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千回守在他身旁,对他伸出了手:“如果你感觉到疼,可以掐我。”
顾途低眸,将晶核握在手里问:“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佛千回:“有。”
顾途:“是非常严重且无法挽回的事吗?”
佛千回:“是。”
顾途将晶核全部揽在怀里,催动异能,一大片柔和的暗物质被他吸入体内。
只是片刻, 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心脏上,顾途痛苦顺着心脏蔓延至全身,皮肤仿佛被数百根细针划破,体表是撕裂的疼。
“唔……”顾途突然扑向佛千回,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咬的力道很大,不一会儿,佛千回脖子就出了血。
顾途眼眶红红的,又去咬了佛千回的肩膀,口腔一股血腥味。
“呜……”顾途低着头,抓破了佛千回的手臂。
佛千回感觉肩膀变得湿润,仔细去听能听到顾途的呜咽声。
佛千回身上多了几道血印子,但这对于他不算什么。
顾途弄伤了他,他既感觉轻松了许多,但心口又像是被巨石反复碾压。他一想到顾途的心情,自己心里也是沉重难以呼吸。
顾途抱着佛千回发泄了一晚,等到第二天天亮,顾途趴在床上疲惫地睁不开眼。
佛千回拿起浴巾去了浴室,喷头温水流下,地面上是被稀释的血水。
他对着镜子,身上全都是顾途留下的痕迹。
有的咬痕甚至盖上了他年幼时的疤,但佛千回清楚,顾途的咬痕不深,过不了几年这些痕迹就会渐渐消去。
他出了浴室,顾途已经在外面等他很久了。
顾途脸上挂着黑眼圈,见他出来了,语气不含感情:“我现在到五级了,可以帮你治腿了,再过九天你就彻底是个正常人。”
佛千回这次没有拒绝,他知道顾途很聪明,已经猜到了大概,利弊也权衡好了。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轮椅上,二人无声,顾途默默帮佛千回治腿。
今天是顾途五级以后第一次帮佛千回治疗,过往的一切在顾途脑海中浮现。
他第一次帮佛千回治腿是在溪柳村的小院里,那时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用好异能,为了实验,他记录自己的日常饮食运动数据。
每天中午他治疗结束,就会靠着佛千回小酣一会儿,绿色的小树替他遮住阳光,这一切都被他藏在记忆最深处。
第一天的治疗结束了,佛千回可以站更久了。
顾途预估,佛千回一口气站个半小时是不成问题的。
他治好了以后收回目光,不自然道:“还有八天,我们可以坚持到第八天吧?”
佛千回不想骗顾途了,低沉道:“抱歉小兔,应该不能到第八天。”
顾途缓缓闭上双眼。
又过了两天,顾途一觉醒来发现佛千回不在。
他顿了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锅里泡着佛千回提前煮好的茶叶蛋,还有两根玉米、几盘放凉了的小菜。
顾途把菜热了吃了,静静等待佛千回回来。
他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驿站的门响了,佛千回回来后系上了围裙,平静地为他做早饭。
顾途下楼时,佛千回刚把饭端到了桌子上。
佛千回看到了顾途,浅笑:“小兔,快来吃饭。”
顾途直直看向佛千回,佛千回收敛了目光,又去了厨房。从头到尾,佛千回对失踪一天都没有任何解释。
两天后,顾途终于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信息。
“什么?万路首领露脸了!”
“对!前两天真是凶险,咱们这一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W市、Y市、Z市被彻底收服了,全落在一个人手里。”
“万路首领也太恐怖了吧?对方是什么实力啊?”
“啧啧,六级,绝对六级!就这实力,和末世那几个大佬哪个不能硬扛?”
“我的天,就Z市那个顺林基地,Z市第一大基地啊,派了十来个大佬去埋伏万路首领。结果万路首领连看都没看,直接手一指,那些人就被抓获了。里面一半人选择了效忠,另一半人被废了异能驱逐到最北边的雪山上。
“嘶……”
“对了,我怎么发现万路首领总是懒懒的,不怎么喜欢动啊?”
顾途笔尖停顿。
“因为万路首领是个残废,双腿有问题,坐着轮椅!”
笔身掉到了桌面上,发出“啪”地一声。
顾途看着桌子上的纹路,瞳孔微缩。
几息后,他仰头看向二楼,佛千回在那里做饭。
他知道,如果佛千回开启了精神异能,绝对能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等到晚上,顾途问:“你有没有听到客人们说有关万路的事?”
佛千回点头:“听到了。”
顾途重重喘息,洗完澡了以后躺到了床上。
夜已深,顾途进入五级后可以随意看到上一世发生的事。
他并没有特意去某一个时间地点,而是大脑放空,灵魂随意在上一世飘荡。
顾途又回到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他看着憔悴的自己被逼到了一个雪坑里。
那时的他奄奄一息,抬起沉重的眼皮施展异能,异能耗干耗净,他的皮肤苍白如雪,身体瘦得能看到骨架。
他躺在雪坑里渐渐没了呼吸,睫毛上挂着雪花,衣服被雪水浸透。
他最怕冷了,可到最后一刻是冰雪盖在了他的尸体上。
“队长,有人来了!”
“怕什么?”
“是重明基地的人。”
“埋了吧。”
顾途蹲在雪坑边看着这一切有些遗憾,还差一点,他就到了重明基地,这里离重明太近了。
这些人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丢进了坑里,雪花混着土壤盖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地面被拍平,上面又盖上了一层雪,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些人走了,雪一直下,顾途不明白为什么他还留在这里。
按理说这里的故事应该结束了,他也该换一个场景了。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埋葬他的那片平地上长了一堆花草。
顾途想,应该是他的身体给野花野草做了肥料,所以花草开得格外茂盛。
不知过了多久,顾途趴在花草边打了个盹儿,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顾途仰头向前面看去。
邢清昭刚执行完任务,带着人匆匆回来。
他一般是坐着直升机直接出去,但这一次他担心基地附近有意外情况,所以步行回来,顺便巡视四周。
他的年龄也大了,经的事情多了,带给人的压迫感也强了。
路上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点了根烟慢慢抽。
手下们站在他身后,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偶尔他们悄悄看向首领的背影,心里直打鼓。
末世第八年了,首领一直是孤身一人,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严格执行着所有的程序。
邢清昭将烟掐灭,眼神里难得多了一抹烦躁。
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小途可好?
记忆中,六年级的小途还没有他的肩膀高,瘦弱得连小半桶水都提不动。
他不知道现在的小途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喜欢吃辣?结果弄得自己肚子疼。
邢清昭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希望小途的身体可以好些,至少不要再三天两头得病了。
邢清昭将烟蒂递给手下,自己带人继续朝主营地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往前走心脏越抽疼。
邢清昭皱眉,上一次他这么难过还是在三个月前。
那时他正在开会,一股难以言说的阵痛包裹了他的心脏,他气血翻滚,喉咙一股血腥味。
后来他去找了医生,医生说他的心脏没有问题,只是肺不太好,要戒烟。
邢清昭不明白,此刻的他为什么越走越喘不上气,大脑晕得看不清路。
直到他来到一片花丛前,俯视着鲜艳的花瓣,忽然开口道:“挖开它。”
手下们不明白,却还是照做了。
铁锹将紧实的泥土铲到一旁,邢清朝以为自己只是心血来潮,可当铁锹挖到了一块布料时,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看到下面有东西,纷纷跳了下去,有人谨慎铲着布料四周,有人小心翼翼用手将布料上的土给扒下来。
死者应该是一位青年男性,身形削瘦,生前身上没有多少肉,而且长期营养不良,多病多灾。
死者的骨架已经被挖出来了,躯体上的肉腐烂得只剩下了1/5。
邢清昭站在坑旁边,看着这个骨架,就像是到了二十年前。
他半年没有见过小途了,却在站在小学门口时,一眼从涌出来的孩子堆里认出了小途。