都摆不出面无表情来了。
古池见他神情和缓,也松了口气。要放以前,他是万不会信自己有一天,会跟谁解释自己去做了什么的,其原因,也仅仅只是怕对方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生气。
穿戴整齐,温临玉就和古池下楼了。
今天早上的饭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林晚秀说,这是给温临玉请的老师。
老师?
听到这个词,温临玉和古池的目光都直接落在那位老师身上。
下来时心情还不错的温临玉直接冷了脸,而古池已经不是冷脸那么简单了,那目光简直像要杀人。
本来还想装一装高傲唬人的新来老师,这会儿背后冷汗直冒,他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做了下自我介绍,只是心下却已经打定主意,得快点跑路。
——他当然不是普通的什么教礼仪的老师,而是温家专门请来解决“麻烦”的。
但来之前,可没人告诉他,这麻烦这么大,还是俩啊!
林晚秀见状,就是一咯噔,为什么先生会是这个表情?这可是大师座下最厉害的一位弟子,难道温临玉很棘手吗?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林晚秀一想到那天被温临玉拉到那间房里关起来的画面,就感觉脖子上像是被谁死死掐住,那双手应该还是冰冷的泛着死灰的青色。林晚秀打了个哆嗦,完全不敢再回忆。
不行,她必须除掉这个噩梦!
然而她的视线才刚刚放在温临玉的身上,忽然就感觉双目一阵刺痛,林晚秀当即哀嚎出声,双手捂住双眼,那疼痛感十分强烈,且是黏腻的浓稠的,饱含了千万恶意与黑暗,层层将她包裹吞噬。
无语的呢喃与咒骂在耳边响起,有数不清的人在说话,她听不清,不,她听清了。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这个废物!好恶心!你就该住在那种肮脏的地方。
不是谁的声音,是她自己的!
林晚秀惊恐万分,尖叫着摔下座椅,一个劲地嚷着眼睛痛,耳朵痛。她这突然的动静,也吓坏了餐桌上的众人,唯有温临玉和古池没动。
古池的神情比方才更骇人,看着在地上痛苦的林晚秀,就像在看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